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三人仍守在赵父床前,想着此事就算过去了。 赵母拉住赵阳真手言道:“真儿,多亏你及时赶回,否则你父亲……”。 “母亲,怪孩儿没能保护你们,以至于家中遭此横祸”赵阳真闻言也是十分自责,便又转头对其弟带母亲去休息,自己守着父亲便可。 两日后,赵府家中正为罹难之人办理丧事,钟伯来正堂对赵阳真言其父已转醒,众人急忙赶去。赵父见妻子、孩子仍在,不由宽慰微笑,又听闻几位家仆应护他而死,又潸然泪下,众人皆是不语。 久之,赵父言道:“没有全家遭难已是万幸,真儿、青儿,你帮衬你母亲、钟伯好好料理几位叔叔后事”,言罢留其母照看,众人忙去料理后事,自不必说。 夜间,兄弟二人至其父房中问安。 赵父言道:“我已然无碍,此次所幸真儿带回之药,不强迫你读书,反而救了为父一命,在生死之中走了一遭,如今已然明白,人生在世称心如意即可。真儿,你今后若是喜爱医学,家中可请名医为师,若你还有心攻读,为父也不再强求你有功名傍身了。” 转而又对一旁赵母笑道:“真儿已至弱冠之年,需早早为他寻得良配才可,我俩也可安心”。 赵母闻言笑道:“是极是极”。 其弟也一旁附和道:“兄长当配贤良淑德的嫂子”。 一席话语,赵阳真脸色泛红,在烛光下虽然不显,也言语局促起来。 次日,赵阳真请张大夫前来复诊过父亲伤病,得其还需静养嘱托后,礼送出门。 转而向其母言道:“母亲,父亲还需静养,烦请您和弟弟看护,此前我在山中发现不少有益父亲养病的好药材,我去采些,很快就会回来”,言罢整理好竹篓又向着薄雾冥冥的山中走去。 等跋涉到山中平地处已然至午后,赵阳真快速整理、采取一些应用药材,又想到此处之前出现那山参,想来周遭应有其他药物才是,于是趁着天色未晚便起来探索的心思,带上背篓,装好一应物什便沿着山石一侧绕行至溪流上处。 望山跑死马,看似不远之处,耗费了半日时间,抬头依然是红日西斜。想来入夜后林中或有野兽出没,也没有多少衣物御寒,便飞速往空地中赶去,或是因数日劳累,日久为进食缘故,光线暗淡,一时不察,在一处溪流处,踏石不慎摔入谷涧中,顿时意识全无昏迷过去。 所幸一夜无事,赵阳真不曾被山间野兽寻到。 等到转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赵阳真只觉下身湿冷,原是滚落跌倒在溪流下游,双脚在水中泡了一夜,已然没有知觉,所幸跌落处不高,没受多少外伤,只是背篓中一些药材不知何处去,着实有些可惜,不过转念心中想到夜间没遭逢野兽,性命犹在已是万幸。 赵阳真艰难撑起身子,之后等到双脚恢复知觉,拖着身体慢慢回到平地小屋中,大口喘着气,瘫倒在地。稍作休息便找寻起一些吃食,胡乱往嘴里塞些,等到下午时候已然恢复。 想到家中父亲境况,便又顾不得许多,想着快快赶回家中,临走又看自己一身狼狈,回去免不得父母会担忧,便稍微整理洗净后顾不得干湿即刻往回赶去。 一路飞快奔走,穿山越岭,来时已然对路上枝丫杂草有所清理,脚程也稍快一些。回到村中天色未晚,然而一路走来还是不见一人,甚是奇怪。想来匪祸已经过去几日,纵然乡民有所顾忌,也该出来劳作了,天色未晚,竟不见人,亦不见炊烟。 想到此,心中暗道:“不好,定是有事发生,否则一路来村中既无人烟,也不闻鸡犬之声”。 心中愈加着急,便飞速往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只是回去的这一路上,村中小道竟然血迹随处可见,比前些日匪祸更甚,赵阳真越跑越快,跌跌撞撞,摔倒又从地上爬起来往家中跑去,顾不得一身泥泞伤痛。及至家中,家门大开,满目疮痍,一地狼藉,家中大院中便躺着几具无头尸体,赵阳真顾不得辨认,飞快跑到父亲房中。 房中陈设杂乱,像有过一番搜刮一样,只是父母已然倒在血泊之中,拖着伤口爬行的血迹已然干涸,只是双目圆睁,手伸向门外似有不甘。 赵阳真飞速上前,见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气绝,其弟不知去向。赵阳真顿时觉天崩地陷,跪倒在父母遗体前,又想到弟弟不见了,赶忙爬起来到处找寻,最终只找到几具无头尸体,仔细辨认应该是钟伯和几个仆人的,仍不见其弟。 赵阳真踉踉跄跄到了父母房间,跪下便失声痛哭起来,安静的山村只有赵阳真一人的恸哭声回荡,许是上天怜悯,天空逐渐飘落雨滴。 也正是赵阳真的哭声引来数人,一远就听得其在门口喊道:“头,这里还有活口”。 只见一队兵卒冲进赵家,不由分说,闯进赵父房中,赵阳真见来此一队兵卒神色凶戾,心中惊疑正要开口询问。 只见为首一人喝了一声:“绑了!” 便有兵卒上前,狠狠一脚将赵阳真踹倒在地。赵阳真仰面摔倒,吃痛捂着肚子蜷着身子,脑中一阵嗡鸣,来不及多想便觉得有人拽住其双手,紧接着是粗绳紧实的缚感传来,勒得其生疼。 赵阳真就这样顷刻之间已经被绑缚住了,拖拽着站起身来,待其反应过来便左右奋力挣脱反抗着。 赵阳真大声呼喊着:“你们作甚,你们作甚!” 兵卒一拳揍向赵阳真腹部,赵阳真吃痛躬身,未能再言语,旁边兵卒抓着赵阳真的头发从后往下一拽,赵阳真便嘴微张仰头朝上,一人撕扯一块床帏团起来往赵阳真口中塞去堵住其口,不能发声,只能由赵阳真怒睁双眼,嘴里呜呜作响,便被兵卒拖拽走了。 不久便将赵阳真押入囚车,赵阳真看此为一队兵卒,正在押着自己向县城方向去,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囚车中双手被绑缚起来、嘴被堵住,仍不停呜呜呼喊,望向家中方向,双目不停垂泪。 等到了县城已是夜间,直接从囚车中解送下来,由人拖拽着到公堂上。有人大喝一声跪下,来不及反应便有差役上前朝着赵阳真关节处一脚踹得赵阳真扑通倒地。 赵阳真抬头看向前方:明镜高悬四个烫金色大字在烛火光中闪烁跳动,下方一宽案前坐着一人,蓄着浅胡,约莫四十来岁,身着青绿色官袍,上绣飞禽,头戴乌纱;右边侍立着一人以扇为遮轻声在正坐之人耳畔言说着什么。 案下右侧坐着一年约三十余岁,神色凶戾,身着铠甲之人,两精干兵卒佩刀立于此人旁侧。左右两列便是一众身着衙门公服,胸口写着大大的“差”字的差役,手持长杖伫立。 忽听得正堂中啪的一声惊堂木落下。 “下跪之人乃是何人?”便听堂前正坐之人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