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问题？”陈露好奇的问道。　　 “这个鲍耀祖一直没跟我说他家里的情况，我试探了几次，都被他避开了，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江南集团的老总是他哥哥，可是以他那么张扬的性格，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你俩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他防着你也正常吧？”　　 “确实，不过，今天我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你知道赵家庄开的那个食品加工厂吗？那也是鲍耀祖的产业，你说这会是巧合吗？”　　 “咱们开车的时候还从厂子门口经过来着，它是鲍耀祖开的？”　　 “嗯，今天他跟我说他在赵家庄有个食品加工厂，我可以从那进货，他给我最低价。”　　 “呵呵，他直接说想包养你得了，你再跟他见面，可得小心他一点儿，这种人什么下流手段都敢用。”　　 “我知道，要是能拿到他的DNA报告就好了，我们可以直接确定是不是他。”　　 “他的DNA好说，可是凶手的DNA数据只有警方才有，我们怎么才能进行比对呢？”　　 “如果咱们把DNA直接提供给警方，那就算不得天明的功劳，那他就没有免刑的机会，可我们又做不了比对，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说话间，林雨欣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说道：“你好。”　　 “你好，林律师，我是市中区检察院的，今天上午我们提审过王天明了，他同意认罪认罚，我们打算后天给他做认罪认罚，需要你到场见证，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你有时间吗？”　　 “哦，好的，我知道了，我有时间。”　　 “那咱们就后天上午九点在看守所见吧。”　　 “我能问一下王天明的量刑建议是多少吗？”　　 “有期徒刑六年。”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他做什么了要判六年？”　　 “李大军和李大山团伙被我们认定为黑社会性质组织，李大军作为领导者，多次故意伤害、寻衅滋事、聚众斗殴，其中还有两起致人重伤，可能被判十年以上，属于窝藏罪中情节严重的情形，王天明为李大军提供资金，应当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王天明除了认罪认罚，根本没有其他从轻情节，我们给他量六年，已经是照顾他了。”　　 “你们开始不是说能判缓吗？六年还怎么可能判缓？王天明知道这个量刑吗？”　　 “他不知道，不过，如果他不认罪认罚，结果肯定比这个重。”　　 “王天明不会认这个量刑的，他不可能做认罪认罚。”　　 “这个要他不同意才行，你们律师没有权力替嫌疑人拒绝认罪认罚。”　　 “明天我会去跟他说的。”　　 “好，我知道了，如果王天明不做认罪认罚，那你让他告诉我们，我们直接移诉。”　　 挂上电话，林雨欣紧紧握着拳头，切齿道：“他们这是想往死整天明啊！”　　 陈露说道：“就这么点事给定六年，这不是徇私枉法吗？”　　 “检察院找的理由真要严格来说是没问题的，给李大军定个黑社会组织头目也不算冤枉，他们真要上纲上线给定到三到十年这个档咱们也挑不出毛病，我只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狠，天明这下就算立功也够呛能免刑了。”　　 这里要解释一下，大部分罪名根据情节大小都是有不同量刑幅度的，比如窝藏罪，普通的是三年以下，但如果有严重情节，就会升到三到十年。而有重大立功情节的，是可以减少或免除刑罚，但这种减刑或免刑一般就是降一档，比如是三到十年的减到三年以下，三年以下的就可以免刑。理论上讲也可以降两档，比如从三到十年直接免刑，但在实践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还继续查不查了？”陈露问道。　　 “这下更要查下去，只要天明能立功，那就可以减到三年以下，那还是可以争取缓刑的。我不会让天明坐牢的！”林雨欣斩钉截铁的说道。　　 正当林雨欣在思考如何能确认鲍耀祖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凶手时，鲍耀祖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雨欣看了看手机，脸上露出厌恶至极的表情，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态，接起了电话。　　 “林小姐，你吃晚饭了吗？”鲍耀祖在电话里故作沉稳的说道。　　 “吃过了，鲍总。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打算过一会儿就休息了。”　　 “哦，是这样啊。我本来还想请林小姐出来吃点夜宵的。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休息吧。”鲍耀祖语气失望的说道。　　 “唉呀，实在不好意思，咱们下午不是约的明天再见吗？没想到鲍总您这么热情。”　　 “哈哈，我这人对朋友一向这样，对了，林小姐晚上吃的什么啊？”　　 “就在餐厅简单吃了点……”　　 鲍耀祖絮絮叨叨的在电话里又和林雨欣聊了十几分钟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了，才恋恋不舍的和林雨欣挂了电话。而林雨欣实在是被鲍耀祖恶心的不轻，她咬着牙恨恨说道：“王天明，你将来要对我不好，肯定会遭雷劈！”　　 第二天一早，林雨欣再次会见了王天明并将市中区检察院的量刑结果告诉了他。得知结果的王天明足足愣了一分多钟，才激动的说道：“他们不是和我说能判缓吗？他们这不是坑人吗？”　　 “天明，你先冷静一下，现在这个事，咱俩说的都不算，他们的这个量刑并不是没有依据，咱们还是要面对事实，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天明呼了一口气，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手铐碰的桌面叮当乱响，随后，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后，说道：“现在能救我的只有李丽了，她手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掐着对面的脉门，而他们就是怀疑这个东西在我手里才把我弄进来的，如果，我能找到这个东西，那么我就可以用这个作为条件，换我出去。”　　 林雨欣听到王天明这么说，咬了咬嘴唇，说道：“天明，你觉着李丽会帮你吗？就算她会帮你，你会做这笔交易吗？”　　 王天明听完一愣，低下头狠狠揪了下自己的头发，精神有些崩溃的低吼道：“可我还能怎么办？我连整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人家就能轻轻松松给我判六年，我还天真的以为邪不压正，哈哈，真是可笑！我还傻呵呵的给省院那帮人查赵大海，可是他们到现在根本就没管过我！”　　 