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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动手的决心!

   嘉元城这雨,一下便是半旬,且丝毫没有停的迹象,不过相比起开始七天的骇人大雨,现在倒是小了许多。说来嘉元城里的排水也倒还不错,时隔多年之后下这么大的雨,城内竟然没一点内涝的迹象。   “这可咋整,这雨再这么下,老娘的生意还咋做?”包子铺的刘姨大清早打开自家铺子的门板,搬了个小竹凳坐在了门口阶梯上,头上的雨棚被雨击打得发出不小的响声。   刘姨名叫刘秀,也算不上是土生土长的嘉元城人。听说三十年前跟着相好的书生来到了这地界,书生做了个府衙的刀笔吏,本来小两口安安稳稳的日子就可以这么过下去了,可是表面上老老实实的书生却蛮有野心,苦心钻研搭上了镜州州府的大户人家小姐,不久也就随着去入赘了。   刘秀本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又碰上了这强求不来的感情事,也就想想算了,索性孤身一人留在了嘉元城,换了很多行当,这破酥包子铺也是近四五年才做了起来。亏得嘉元民风还比较和善,街坊邻居也都帮衬,刘秀就这么安定了下来。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来说亲事,只是总被刘秀一句“没心思了”给打发了。转眼就过去了快二十年,四十多的年纪还是一个人安乐自在,面容也还是那般清丽模样,与年纪不太相符。   “也不知道这俩小崽子这些天怎么样了,咱们这呈裕街尽是苦命人哟。”刘秀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腿嗑着瓜子,看了看对面破旧的庙门。不一会儿,刘秀就嗑完了手里的瓜子,看着对面想了一会儿,起身拍了拍手回到了铺子里,却没有合上门板。   破庙里的兄妹俩没有再睡在佛前,因为头上有个大洞一直在漏雨,而是躺到了挨着门的角落里。虽是下了那么多天雨,但毕竟是中秋时节,天气倒也不冷,兄妹俩也还能忍受。少年李元岐早早地就醒来了,靠墙坐着,手里拿着个红色的木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身边躺着的妹妹突然皱了皱眉头,抽了抽鼻子,睁开了眼睛,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包子!破酥包子香!”妹妹冲哥哥嚷着。然后起身跑到殿堂门口,果真,透过破烂庙门看到了对面包子铺的炊烟。妹妹元溪顶着刚睡醒像鸡窝一样杂乱的头发捂着肚子,皱着眉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转头看着哥哥,“我饿......”   兄妹俩这些天就靠着之前出去城外地里攒下来的一些苞米和土豆维持生计,唯一的荤腥是前几天为了避雨藏到庙里的一只小母鸡,小是真小,架在火上烤熟以后就够兄妹俩饿极了的几大口。   因为破天荒的下大雨,嘉元城的居民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习惯,街上的铺子很大部分都闭门谢客了,因为街上压根就没多少人,这里面就包含了刘姨的包子铺。好心的刘秀在生意忙的时候还会偶尔给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几个包子吃,现在没生意连火都不怎么生了哪还有兄妹俩的吃。   “这些天刘姨都没开门做生意哪来的包子香,你怕是饿出了幻觉。”少年元岐继续看着手里的木牌说道,“嗯?怎么真的有香味。”李元岐也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看到了对面的炊烟,还没等他和妹妹说话,庙门就被人推开了,从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   “喂,你俩,过来吃饭了!”刘姨此时整个人都站进了庙门里,冲着兄妹俩说了一句,胳膊上的袖子还是卷着的,一副刚做完饭的样子,说完便转身出去了。元岐元溪对视一眼,同时跟着刘秀跑了出去,异常默契,这是真饿极了。   包子铺里,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一桌足有三四个菜,豆腐圆子、鱼香茄子、萝卜排骨......看着这一桌有荤有素的景象,兄妹俩都傻了眼,关键是那一大盘破酥包子,那真是香味扑鼻,诱人极了。   “楞啥呢,快吃,这些天没生意,家里的东西放着也浪费了,还不如做了吃了,这些天就当给自己放放风,好好歇息一下,你俩记得到点就来吃饭。”说完刘秀端起了碗开始吃饭,兄妹俩互望一眼便“嗖的一下”大快朵颐了起来,心里面只觉得,要是天天能这样吃,那可真是神仙日子啊。看着兄妹俩小脸被嘴里的食物撑得鼓鼓的,刘秀的嘴角莫名扬起了一下,随即便马上收了回去,继续吃饭。   