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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十倍报复

这世界危在旦夕 通吃 5038 2024-04-21 01:54
   上午十点一刻,阳光洒在辽东大地,是个大晴天。南下的寒潮似乎退去,气温有所回升。这么好的日子,乡野农家往往热闹的很。   农夫挑着山货去赶集,或带着扁担去砍柴。农妇则晾晒被褥,喂养鸡鸭。孩子也能在村里村外四处撒野,跑的满头大汗。   可在灌水镇前往宽甸的荒村山道上,两支兵力悬殊的军队却在拼命厮杀。   穿甲胄的蛮族士兵在军官的驱使和威吓下无脑向前,冲击道路旁两个浑不起眼的土坡高地。   穿灰色制服的汉人士兵则站在土坡的单薄据马阵后,用手里的燧发火铳向对方射出一波波炙热的弹丸。   仅仅一个钟头,蛮族军队发动了五次冲锋。他们连督战队都用上,不允许任何士兵后退,只许向前。   最接近的一次,蛮族士兵不再靠两条腿,而是骑着马匹,舍生忘死的冲到据马阵二三十步外。眼看再抽一鞭子加把劲,他们就能甩出手里的刀斧,砍上对手的脖颈。   可战况事与愿违,蛮族马匹没经历枪炮训练,越是靠近据马阵,性情敏感的畜生越是本能违抗骑手的鞭策。   每有一阵火铳射击,不但目标明显的战马会被打死打伤一波,爆音会驱使更多的马匹撩蹄转身,拒绝向前。   哪怕部分蛮族骑手侥幸下马,继续前冲。可迎接他们的不仅仅是长短火铳的精确瞄准,更有预制破片的手榴弹投掷。   黑乎乎的手榴弹丢出,落地爆炸,轰开一团团烟雾,高速弹片横扫周边七八米的目标。   它不但杀死冲到近前的蛮族士兵,更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毁后续蛮族士兵的士气。   蛮族仅剩的一丝余勇在手榴弹的轰击中消失,转为大规模的败退。   部分士兵不愿向前,对火器的恐惧让他们劈砍身后的督战队,乃至斩杀平日高高在上,令人不敢有任何违抗的蛮族军官。   溃败中,山坡上单调的火铳声却不停止,将逃跑的蛮族军队打的狼奔鼠窜,没入山岭不再出现。   待山风将硝烟吹散,两个土坡前倒下六百多具尸体,堪称尸横遍野,血腥满地。   还有十来匹失去骑手的战马在晃悠悠走动。   这些畜生有部分中弹流血,用不了多久就扑通倒下,濒死悲鸣。还有部分站着不动,偶尔打个响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人类的厮杀。   硝烟随风吹来,极为刺鼻。   莽古尔泰站着正蓝旗的战旗下,身边围了一圈护军,或惊恐或呆愕的望着正在进行的单方面杀戮。   前方退回来七八个脚步凌乱的白甲兵,抬了个身穿山纹锁甲的甲喇额真。那具蛮族军官的尸体已经烂了,头脸模糊,四肢不全,肠子流出,耷拉在外头。   抬尸回来的白甲兵跪地哭喊,“贝勒爷,不是奴才不卖命,实在攻不动啊。伊尔登主子带队冲上去,被两个山坡的汉人用火铳齐射,几百号人马当场死了三四十。   死伤虽多,伊尔登主子可没怕,亲自带我们继续冲。连冲三回,眼看要到汉人据马前,却不慎中了埋伏。”   白甲兵哭的眼泪汪汪,叙述平生从未受过的惨重打击。   莽古尔泰双手拄着一柄重剑,两眼发红,手臂微颤。伊尔登的冲击是他下令的,其所部反复受创,反复组织,也被他看在眼里。   两百步的冲击距离,平日三十息总能冲过去,也就谈笑几声,眨眨眼的事。   可人又不是机械,不可能看着同伴中弹倒地而毫无反应。伊尔登所部先是被集火,被打的迟疑不前。   蛮族还不知道什么叫卧倒躲避。开阔战场上越是迟疑,挨的枪子就越多。挨的枪子越多,死伤就越惨,也就越冲不动。   伊尔登也是悍勇,眼看己方队形要溃散,亲自带督战队冲在前头。他扬言若是自己冲开汉人阵势,未能跟上者立斩无赦。   这般不要命的悍勇确实起到了激发士气的作用,忠心耿耿的护军更是围在伊尔登身边,替他挡了几波子弹。   