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呢，打个电话一来是尊重，二来倪广南毕竟是倪广南，他看问题的视野，是当下的周建春所不可能具备的。　　 比如说，电话打通之后聊了几句，倪老师就说，今年首都市里情况特殊，领导班子发生了很重大的变动，新上任的当家人很看重科技企业，上任首都一把手以来，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先后几次跑到中关村视察了。　　 这就是个很重大的信号。　　 还是那句话，别管陆子坚是不是看得上程控交换机的科技含量，至少在当下的国内，它是成色十足的高科技产品。　　 拥有相当程控交换机自有技术和专利的东方智造，是绝对的高科技企业。　　 这样子的高科技企业，如果不但愿意留在首都办厂子，还很愿意砸钱建高楼，就将是市里上上下下都很看重的存在——这种复杂的心态，牵涉到政府内部的动态，如果不是倪广南老师这样半只脚踩在官府的人物，陆子坚上哪里猜去？周建春一个纯纯十八岁的小女孩儿，又何由得知呢？　　 这显然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工期实在是太紧了，就算是咱们这头拿地，后脚马上就开建，要把新厂子建好，也需要相当的时间，在此之前，咱们还是只能依靠收音机厂的厂房进行生产，就算搬过去了，也要有拆除和前期施工的各个步骤，很多东西，也不是说咱们想快就能快起来的。”　　 电话那头，倪广南说：“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市里说的，不过市里也不算过分，同意咱们这边先找相关的工程机构进行评估。对这个，实话说我倒不是太担心，虽说肯定有政绩工程的意思，但是看市里的意思，只是想尽力争取。我觉得，从咱们的角度出发，完全可以不要那三个亿的贷款嘛！还是要先顾住生产，这才是东方智造的立身之本。这一点你放心，我会认真跟市里解释的。”　　 “嗯，好！”　　 陆子坚脑子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贷款还是……很好的。　　 放贷的人都不怕，自己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只是，讲实话，市里也未免太胆大了一些，东方智造就算是完成了对收音机厂的收购，说白了也依然谈不上什么净资产，也就那些专利值点钱，除此之外，几乎每一点固定资产，都有对应的债权盯着呢，市里居然敢开口就给三个亿！　　 还是那句话，不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怕是无法理解这个年代的疯狂！　　 但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的。　　 土地测绘、建筑初图、工程评估，每一个步骤都少不了，然后才好初步确定大体的造价和工期——光是贪图人家的贷款，盲目开口答应，万一工期上根本就不支撑赶工期，那可就麻烦了。坑人坑己。　　 说了得有十几分钟，终于挂断了电话，陆子坚才刚刚放下手机，一边脑子里还转动着那些问题，一边顺手把周建春搂过来，手机却又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大姑。　　 不敢怠慢，赶紧接通了，“喂，姑？”　　 大姑说：“刚才给你打，一直占线，是这样，今天县里这边出了点事情，跟你有关系，我跟你说一声。”　　 陆子坚愣了一下，“您说，咋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捣鼓什么事儿了？让人查到家里来了？今天上面下来了两位同志，专门到咱们县里来调查你，从书记，到赵县长，到我，还有县里的税务部门、工商部门之类的，都被叫来问话了。”　　 陆子坚只是稍微懵了一下，旋即马上就回过神来——这不是首都这边市里的动作，因为不会那么快，这应该是新华社那边程仲文的动作。　　 这么说……新华社居然真的有可能同意让自己来操盘中华网？　　 要不然的话，也犯不上那么大张旗鼓的对自己的来历和背景进行调查吧？　　 这可真是……这也算是这个年代疯狂一面的体现吧。　　 搁在二十年后，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就凭着一份计划，凭着对互联网有一定的了解，对跑去阿美利加上市有一些了解，居然就能被堂堂新华社这种正部级大佬看中，居然愿意把那么重要的一件大事交给对方操盘……不敢想！　　 根本就不敢想！　　 “我没事儿的姑，您放心，可能就是，接下来会跟一些政府部门有一定的合作，所以人家要下去查查我的家底儿，放心，违法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干的。”　　 大姑松了口气的感觉，“嗯，那就好。我就说嘛，你虽然管不住自己的裤裆，但别的事情上还算稳当。对了，这事儿上面来的人有要求，不允许外泄，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严格来说是不符合纪律的。将来无论对谁，都别提。”　　 “好，你放心吧姑，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子坚咂摸咂摸嘴，对大姑那句“管不住自己的裤裆”的评价，多少有些尴尬的感觉，见周建春疑惑地看过来，他也只能说：“没啥事儿，放心，影响不了咱们什么。”　　 但与此同时，他却是不由得又想到：接下来要跟首都这边市里合作的话，不晓得他们会不会也派人下去调查一下？　　 要是一个月之内，连续两次被上面来人密访、调查，恐怕县里控制不住的要起谣言啊！　　 啧，这是个意外情况！　　 还正想着，放下手机返身搂住周建春，真要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来，放到茶几上的手机居然又一次响了起来。　　 无奈只好拿起来，居然是靳晓燕。　　 “喂，子坚，你咋回事，出啥事儿了？我刚才收到一点消息，说是上面派了工作组下来调查你的情况？”　　 我去，不是说不许外泄吗？　　 还是说……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事实上平成县那个地方，已经被自己和靳晓燕给经营的盘根错节了？成自己的地盘了？　　 解释吧，安抚一下。　　 靳晓燕听到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这才放心，许是她猜到了什么，居然还特意问了一句周建春是不是在身边，甚至还跟周建春打了个招呼。　　 然而事实证明，上面说什么不许外泄，是压根儿一点用都没有的。　　 因为刚挂了靳晓燕的电话，赵美琴的电话居然又打进来了。　　 她老爹赵鲁东同志打电话暗示她，让她问问陆子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只能说是……四处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