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卖力？”叶霏烟将随身携带的水杯递给他。　　 “要我放水吗？”李星鸿晃了下杯子。　　 叶霏烟懵了一下，诚实道：“倒也不必……但是你这样做，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来神枢院的动机。”　　 “实践课。”李星鸿理了下衣襟，气定神闲地应道，“郭子瑶不是说了吗？今年每个学院都有两个分配给新生的名额。”　　 叶霏烟琢磨着这话的意味，忍俊不禁道：“就为了争取到这个名额？凭借你的实力，难道还需要靠实践来证明自己吗？”　　 李星鸿摸了摸自己的指节，目光逐渐坚定。　　 “我觉得你对须弥星局势的分析很有道理，萧长河一定会选择以退为进，以此谋求更长远的利益，不如用实践来证明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吧。”　　 叶霏烟思索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相当不能理解李星鸿这危险的脑回路。如若历史的剧本果真按照她推理的走向上演，那这世界大约也接近完蛋了。　　 萧长河和沙陀信真的能长久地保持和平共处吗？　　 她正出神思索着，忽然听到了从腹腔传来的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不由得怔了一下。　　 “能让我去你那儿吃饭吗？”李星鸿猝不及防　　 地问道。　　 叶霏烟霎时涨红了脸，硬声道：“你自己没买锅吗？不要以为上次强行下手就代表我答应了啊！”　　 “下手？”李星鸿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下、下嘴……”　　 叶霏烟迅速退出了虚拟教室，摘下VR眼镜，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和耳垂，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落日余晖中的吻。　　 她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即便是李星鸿，也没有理由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她示好。她对李星鸿抱有无条件的善意与好感，却又害怕这份情谊满得溢出。　　 她和李星鸿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警戒线”，就像吊桥上的孤男寡女，亦或是共同保守杀人秘密的罪犯。她与他的信赖关系，建立在充满危机的独木桥上。　　 自打脱离家庭开始独立生活后，她更加确信，自己总是还没来得及拥有就害怕失去，永远无法毫无保留地对他人抱有期待与心动。　　 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优秀的人存在，但她总是得不到专属于她的幸福。　　 也许自己只适合一个人孤寡一辈子也说不定……她陷入了迷惘。在答案明了之前，她不想随便应付。　　 无尘阁寓所内，叶霏烟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开饭　　 吧！”　　 没有人能拒绝主动提着菜上门的大唐好队友，她觉得李星鸿已经一步到“胃”摸清了她的命门。　　 “又是番茄土豆炖牛肉，你到底有多喜欢吃肉？”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肉？”李星鸿将番茄夹到了她的碗里，“番茄最贵了，都是你的了。”　　 叶霏烟夹起红色果肉，盯着它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这种被称为‘狐狸的果实’的东西，是从西方传来的东西吧？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李星鸿一脸正色地解释道：“番茄是在三百年前，从须弥星传进来的。在能源系统还没有被破坏前，须弥星地下的生态圈里动植物应有尽有，那些巨大的货箱里还有很多种子。”　　 叶霏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些天外来客原本是想在找到新的家园之前，将地球的生态文明尽数保留在卫星地下吧。”　　 那些人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帮助大唐建立起了高度文明，现如今他们的后裔又散落在了何处？　　 最让她感到奇幻的是，须弥星上遗留的那些三百年前的文物，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却是久远以后的未来产物。　　 当喝汽油的跑车和摇滚音乐被视为旧时代的经典时，这个世界却仍　　 旧由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人掌控，这是她这个拥有宏远理想的21世纪青年远不能理解的现象。　　 “所以须弥星拥有高度接近未来人的生活习惯，是因为那儿遗留着大量‘未来文物’的缘故吗？”叶霏烟含糊不清地说道。　　 “接近未来人的生活习惯？”李星鸿不解道。　　 叶霏烟细想了一番，应道：“须弥星上有着和长安完全不一样的氛围，虽然受到物质约束，但大家都平等相待。”　　 “先人曾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李星鸿道，“须弥星物资贫乏，大家都很困难。一旦资源告竭，必然会再度陷入争夺必需品的斗争里。”　　 “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萧长河率领的天狼部落，不正是遵循着这样简单的道理吗？”叶霏烟聊得投入，甚至忘了咀嚼。　　 “你的那篇论文中的第三个章节不是也提到了这种观念吗？”李星鸿夹了筷菜，显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刚要下筷，愕然发现最后一筷蔬菜被夹走了。　　 “你看完了我的论文？”她按捺住雀跃的心绪追问道。　　 “和我阿娘的想法非常相似。”李星鸿应道，“菜冷了，多吃肉。”　　 “你阿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叶　　 霏烟好奇道，“先别急着吃肉啊！快回答我的问题，李星鸿？”　　 李星鸿抬眼看向她，眸光闪烁了一下，又垂下眼来，扇形睫毛在下眼睑处扫下一片阴影。　　 “大约和你一样……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一位专门研究历史的教授。”　　 叶霏烟当场愣住——穿越的不止她一个！　　 “她叫萧云庭，宫里人称她为萧婕妤。”李星鸿放下了筷子，缓缓道，“虽然她在旁人看来有点儿疯，但我阿爷对她一见钟情，毕竟他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疯子。”　　 “所以你……你都知道？”叶霏烟有点语无伦次。　　 这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在李星鸿面前无处遁形。　　 “无量领域内有一处隐藏的图书馆，在雪山神庙的石碑下，埋藏着还未降临的历史。”李星鸿挑了下眉，“但那似乎没什么意思，因为不会再发生了。”　　 “是啊……”叶霏烟感慨道，“创造历史的，是当下活着的每一个人，是我和你。”　　 在李星鸿抬眉看向她的瞬息之间，她感到心潮腾涌。在这个时代，有人能够听懂她的声音，有人能够理解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一面。　　 “我们一起去须弥星开拓历史吧。”她正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