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立场上来说，这人的想法应该批驳。抛开立场去看，这人知恩图报，值得称颂；但从他的角度来看，也有他的道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弃暗投明？”落苏好奇起来。　　 “还真不是怕死被我逼迫的。因为他的恩人早就死了，他仍然留在极端派立场属于立场惯性造成的理所当然，但他实际上早就失去了如过去那样坚定支持极端派的理由，智脑对他的解析判断很准确，他自身事实上从没有真正认同过极端派的理念。”　　 “你的威逼利诱反而成了他的契机？”　　 “是啊！他留在极端派那方是立场惯性使然，我的威逼利诱给了他选择继续惯性保持立场，还是遵循他内心信念行事的机会。”　　 玄念说罢，尤其无奈的叹说：　　 “可惜，他还是不想被救命恩人的朋友指责，宁愿接受智脑的判决，也不愿意摆脱罪责领受功劳。估计最后是驱逐出六十九宇宙的结果，他也有心理准备，做好了去别的宇宙重新开始的打算。”　　 “他做了正确的事情，因为他提供的消息，避免了许多生命被无辜屠戮，最后他却要接受智脑的审判，　　 承担罪责，而不是获得应有的奖励，这很不合理，也很不公平。”　　 落苏觉得这事情没办法接受。　　 “问题的核心在于——这是他自身的要求，对于他来说，就是他需要的结果，也就是说，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就是奖励。”　　 玄念很认真的提醒落苏关键点，奖励对于个体需求的差异性。　　 而这，的确是落苏没有能够想到的。　　 他认真的考虑之后，接受了。　　 “你说的对。奖励的需求和标准本来应该以他为主，但还是应该让他未来的生活有足够保障。”　　 “这是当然的，我告诉过他，未来我会通过曲折的方式，让他看起来顺理成章的、在外宇宙成为系首，并且未来需要领取暂存的奖励时，告知一声即可。”　　 玄念相信这些措施没有什么疏漏了，落苏也觉得合适。　　 玄念不担心告密者的安排问题，毕竟经过了充分沟通，完全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她知道最应该担心的，是接下来面对的一个问题……　　 对于一百四十四个极端派的参与者的调查结果，逐渐都落实了。　　 绝大多数的参与者的定罪，没有任何疑问。　　 他们在　　 行动执行的时候，对着以为是生活区的区域射击，其行为本身会造成什么程度的死亡，是明确的。　　 甚至于，根本不需要太明确，因为他们的罪恶，靠一条命根本不够承担。　　 存在问题的有三十六个人。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各种缘故，进入生活区之后没有开枪的。　　 还有几个开了枪，但是他们声称执行的时候就后悔了，开枪的时候知道生活区里没有生命反应，所以才开枪。　　 这么自辩的情况本来不止几个，但通过超白甲的记忆信息记录，能够证实他们说词的，却只有几个。　　 于是这三十六个人，根据智脑的判断原则，他们参与了行动，但在执刑时没有造成伤亡的行为、或者明确存在回避造成伤亡的证据。　　 王副首领等人汇报的时候，落苏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也不可能有心理准备。　　 “智脑对这三十六个人的判决，依据现有律法，应该是驱逐出六十九宇宙？”　　 落苏确认其中三十五个人的更多信息，因为有一个是告密者。　　 “对！根据现有法律，如果不通过宇宙首领的权力进行人为干涉，智脑的判定结论就是驱逐　　 。”　　 法部部长确认这一点。　　 “但你们通过综合调查，认为这三十六个人里，至少有三十一个人，只是为了逃避审判，而不是临时悔改？”　　 落苏看着相关的信息，认真的思索。　　 “根据智脑的判定原则，的确缺少了他们逃避审判的明确证据。智脑的原则向来是没有证据则应视为无罪。但实际上这三十一个人的超白甲记录信息存在不完整的缺失，很明显是在察觉情况不妙的时候，考虑到了面对审判的问题，故意有选择性的消除了当时记忆信息中的某些关键片段，造成记忆影像数据不完整的结果，根据不完整的影像数据，无法证明他们当时完整的想法。智脑根据规则，在无法明确证伪的情况下，就是视为无罪。”　　 负责调查行动的负责人又补充说：　　 “这部分我们经过充分的调查，也证实了这三十一个人都是坚定的极端派，属于中坚分子中的中坚分子，从各方面的调查来看，都可以认定，他们不存在临时悔改的可能性。这一点，智脑根据调查信息，在推演中也支持我们的调查结论。”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不通　　 过宇宙首领权限修正智脑的判定结果，就意味着让这三十六个人中的至少三十一个人，逃脱了应有的制裁；如果动用宇宙首领的权限进行人为修正，行为本身破坏了由智脑审判的公正原则，会被认为是人治。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首领介入对结果的干涉，另外五个不好推断结论的情况又该怎么办？说起来这五个人里也很难有一两个是真的良心发现，只是迟疑和性格的原因，很凑巧的促成了目前的结果。这五个人怎么处置？放过？还是像另外三十一个人一样，通过首领权限的介入一并给予应有的惩罚？”　　 王副首领早做好了汇报讨论这件事的准备，把各方面的问题做出了汇总。　　 “如果事实如此清晰，是否说明应该修改律法的不足之处？”　　 落苏觉得，事实与结论真的存在这种差别的话，问题的关键不止是眼下该怎么做。　　 “首领可能对律法问题上不太了解，事实上律法的完善，不存在完美无缺的情况，追求完美的律法制度是一种方向，但从没有实现过。即使智脑介入程度更深，监控更严密的零宇宙，仍然存在不可避免的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