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不过两秒,又忽然大哭着趴到桌上。 顾云很识相地丢下牌,默默地将现场留给马晓南。其一,没有他这个男人,两个女人说话更方便一些。其二,刚才的夫妻吵架给了他新的调查方向:卢运杰的身份很可能有问题。 关晓也许在卢运杰的男女关系上反应过激了一些,但她对卢运杰的人际关系,进而发展到真实身份的怀疑却是有理有据的。 卢运杰都37了。即便这个年龄也有问题,从他的体态来看,三十岁左右还是肯定有的,刨去和关晓在一起的五年,那至少还有二十五年。现代社会,一个人活了二十五年,怎么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卢运杰这个人哪是活了三十多年,根本就只存在了五年而已。 顾云匆匆地回到牡丹厅。 五年....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他们需要计算失踪期限的根本就不是那只肥羊,而是五年前还在使用真实身份的卢运杰,还有钱强?那个钱强之所以强调五年的期限,就是为了让他们的真实身份宣告死亡,而他们才算真正变成了卢运杰和钱强,转换身份成功。这个时候他们再拿出那笔钱来花,自然不会再被联系到已经死亡的两个人身上。 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五年的期限对他们那么重要。 那么,只要搜索两人同时失踪,不,是三人同时失踪,因为还要算上那只肥羊,就能找到钱强和卢运杰的案子了。 这种调查,顾云还是有一定人脉的。他立即掏出手机,调出许警官的手机号码,正想打过去,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声音也变了,遂改为发微信。 自从三年前因为某次事件而相识,此后的其它案件他也帮了许警官不少忙,两人已经是称兄道弟的交情了。 顾云:许哥,帮我查一下五年前,三人同时失踪的案子。 不一会儿,许警官就回复了,就一个字:好。 顾云想了想,赶紧又加一句:不光是本省的,最好全国的。 许警官:这个有点儿难,我得找找人。虽说数据库联网了,但还在建设中。 顾云:嗯,麻烦你了。 顾云坐不住,在房里走来走去,走了有七八个回合,微信又响了。 许警官:你这是要调查事故吗?挺多的,全是事故啊。 顾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全国每年的事故都得上百,这还是上报的,不上报的可就说不准了,国家太大。还得有更细的筛选条件。想了一想,赶紧回道:不是事故,就是普通的失踪。 许警官:你现在是不方便打电话? 顾云:嗯,我现在在外地,在处理一些事,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去。 他只能说这么多。不过许警官还是有所领悟。 许警官:明白了。只有普通的失踪再加上公告期是五年,如果是事故之类的重大事件,只要下落不明两年就可以公告了。 顾云笑了笑,火速发了一个大写的赞,再加三个筛选条件:三人里,至少有两人是男性,一人在四十岁左右,一人在三十岁左右。 不出半分钟,许警官直接将结果发给了他。 五年前,山阳市某小区的三名租户失踪。 李阳,40岁。齐栋,30岁。水国宁,27岁。 三个人的照片一出来,顾云就认得了,李阳就是钱强,齐栋就是卢运杰。和以前的照片比,两个人都老了,但也都胖了,不知道是单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就是因为过得心安理得。用什么样的方法才得到了那笔横财完全没有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 27岁的水国宁永远定格在了瘦精精的模样。他的相貌十分普通,可惜他的人生没有一个十分普通的结局。 三人都在同一家服装厂工作,合租了一家三室两厅的房子,都是交了半年的房租。租期到了后,房东联系续租事宜,却一个也联系不上,找上门去,才发现三个人都不见了。但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整理的痕迹,周边邻居也没有发现异常。据目击者说,最后一次看到三人是一个星期前,三个人有说有笑,说是一起出去吃午饭,但之后谁也没看到他们回来。工厂方面更是说,他们在失踪的当天就都辞职了。家中亲友也没有人跟他们联系过,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警方当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为财的可能。可是三人在合租房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少,包括银行卡上也是一分钱不少。这才一筹莫展。 到今年9月份,三人宣告死亡的公告期就满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 顾云放下手机。 