包子铺屋顶的烟囱歪歪地冒着阵阵炊烟,衬着这些天渐渐开始小了的雨水,烟气、雾气缓缓交融,嘉元城里成了一番烟雾弥漫,雨线穿梭的景象。   嘉元城内西北方向有一座小山,山上尽是青松,山以水为名,唤作朝露,这是整座嘉元城最高的地方。   顺着城中心的县城府衙往西北方向走不到半个时辰,在三才街的尽头便能看到一座小石桥,桥中段题有二字——思过,桥下系有一根细铁链,已是锈迹斑斑。这座桥横跨在城内唯一的一条小河——永安河上面,永安河是南明境内大江——凌江的一条很小的分支,流至镜州境内,从嘉元城北面穿城而入,由西南出城流入天云湖,到石桥处河面也仅有五六丈宽。   过了小石桥是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约莫半刻脚程便能看到一座石牌坊,牌坊不大,上面布满了青苔,牌坊中间的字也被岁月磨得看不清模样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过了石牌坊就是上山的青石阶梯,自下往上望去,青石阶梯蛇形入山,目光尽头只是白雾,不知有多长多高。   朝露山顶面朝嘉元城东南方向有一片断崖,断崖上的小亭子里此时并排站立着两名男子,一同看向嘉元城内。   一人双手负后,面容俊朗,两鬓却微霜,白衣黑履,长发简单束于身后,腰间悬有一枚青色环形玉珏,上面花纹繁复。另一人则身穿一袭稍旧的青色道袍,脚踩黑色布鞋,头顶道簪,头发被道簪别得稍许杂乱,双手叠于小腹,脸上冒起了少许胡茬,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似是一名道士。两人都算是男子中的高个,长相看上去都不过而立之年。   “静尘兄,你看这地界怎么样?”白衣男子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   “观中长辈交代此行定要来这嘉元城看上一看,来到这才发现好生奇怪。”青衣道士抬起手来摩擦着自己的胡茬,视线依然看着城里。   “哦?说来听听。”   “说来这嘉元城虽不至南疆地界,但也地处王朝西南,镜州其他县乡城池都在建筑民俗上仿南疆风气,可到了这最为靠近南疆的嘉元县,却一副中原模样。”道士此时转头看向白衣男子,似乎想从他那里寻求答案。   “哈哈哈,你不是第一个那么说的人。”   “看吧,陈兄,我还是没有看错的,那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衣道士追问道。   姓陈名叫陈喻章的男子回答道:“这毗邻南疆的镜州地界位于剑南道的边界,镜州境内其他县乡城池的大部分建筑年代都在两百年以上,很大一部分都超过了南明王朝立国时间,自然人文民俗都与南疆相近。唯有这嘉元城,是在南明王朝定鼎中原后九十八年兴建的,距今不过八十年,我想想,那时候的年号还是天盛。”   “陈兄,我还是不解,那这嘉元城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既然镜州与南疆相近,那为什么看不到南疆居民出现在这里,又或是南明子民进入南疆经商往来?”亭子里有石凳,青衣道士干脆坐了下来,双手拢袖。   “这个嘛,还不都是八十多年前也就是天盛三年南疆祸乱波及镜州,这进入南疆的方式又如此的麻烦,导致南明所派遣的军队放不开手脚。那时只有一波江湖人士真正深入了南疆腹地,解决了祸乱的源头。至于这波江湖人士是不是听了朝廷的号令才有此举动,那就不得而知了。这其中便有一人筹建了这嘉元城。说来也怪,城是建起来了,祸乱也没了,可连这南疆与镜州居民的互通往来也断了。在当今这嘉元城,也只有几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家大致知晓个中原因,两地断了往来或许是因为那云岭千峰中间的天云谷。而具体的,就连这些老人家也不知道了,兴许一些古籍上会有记载吧。这嘉元城一副中原模样,大致是与这人有关了。”陈姓男子说道。   “一人?一人筹建了这城,就算是有江湖人士解囊,那也得多大的财力,难不成朝廷也听他的。”道号静尘的青衣道士越来越疑惑了。   “哈哈哈哈,这人一定如我一般英俊有魅力”,陈喻章挥了挥袍袖,将手又背在了后面,一脸开朗笑容,看着嘉元城。   青衣道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有再问,而是站了起来与他并排,一同看向了嘉元城里。   还算四四方方的嘉元城,此时几乎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又逢上了这阴雨天气,烟雾、灰云、雨水交融,天地间一水青白与墨色;再加上这青石板路、小石桥与城中随处可见的亭台牌坊,一副中原模样。   “真如烟雨江南一般啊。”   “是啊。”   二人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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