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里，叶霏烟又见到了那个卖火晶柿子的妇人。　　 她穿着一件翻卷着边的旧皮袄，脸色仿佛又苍老了些，箱子里的“红灯笼”看起来没有先前那样鲜亮了。　　 尽管已经过了时节，但叶霏烟决定上前去买一点火晶柿饼。　　 太乙山下，参加毕业实习的高年级学子们已经聚集到了神枢院门口，三架黑色飞鳐悬停在百米外的半山上，不远处还有一艘专门用来存放机甲的运输舰。　　 少数从机甲学院毕业的世家弟子会得到家族为其量身定制的专属座驾，这台座驾或许在孩子刚出生时就已开始制造，也有些家境并不算富裕的没落世家弟子会继承前代家族成员留下来的机甲。但大部分时候，一台属于自己的实体机甲对于大唐学子来说只存在于白日梦里。　　 好在神枢院拥有数量仅次于金吾卫的象式教学机，象式这种大规模量产的机甲以其稳定可靠的性能成为了广受初学者好评的“良师益友”。　　 不远处传来的欢呼声引起了叶霏烟的注意，她扭头望去，见郭子瑶正阔步走来，并抬起手向她挥了挥。　　 不会是专程来送行的吧……疑惑与期待在叶霏烟心头的跷跷板上此起彼伏。　　 在诸学　　 子的目光洗礼下，郭子瑶在她面前驻足，低头瞧了眼她的行李包。　　 “什么味道？有点儿甜甜的。”　　 “火晶柿饼，给。”叶霏烟将纸包打开，递向郭子瑶，“郭副使，您的鼻子可真灵。”　　 郭子瑶丝毫没有半点儿推脱，捏起柿饼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好久没吃了，这味道太怀念了！唔……说正事儿……”　　 叶霏烟屏息等候下文。　　 “一路顺风。”郭子瑶道，“柿饼挺好吃的。”　　 “就这？”　　 叶霏烟眨了下眼，笑声憋在了喉间。神枢院的大忙人、代理院长、堂堂副使亲自前来为学生践行，何等罕见的景象，然而这“一路顺风”四字的份量听起来似乎还不及“柿饼挺好吃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虽然派你去须弥进行实践这事儿有点唐突，但我也想通过你的双目见证须弥未来的变化，所以，就当是我拜托你了。”郭子瑶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须弥若遇上什么阻碍，尽管报上郭某的名号，一切有我为你摆平。”　　 叶霏烟哭笑不得，故意打趣道，“瞧您说的，和山寨土匪似的。我是谁？我可是院系的‘门面’！谁敢给我使绊子？那岂不是和神枢院过不去？”　　 “说　　 得好！”郭子瑶环抱起双臂，下颌微抬，脸上挂着赞许的笑意，“为师还有一点放心不下，关于你的论文……我还递送给了一位颇有权威的大人物过目，这会招致怎样的结果，为师实在不敢过多揣测，所以期待你实践归来，亲自证明你的实力。”　　 “郭副使，您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若说权威人物，这天底下恐怕少有人比天子“智囊团”成员郭子瑶更专业了。叶霏烟正要追问，附近的广播响了。　　 “你该出发了。”郭子瑶笑道。　　 叶霏烟对其点头致意，“您能给我这样宝贵的实践机会，我很高兴，谢谢。”　　 郭子瑶向她挥了挥手。　　 星际战略学院的学子们排队登上了飞鳐，叶霏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安置好行李，将柿饼分给身边的同伴。　　 “你是今年刚来的新生？”一名男性问道。　　 “是的，要来颗火晶柿饼尝尝吗？”她笑着应道。　　 那男子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纸包里的柿饼，皱眉摇了摇头。　　 叶霏烟又将纸包递向了另一侧的师兄师姐，然而向她伸手的人寥寥无几。　　 她的柿饼居然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嫌弃。　　 这不是在大唐广受欢迎的零食吗？她从前研究古文献　　 时最期待吃上一口的长安特产啊？　　 “虽然外表看起来有点儿干瘪，但还是很甜的。”叶霏烟笑着看向源宗介，“要来一颗吗？”　　 源宗介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牙疼。”　　 叶霏烟感到备受打击。　　 “尝尝这个吧，师妹。”一名男子抛给她一颗糖果。　　 叶霏烟伸手接下，摊开掌心看了一眼——可乐味的无糖型能量含片。　　 好吧……她彻底放弃了推销自购火晶柿饼的愚蠢想法。　　 “哟？这是什么？给我尝尝。”　　 叶霏烟正疑惑间，一只手伸过来捞走了她怀里的纸包。　　 阿基里斯往嘴里塞了一颗，两腮鼓鼓囊囊，像只进食中的松鼠，模样有点儿滑稽。　　 “喏，给你尝尝。”他把纸包递给了李星鸿，随即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源宗介身边，朝叶霏烟眨了下眼。　　 叶霏烟不禁开始怀疑阿基里斯的实践名额是否通过正当手段获得。　　 李星鸿也往嘴里塞了一颗柿饼，缓慢地咀嚼了几下——　　 “粘牙。”　　 叶霏烟惊愕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座位上的李星鸿，质疑道：“你们学院的座位不在这儿吧？喂？”　　 “没事儿没事儿，云敛公子，你就坐这儿吧。”一名女生大方道。　　 这话　　 对李星鸿来说十分受用，他毫不客气地点了下头。　　 广播内，电子声提示飞鳐即将起飞，乘客不约而同地系上了安全带。　　 叶霏烟不再多话，瞥了一眼李星鸿，又缓缓移开视线……又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他。如此反复三次，李星鸿戴上了耳机，开始闭目养神。　　 她赌气撇过头不再理会，趴在舷窗上望向大地，山川沟壑尽收眼底。　　 飞鳐在云海上方自在地翱翔，穿过大半片大唐疆域，于蓬莱海岛降落。　　 广播内电子音响起，驶向太空的轨道列车即将启程。　　 前往不同实践地点的学子们开始分流，众人在月台上拥抱击掌，互送祝福。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将从此各奔东西，或将告别这颗蔚蓝星球，远赴月轮；或将戍守边关，保卫疆土。　　 叶霏烟走到了12号站台前，看了眼手环，确认发车时间。　　 不远处，身穿分院制服的李星鸿背着包，和阿基里斯说着话，缓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阳光穿过云层，攀爬上月台上。开往太空的列车在U型轨道上划过了一个漂亮的微笑弧度，逐渐开始减速进站。　　 李星鸿的衣摆在风里翻飞起来，他低了下头，嘴角掠过一丝不太明朗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