照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来,钱强和卢运杰(还是应该叫他们李阳和齐栋?)早就计划好了,先哄着水国宁和他们一起辞职,然后再一起出去吃饭。这两个人倒是会演又能忍,也很干脆,什么都不带,连一分钱都不拿。难怪水国宁是一点儿都没怀疑他们,他恐怕真当是一起出去吃饭,再也想不到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合租的房子里才会一切正常,周边邻居也没有发现异常。 可是看这些基本资料,水国宁和他们一样也只不过是服装厂的工人而已,年纪轻轻的,说不定工资还没他们高,又怎么会是肥羊呢?他跟他们合住了半年都没出事。如果他本来就是肥羊,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跟他们合租了。那就是说,他本来不是肥羊,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变成肥羊,才惹得钱强和卢运杰对他下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中奖了? 也不对啊。四百万的大奖,警察没理由查不到。 可除了中奖,还能有什么一夕暴富的好事? 顾云皱着眉头苦想,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不由得气馁地叹口气,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 这种脑袋瓜子要劈叉的事,果然不是他强项,还是留给擅长干这事的人慢慢想吧。 也不知道她那边问出什么来了? 马晓南陪着关晓哄了这半天,总算让她勉强止住了眼泪。 虽然在马晓南看来,人生除死无大事,现代社会也着实犯不着结个婚就跟上吊吊死了一样,都臭了还非得绑在一起,但眼见着有人哭成这样,也不好完全无动于衷。 “把眼泪擦一擦吧。”马晓南小声道,递给关晓一张面巾纸。 关晓接过来,用力地抹干净脸,问马晓南:“你结婚了吗?” 马晓南:"还没。” 关晓笑了笑:“用不着着急。当初我要不是被人说得着急了,也不能眼睛这么瞎。 ......马晓南也觉得这婚结得有点儿瞎。 关晓:“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结婚这事儿有什么好着急的,结不结婚还不是为自己过日子。可惜就是明白得晚了,白遭了这么多罪。” 马晓南心想:不,大姐,你也很彪悍,并没有白白遭罪。但是嘴上哪敢说出来,少不得依旧陪个笑脸:“能想明白,都不算晚。” 关晓自嘲地笑:“让你们看笑话了。” 马晓南实在不想在婚姻大战,夫妻反目的话题上打转,只想别有用心地赶紧进入正题。 “不知道当初,你们是怎么谈起来的呢?"她一半好奇一半感慨地问。 关晓:“还不是被他一脸的老实样给骗了。”像是为自己辩解一样,“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发财呢,不过是个送货的。我在超市工作,好歹也是个小班长,手里管着几个人。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那时候他也不会说话,成天脸上挂着个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马晓南:"送货?那是挺辛苦的。后来又是怎么发财的呢?中奖了?” 关晓:“大概相处了有半年吧,他跟我说是原来老家有一套房子拆迁了。我那时候还提过想跟他回老家看看,走走亲戚,他说跟老家亲成早就没有来往了,现在房子都拆了,正好,以后再也不会回去了。"冷笑一声,"我当时也就信了。现在想想,他从开始就在骗我了。 马晓南也不相信。卢运杰所说的一切正大光明得来的横财,她都不相信。 “天天生活在一起,时时刻刻骗也不容易啊!”有意地提醒,“谁还没有个一时情急,控制不住的时候? 果然关晓轻轻地“啊"了一声,想起什么来了。 “大概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吧?那时候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我们高薪请了一个专业的调酒师。那调酒师有个绝活是要用到火的,在吧台上顺着酒水-路烧出去,全场都沸腾了。可有一次,被他看到了,他当场就变了脸色。客人们正兴奋得不得了,就他一个人提着个灭火器一通乱喷。” 马晓南:“他以为着火了吧? 关晓:“可是反应特别大。火都灭了,还喷个没完,一直喷到灭火器都空了。然后情绪也特别激动,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听,还把调酒师给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