可等这支部队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承受莫大伤亡,眼看就要穿过山道袭击汉人侧后,布置在山道上的踏板式地雷被激发了。   今天没下雨,周青峰终于可以布置地雷。   踏板式地雷里头就是个铁簧加棘轮。踩一下,不炸;踩两下,不炸;非要踩三下才炸。等踩中三下时,已经有十几号白甲兵冲了过去。   铁簧弹出,燧发机构点着了五公斤炸药包。   炸药包上是一层厚厚的碎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颗。炸开后如同天女散花,原地雷鸣,冒起烟尘,覆盖周边二三十米半径的任何目标。   距离炸药包十米,无一人可以幸免。十米到二十米,也就区分轻伤和重伤。爆炸扬起的沙尘和碎石甚至落到山道两侧的远征队步兵营脑袋上。   若不是戴了头盔,也会有人要被砸的满头是包。   这一炸,把莽古尔泰给予重望的攻势彻底打断。别说从山道进攻的伊尔登所部,就连两侧的和硕图、色勒所部也都退了下来。   打不动,彻底打不动。   正蓝旗的马步四千大军,山道战场也比较宽阔,可能正面接战的永远只有两三百人。莽古尔泰的经验告诉他,能并排两三百人,这在辽东山区已经是难得宽敞的道路。   可对面汉人的燧发枪告诉莽古尔泰,两三百人的冲阵根本无效。对角布置的侧射火力杀伤效率太高,拿人命填也填不满这个血肉窟窿。   伊尔登所部触动地雷,其护军只抢了一具破烂溜丢的尸体回来,一个个哭的昏天暗地。莽古尔泰脸上青筋暴跳,周围众人正看着他要如何处置。   是放过,还是......?   莽古尔泰全身都在抖,脸皮抽抽的跳。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主子战死,强敌未破,你们还有脸回来?给我拖下去,通通砍了。”   周围的白甲护军全都一愣,逃回来的败兵更是哭天喊地的求饶,不是喊‘贝勒爷饶命’就是喊‘我等已经尽力’,要么便是‘汉人太强’。   只是旗主下令,白甲护军也没法心慈手软,只能把逃回来的同伴拖下去,一个个砍了脑袋。   众人也明白,眼下战局焦灼,莽古尔泰不能有丝毫后退。   大金立国靠的就是野战无敌。   若是几千大金勇士在野外拿不下几百汉人的粗陋阵地。这要是传扬出去,努尔哈赤就不会放过莽古尔泰。   哪怕是父子,也要夺去莽古尔泰的爵位,没收其所有的牛录、田地和奴隶。   眼下厮杀不过一个时辰,死伤超过六百,且折损的都是精锐。连马军都试着冲阵,也没冲开对面两层据马。   乍一看伤亡还不大,四千马步军还有三千多呢。可正蓝旗各级主子隐隐指挥不动手下兵马了。   白甲兵相当于基层军官士官。这批骨干折损后,普通旗兵会很自然的消极避战。后者要么在主子看不见的地方蹲着,要么逃离战场,保全性命。   “收拢队伍,扎下营寨。”莽古尔泰也知道再冲无效,执意逼迫只会引发哗变,只能先缓缓恢复士气。   他朝左右山岭瞧了瞧,“派人翻越周围山岭,看看有没有其他小路。试着绕到汉人背后去。若能绕路,兴许还有转机。”   等安排好一切,莽古尔泰再转身吩咐亲信,密令把情况速去通报在宽甸的黄台级和费英东,要求派一批白甲兵来镇场,否则他不确保能把部队带回宽甸。   战事停歇,正蓝旗的哨探快马离开。   周青峰指挥的步兵营在两处山坡上倒是悠闲。燧发枪兵们在战斗中接受一番震撼教育,明白自己手中的步枪是何等的杀人利器。   全营轮流休息,喝水吃干粮。   崔小二作为排长,踢了踢地面乱石,清出一小块地方坐下。他把步枪靠在肩膀,从水壶里灌了一口水,长叹道:“想不到啊,我松江府小镇种地的,居然能来辽东打鞑子。   这可是当年岳爷爷都没打赢的女真鞑子啊,数百年前祸害过大宋,在我手里死的一片一片。   回头我到家乡一说,谁敢不夸我崔小二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包管十里八乡的大闺女任我挑,想娶谁就娶谁。”   