今天，王天明听到自己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他的价值观产生了动摇，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信条在现实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林雨欣心疼的看着王天明，安慰道：“天明，我知道，你现在很委屈，我看到你这样，我也很难受，但是，无论怎样，你都要坚强呀！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次，还有什么怕的吗？在我的心目中，是没有任何困难能够打倒你的，你肯定会振作起来的，是吗？”　　 王天明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有些泣不成声的说道：“雨欣，我并不怕死，但我怕像现在这样，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人摆布，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难受、太憋屈了！”　　 林雨欣沉默了片刻，突然厉声说道：“王天明！你振作一些，你不要忘了，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天寒、还有孙检和傅局他们，都是会坚定的支持你的。如果我们受到一点点挫折就灰心丧气，那还怎么实现你心中的公平正义？”　　 王天明抬起头看着林雨欣，神情茫然的说道：“可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我脱离现在的困境啊！”　　 林雨欣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事到如今，你必须把赵大海的案子破了才行，这样你就可以凭有重大立功表现减刑，只要减到三年以下，我就能帮你运作缓刑。”　　 王天明兴致不高的说道：“就算缓刑我的工作也保不住了。而且，赵大海一直在防着我，根本不跟我说实话。”　　 林雨欣急道：“起码你得先出来啊！而且，赵大海的案子我有线索了。”　　 王天明稍稍振作了些精神，问道：“什么线索？”　　 林雨欣将她查到的线索跟王天明讲了一遍，王天明紧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鲍耀祖虽然有嫌疑，但也只是你的猜测，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证实这个鲍耀祖就是真凶，甚至我们连鲍耀祖和赵大海认不认识都不知道，而我们又不能把这个线索告诉警察，就靠你一个人真的很难往下查，而且，万一你再惊了鲍耀祖，对方手里可是有四条人命啊，到时候你会很危险的。”　　 林雨欣听到王天明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一暖，她微笑着说道：“我会小心的，而且，陈露一直暗中跟着我，由她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王天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天寒现在联系不上，要是有他在，我还放心一些。”　　 “你放心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你千万不要勉强，发现任何不对，就不要再查了，如果，你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我知道。”　　 “现在既然知道了名字，我也可以诈一下赵大海……”　　 林雨欣离开看守所后，看到手机里十几个未接来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陈露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又是那个老色鬼？”　　 “嗯！”林雨欣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拿手机拨了回去。　　 昨天鲍耀祖一夜未眠，心中仿佛有一团火挥之不去，半夜实在太难受就叫了个快餐，可见过了珍馐美味，哪能看得上廉价地摊？鲍耀祖实在是提不起兴致，结果啥也没做就把人赶走了。鲍耀祖辗转反侧好容易盼到天亮，就想迫不及待的给林雨欣打过去电话，但又怕对方没起床，万一打扰了美人清梦，对自己产生反感就不好了。于是，他又苦苦捱到八点半，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想好的开场白，拨通了那个魂牵梦萦了一夜的号码。　　 可是当时林雨欣已经赶到了看守所会见王天明，按照规定，手机是要寄存的，所以，鲍耀祖满腔热情拨过去的电话却没人接听。　　 鲍耀祖以为林雨欣还没起来，就每隔十几分钟就拨一次电话，可直到十点多了还是没人接听，鲍耀祖的心就跟有猫爪在挠一般，难受的要死。　　 就在鲍耀祖想着要不要到酒店去找林雨欣的时候，林雨欣的电话打了回来，大喜过望的鲍耀祖兴奋的差点飞了起来，连忙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接起了电话。　　 “喂，林小姐，我这打了一上午电话也没人接，可担心死我了，你没什么事吧？”鲍耀祖焦急的声音传来。　　 “哦，鲍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上午有些事要处理，手机让我调静音了，所以没听见。”　　 “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鲍耀祖忙不迭的说道。　　 “鲍总找我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林小姐，咱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继续谈合作的事吗？我把我们公司所有的进货渠道列了个清单，给你的都是最低价，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一看？”　　 “我现在有时间，这就过去。”　　 “林小姐，你不用来公司，现在快中午了，咱们找个饭店边吃边谈怎么样？”　　 “好呀，昨天是您请的我，今天该我请您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有让美女请客的道理？而且，你远来是客，该我请你才对。”昨天鲍耀祖跟林雨欣吃饭时就知道了林雨欣不是省城人，正好给了他请客的理由。　　 “那太不好意思了，哪能老让您请客呢？”　　 “哈哈，你就不要客气了，你要真过意不去，就和我们公司签个长期合作合同，我保证你在我这拿的是全国最低价。”　　 “呵呵，好啊，咱们见面再谈。”　　 王天明回到监室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放风的时间，他看着坐在墙角望天的赵大海，理了理思绪后，一脸轻松的走过去坐在了赵大海的身旁。　　 “我知道你替谁顶罪了。”王天明看着赵大海说道。　　 赵大海全身一抖，惊疑不定的看向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