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的话就让众人大笑了起来,而裴垣则是向那汉子拱了手:“是刘五哥承让了!才让我有机会班门弄斧。” “没有!没有!是后生可畏!”被称作刘五哥的汉子就开始向裴垣敬酒。 姜宁笑看着这一幕,她就知道今日能赢李家村,多半都是裴垣这个老狐狸出的主意。 有了刘五哥带头,后面来找裴垣敬酒的人就越来越多。开始只是划龙舟的那群人,然后是村里上了年纪的老者、大娘,再后来连村里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也都嘻嘻哈哈的结伴来给他敬酒了。 看着被她们团团围住的裴垣,姜宁就知道她今天又找不到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这场长桌宴一直闹到了二更天才散。 姜宁在扶着父亲回去时,都明显感觉到了父亲的脚步虚浮。反倒是裴垣,虽然脸色酡红,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神志清醒得很。 “你的酒量倒是不错,那么多人灌你的酒都没灌醉。”姜宁就拿他打趣。 裴垣却只是笑了笑,问:“你明日急着回去吗?若是不急的话,我带着你、阿晅还有盈盈去屋后的小溪钓鱼!” 姜宁一听就明白了,裴垣也在找单独和自己说话的机会。 于是她就笑着点了头。 到了第二天,裴垣果真一早就带着钓鱼的行头过来了,而身后的裴晅和沈盈盈就像是两个小跟班,一个扛着网兜,一个提着小桶。看着二人熟门熟路的模样,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跟着裴垣出去钓鱼。 姜宁和昨日一样,依旧是一身粗布衣,为了方便下水,她还特意穿了一双草鞋。 “不扎脚吗?”裴垣看着便笑。 “有点,”姜宁踩了踩,脚上就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不过问题不大!” “那我们就出发吧!去晚了,太阳就出来了,会晒人发晕。”裴垣就带着裴晅和沈盈盈往外走去,姜宁也带着杜鹃和喜鹊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没少遇到刘家村的村民,大家都很是热情地同裴垣打招呼,而裴垣也满脸是笑地叫着“大爷”、“大娘”。 “我昨晚就发现了你在这儿的人缘很好。”姜宁就笑着同裴垣道。 “我在村里的人缘不如沈大夫,他的人缘才是真的好。”裴垣就笑着摇头,“这儿的村民就是这么淳朴,你对他们好,他们便会记着,然后对你也好。” 说话间,裴垣就将他们领到了一条小溪旁。 说是一条小溪,不如说是一条沟渠,沟渠里的水并不深,却能看见有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还和之前的规矩一样,不可以跑远了,膝盖以上的衣裳不准弄湿了!”裴垣找了一处背阴的地方,放下了身上钓鱼的行头,就同裴晅和沈盈盈道。 裴晅和沈盈盈爽快地应了,带着他们的网兜和小桶,就下了水。 “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姜宁就还是有些替他们担心。 “你放心吧,他们不是第一次下水了,而且这里的水不深,就算不小心摔倒了,坐在那里也淹不死。”裴垣就往水里扔了一块豆饼,等到水里的那些鱼儿都游了过来,就把穿了鱼饵的鱼钩甩进了水中。 姜宁瞧着就静静地坐在一旁,杜鹃和喜鹊自然也只能陪着她枯坐。 不远处,裴晅和沈盈盈嬉笑的声音时不时地传了过来,就听得杜鹃和喜鹊都是心痒痒的。 考虑到她们二人的年纪,姜宁就同她们俩笑:“要不你们也和他们去玩吧!我这反正也没什么事。” 杜鹃和喜鹊闻言自是欣喜,二人就结伴去找了裴晅和沈盈盈。 如此一来,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姜宁和裴垣。 “你上次在护国寺说有要事,是什么事?”姜宁便问起了裴垣。 没想裴垣却陷入了沉默,半晌都没有说话。 就在姜宁想着要不要提醒他时,却听裴垣悠悠地道:“上一世,我们听闻娘娘您因谋害皇嗣而被囚禁时,都很是震惊,我们几位老臣都深信娘娘您的为人,所以我们都在为您奔走,甚至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彻查此事。” “可没想到我们的联名书帖还没能递上去,就传来了您服毒自杀的消息。”裴垣的声音就变得有些悲怆。 想到前世的姜宁就垂了眼:“不是,那毒药是江宛如逼着我喝的。多年来,我待她如己出,没想她却想将我取而代之……这是件多么讽刺的事。” 姜宁的脸上就有了自嘲的神色。 “可她并没能取代您,”裴垣一脸正色地看向姜宁,“皇上以弑后和谋杀皇子的罪名处死了江宛如,永安侯府也被抄了家,男丁全部处死,女子没入教司坊,曾经在京城风光一时的江家就这样没了。” 裴垣原本以为姜宁知道这些后会很吃惊,没想却听到了姜宁略带嘲讽的声音:“可是九皇子不是江宛如杀的,他是被赵羿亲手掐死的。” 姜宁就直呼了赵羿的姓名。 “江宛如不过是替他当了替死鬼而已,”姜宁就冷笑着,“我就说,一个对后宫妃子都从不在意的人,怎么会突然对江宛如情根深种,原来都不过是利用。” “不仅我被他利用了,江宛如被他利用了,就连整个江家也都被他利用了!”姜宁就继续道,“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江家起的杀心,竟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引得江宛如和江家人都往下跳。” 上一世,因江家发生的那些变故,她的大表哥江河成了永安侯。为了保住江家,身为皇后的她不止一次的牵制着江家,就是不想让江河他们做出太过出格的事。 可没想江河并不理解,还以为是姜宁生了异心,竟还动了让江宛如取代她的心思。 而赵羿也正是利用江家人的这份心思,将从世宗皇帝手上就开始苦心经营了四五十年的江家连根拔起,丝毫没有顾念他身上也流着江家的血。 只是这件事,她若是在上一世知道,必然会觉得惊惶失措。 可这一世,因为还存在挽救的机会,这件事在她看来就没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