基金会的工作可不仅限于教退伍兵和家属挣钱,还要给老兵们解决生活中的各种困难,特别是对那些伤残老兵们的救助。其实国家给退伍军人发的都有补贴的,要不是各种伤病,或者是原生家庭的狗屁倒灶的事儿太多,国家给的钱是够吃饭的。要是他们的身体都健全,也用不着基金会来处理,他们自己就能立起来。基金会对来求助的伤残老兵们奉行管到底的政策,管看病,管看伤,管调解,管就业。 马素英现在也是基金会数得上号的了,她人又热心,又没有什么拖累,原来在工会工作过的经历其实很适合基金会的工作,太多婆婆妈妈的事儿了,那些总后的干事们对于这些琐碎的事其实真的不擅长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要找马姐。 这次大会餐,从整体安排到接待,各军区协调,什么事都要从她手里过一遍,她也跟老人家合了影,还站在前排。今天她打扮得很精神,方玫专门给她做的卡其色短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羊毛衫,下身是一条合身的黑色料子裤,脚上一双半高跟的黑皮鞋,脖子里还系了一条小丝巾,是小婉给她买的。 她今天忙得像陀螺,却一点不觉得累。这些天她越跟老兵们相处,就越是感动。老兵们从来不提这些年过得有多难,被问到,也只是说一切都过去了,感谢国家没有忘记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做梦都没想过能挣这么多钱,他们以后还要好好挣钱,把家里安顿好,把身体养好,将来国家要是再有战事,他们还想上战场! 只是,他们老是想那些永远都回不来的战友们,特别是永远留在了朝鲜战场的战友们,一有人提起,他们就控制不住眼泪。 当大家杯子里都倒满了迟到了二十年的庆功酒时,很多老兵第一杯都没喝,而是悄悄地倒在了旁边的的地上。 有个老兵看到马素英看着他们,只憨憨地笑说,这酒,要让没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友们先喝咧。 马素英和基金会的同志们都扭过脸忍着泪,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们不能哭,这么好的日子,一个人哭出声来大家都要哭。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会餐结束了她也没能休息,还有大量收尾的事儿要做,一直忙到了五点多,正跟几个基金会的同志有说有笑地出了人民大会堂的后门想坐车回基金会的宿舍休息时,却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门口抽着烟等自己。看到她,就一脸为难地笑。 赵青瑾和方玫都忙,有事大多是往基金会打个电话说一声,或者是周末直接带着两个小的给她送点好饭菜,今天来一定是有事,马素英就跟同事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有事就往家里打电话找自己,自己明天一早就回基金会。 自从小婉有了吉普车后,她那辆破摩托车就被赵青瑾接手了,这个车车况还行,也不扎眼,能带着方玫和两个孩子一起上下班,也没有用公车的嫌疑了。林大军还嫌不好,说两个孩子冬天上下学太冷,要给他也弄个吉普,他却不肯要,说这就够了。林大军只能随了他。 马素英站了一天了累坏了,不肯坐儿子的后坐,坐在了侧车斗里,一边跟儿子往家走,一边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原来是l市拖拉机厂牛厂长来北京了,却没去洋楼那边,而是摸到了赵青瑾的院子里,还带了一大堆土特产,赵青瑾不想要,他却说是自己个人掏的腰包,赵青瑾又是他看着长大的,跟自己客气做什么。还一个劲儿问马素英啥时候回家,说有事请马素英帮忙。问他是什么事又死活不说,只在赵家坐等。中午饭都是他叫好了锅子送到赵家请赵青瑾一家子人吃的。 赵青瑾和方玫知道今天基金会忙,打电话打了几个也没找到人,看他虽然笑嘻嘻的但是却面露焦急,算着会餐也该结束了,就过来接她了。 这倒让马素英奇怪了,虽然他是赵怀德的老部下,马素英可跟他不熟,来找自己做什么。 她疑惑地回了家,看到那个老牛正在院子里带着两个孩子玩呢,看到奶奶,两个孩子都扑了上来,他们也有半个月没见到奶奶了,想得很,争着要奶奶抱,要亲奶奶,朵朵还偷偷地趴在奶奶耳朵边,说这个怪爷爷刚才偷偷地往他们兜里塞钱,还跟他们说不要跟大人说,等他走了再说,她和弟弟都没要。 马素英就有点不高兴,以为老牛也是上京来跑部钱进呢,或者想升官,脸就拉了下来。沉着脸招呼了老牛一声,就率先进了屋。 屋里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看样子还是大馆子叫的,还有个看着像牛厂长秘书的人在那里张罗,方玫在旁边站着都被那个秘书拦着不让动手,方玫手足无措,看到婆婆进来,松了一口大气,想说什么,却被马素英摇头制止了,让她带着孩子们先回自己的屋待一会儿。赵青瑾也被马素英打发走了。 马素英也没上桌,直接坐了在沙发上。牛厂长也跟了进来,看马素英把人都打发走了,把门虚掩上,然后直到来到马素英的面前,扑通一声,竟然跪了下来! 马素英吓坏了,连忙站起来扶他起来,他却不肯起,只是趴在地上,说:“马大姐,马主席,求求你救救拖拉机厂吧,再让赵部长这样搞下去,拖拉机厂要完了啊,啊啊啊啊!”说到最后,竟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旁边的秘书也跟着一脸的泪。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马素英一边往上薅他,一边焦急地问。拖拉机厂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哭成这样?又关老赵什么事?有事怎么不去部里找领导,到自己家来找自己有什么用? 这一定是遇到大难处了,要不然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