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两人吃完饭出了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本不同路，关月正要去坐公交，汪海正说了一声“我送你吧”，拦了辆出租，她也就跟着坐了上去。　　汪海正习惯性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关月坐在后面，看到的就是汪海正留着细碎黑发的后脑勺。她多么希望他同她一块儿坐在后面，两人就像恩爱的小两口一样，絮叨絮叨，聊聊天。可前面的那个男人，关起门来在自家屋檐下的时候，还尚能与她说上几句话，而在公开场合，那与她简直就是路人甲而已，不苟言笑，默默无言，仿佛两人生疏的很。　　司机也会看人的，对那些开朗活泼的乘客，他就与之谈笑风生，而对于像汪海正和关月这种沉默寡淡之人，他也懒得说话。　　车里一时很闷。关月忍不住，打破了沉闷，前倾着身子，拍了拍汪海正的肩膀，以引起他的注意，问了他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海正哥，你怎么不买辆车呢？”　　她当然知道汪海正的车祸之痛，只是过去了那么久，一般人不会那么执念的，何况汽车本身又没错，是开车的人自己的过失。　　“我，不想买。”汪海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口淡淡应付了一句。他何尝不知道有车很方便，只是他克服不了那种心理障碍，他都保不齐自己现在还敢不敢开车或者会不会开车，妻子和孩子满身是血的画面，他这辈子都休想抹去和忘掉了。　　关月听他这语气，也就不再多问了，看来车祸对他的影响很深。不过，她报了驾校这件事，似乎还是有必要知会他一声，毕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海正哥，我前些天报了驾校，就在我们公司附近，还有一个星期就考科一，考完科一，以后周末我就……。”　　“你报驾校干什么？”汪海正没听关月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略微偏着头严肃地看了她一眼，顾虑着车里的司机，他也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不同意，但明显是反对的语气。　　“现在人们都会开车，已经成一项基本技能了。”关月回答得很委婉，并没有表露出她也想买辆车的意愿。　　“你学会了开吗？”汪海正认真地问了一句，问完后还特别强调：“好多人学会了也不开，其实学了也没什么用。”他说这话的用意很明确，就是不想让关月学。　　“如果有条件了当然开。”关月故意模棱两可的这么说道。她知道汪海正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明白她的意思，她倒是很想探探他对于她这句话的反应。　　汪海正自然一听就明白了，他的头立刻胀成了两个大，什么叫作有条件？有条件不就是有钱？有钱买车？这不正是拐着弯儿的让他也给她买一辆？　　他当然不想给关月买车。女人也不做生意，买车干嘛使呀，无非就是上下班开一开，顶多再上趟街，去个超市什么的。可街上满地跑的都是出租，轻轻松松就能拦一辆，既省事又安全，还不用自己开，买车根本没必要。　　汪海正决定装糊涂，既然关月的语意不明确，他正好不用发表意见，所以，他只微微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关月的心瞬时冷了大半，她也不是非想让汪海正给她买车，何况她觉得两人的关系还远远没到那份上，就是他真的给她买了，她还不太好意思接受呢，但她仍然希望汪海正能客气地说上一句，“你要是想买，我可以资助你”，甚至说“借你钱买”这都不为过，试想她可是他的女朋友啊，他对他死去老婆的小姨子都那么大方，对她就这么小气？　　而且关月也明白，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小姨子是借他钱买车的，可看他小姨子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就知道那钱多半就是给而非借。　　真是可笑！出钱给死去老婆的小姨子买车，毫不吝啬，现在还正准备殷勤地去帮人家挑车，而她这个正牌女友，却只能一天两趟坐那比老牛拉破车还慢的公交，关月心里太不平衡了，也很委屈。　　于是她那条好强的不愿服输的神经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她用赌气的清高的口吻对汪海正说道：“其实现在的车也不贵，我自己攒的钱就可以买一辆。”那言外之意就是：你放心吧，我不用你买。所以她特别强调了两个字“自己”。　　出租车司机再也忍不住了，这半天他可算是看明白了，先前还以为上来的这两位是对儿小两口，听这话越听越不像，估摸着就是情人关系，女的想让男的买辆车，而男的很抠门儿不愿意给她买，或者是认为不值得为她买。作为男人，他很不待见这种以色榨男人钱的女人。是啊，有本事你自己买啊！　　司机呵呵一笑，不无讽刺地冲关月说道：“嗳，你这话可说对了。有钱就自己买一辆，我看QQ就不错，五颜六色的，多鲜艳啊，正适合你们女孩子开，也就三四万块钱儿吧，或者比亚迪F0，我开过，也挺好开的，还省油……”　　汪海正一听，嘴角就抽了抽，在他眼里那长得都不算是车，像他这么高大的人，估摸着够呛能坐进去，坐进去也得憋屈死。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关月反倒附和了一句，“嗯，我也觉得QQ不错，我要买就买辆红色的，喜庆。”　　“别买。”汪海正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提出了反对，“你买上用处也不大，想去哪打辆出租不就行了？”　　“这话我爱听。”司机马上高兴地参与了发言，也开始劝起了关月：“其实我也觉得没必要，买车得上保险，做保养，还得喂它汽油喝，那汽油一天一个价，只高不低，还真不如坐我们出租来的实惠，这大哥真是个明白人。”　　关月很不同意，刚想反驳，汪海正的电话响了，只听他接起电话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大概半个钟头过去接你。”说完就匆匆挂断了。　　关月心里闷哼了一声，肯定是海兰等急了催他的电话。她坐在后面，冷冷地楞了汪海正后脑勺一眼，脸平的跟锅底似的，胸口憋着一股气儿就是出不来，好在她也该下车了，让司机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也没和汪海正说再见，嘭地一声关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海正知道关月生气了，有些无奈。但是他坚决不会给关月买车的，没必要，也不安全。　　关月回到父母家，屁股还没坐稳，便再一次接受了老妈的问话及训话，“月月，最近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吗？”　　关月知道她妈肯定会问这事儿，她本来想提提汪海正，和她妈露个口风，可刚才出租车上的那番对话又让她歇了这份心，因为她实在是看不到他俩的未来，她觉得汪海正只要穿上衣服下了床，对她似乎并不比对别的女人更好。他死去的老婆也就罢了，她自然没法和人家比，那是活在汪海正心里永远的美，可就是他死去老婆的小姨子，她发现他似乎也比对她更上心。　　所以关月犹豫了一下，只对她妈说了一声“还没有”。　　哎，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有些力不从心地说道：“离婚了就是难找啊，妈让好几个人给你打听了，人家都说没有合适的。就有一个是离异的，都四十好大几了，还带着个孩子，妈一口就给你回绝了。月月，你说咋办呀？”老太太是真的着急，脸上一片愁云惨雾，皱着眉头说道：“你真的就这么单过一辈子啊，我都替你发愁！”　　“妈。”关月突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这么大了，还让老人操心，可她也没办法，还得反过来劝慰她妈：“您别着急，缘分可遇不可求，大不了我一辈子独身呗！”　　“独身？”老太太更着急了，“别说那些胡话了，你年纪轻不懂，到老了你就知道了，没男人，没孩子，你不嫌寂寞的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也倒没什么，可你老了病了，谁照顾你啊。”　　“到那时我就去敬老院，要不我领养个孩子。”关月觉得这些根本不是什么事儿，活人总不会让尿憋死的。　　“哎，越说越离谱。”她妈摇着头，这次倒没有发火，摊上这么个别扭的闺女她也只得认了。　　关月今天没回去，就在父母这儿睡下了，汪海正竟然也没有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