《说岳全传》,这本是清代乾隆年间的话本,被‘圣光’提前拿来做思想教育。这东西比干巴巴的说教可强太多了,官兵们爱听啊。   中华历史中的宝藏太多,随便拿点出来就可以建立全民族的共同认知,提升凝聚力和认同感。   说书人讲到岳武穆枪挑小梁王,大败金兀术,整个松江府都能听的热血沸腾;等到后来十二道金牌下令退兵,岳爷爷精忠报国却在风波亭受‘莫须有’之罪名冤屈而死.......   老百姓感同身受,还要啥战争动员啊?群众情绪已经沸腾了。新华军上下恨不能立马跨洋过海,杀奔辽东,找女真鞑子大战三百回合。   灭此朝食!   全排的士兵吃着猪肉干,听着排长瞎吹牛,全都乐呵呵的笑。今日野战,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女真蛮子,大伙心里其实也没底。   之前爆破镇朔关,大家其实知道关墙上没多少人。门洞堵死,关墙后的鞑子也出不来。崔小二敢用一个排顶着关墙上的女真鞑子,是知道敌人不强。   等今日白天一战,全营上下又明白一件事——在有利地形下,己方三百人能对抗鞑子三千。看似宽敞的山路,实则是无底的死亡陷阱。   对面看似人多,可一个横截面上数量其实有限。直挺挺的冲击根本就是送死的活靶。   周青峰战前给全营算个数。   每分钟全营能射击多少弹丸,又有多少命中率,能杀伤多少目标,然后再看对面能冲过来多少人。   算数的时候,全营上下脸都白。因为他们这才知道己方连夜出发就为了半道截击三四千鞑子。   这兵力对比是‘一比十’啊!   可真打起来,看着敌人倒地毙命,一个个崔小二的心思就稳定了,鞑子确实过不来。周首长算的数没错。   特别是那种穿了厚重甲胄的所谓白甲兵,看着威武,其实笨拙,走路都摇摇晃晃,根本跑不快。   至于鞑子马军,面对被破坏到坑坑洼洼的山道也快不起来,要么避让要么拐弯。而且射马比射人还容易。   “咱们加把劲把女真鞑子灭了,给岳爷爷出这口气。辽东就是咱汉人的,这里的树木那么多,运回松江能造好多大房子。”   女真鞑子在辽东屠杀汉人的事例被广泛宣传。战士们也是苦出身,觉着在松江受官绅欺凌就够惨了,没想到辽东还有更惨的。   军队内顺势宣传天下汉人是一家,把家国概念提升到国家概念。这天下不是某家某姓的天下,是全天下人的天下。   这对提升军队战斗力有极大好处,是近代军队向现代军队转化的必经之路。   周青峰在山道建立阵势,王信担心他兵力不足,下令一个归化营快速前进,追上来协助作战。   上午作战时,这个归化营就赶到战场,归入周青峰指挥。这个营听到山坡后杀声震天,得知有三四千鞑子正在冲阵,好些士兵被敌我对比吓的逃散。   可等战事持续一个时辰,南方来的新华步兵几乎无损,对面鞑子的尸体铺满山野。   周青峰下令归化营清理战场,三百号辽东山民倒是欢呼雀跃,带着满着腔仇恨出去。   巴图此刻还在离汉人据马百步的位置趴着,身前身后全是尸体和伤员。血水在他身边汇聚,泊泊的像山间溪流。   曾经耀武扬威的女真勇士,被五分铜元一发的子弹收取性命。这些子弹来自松江府的枪炮军械局,是过去种桑织布的江南妇女手工制造。   这来自工业化的打击,超出蛮族的理解。   百步外的据马后,汉人士卒停止射击,但保留哨兵观察。巴图一点点的朝后挪,想要不引发注意的离开这块死亡之地。   离开,离开,远远离开。   巴图宁愿去海西当野女真,也不想再面对这些可怕的汉人了。过去辽东汉人被屠杀大概是种错觉,他们稍作振奋,哪里还有蛮族的活路?   只是巴图想离开,对面汉人营地后却出来两三百号士卒。他们没有火铳却抓着长矛,挨个捅刺地面尸体,确保没有活口。   完了......巴图心头冰凉,竟呜咽流泪,这帮辽东汉人也变得凶残可怕了。大金过去如何对付他们,他们肯定十倍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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