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痛苦的情绪源自哪里？　　 当自己想要拥有某种东西却总是得不到时，就会感到痛苦。　　 但是比起得不到的痛苦，那种“差点得到”或者“曾经得到过又失去”经历，会比单纯的得不到更加令人难受。　　 战白就是这样。　　 刚刚才体验到治愈白化病的快乐，这份心情还没捂热，就被梦貘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突然有种想对梦貘发火的冲动，可转念一想，对方确实说的是自己是在梦里才能改变形象，并没有说过真的能够治愈疾病。　　 战白无奈又颓然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是自己太激动了啊...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情绪，心想怎么说，有生之年还是看到了自己没有白化病时的样子，多少算是点慰藉吧。　　 “可你既然没法干涉现实，这能力也没什么用处啊。既然我已经成了人魅，以后少不了和魅行要打交道，战斗的时候总不可能让对方先睡着，然后再潜入人家的梦里把人家吓死吧。”　　 梦貘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所以我并不是什么战斗型的魅行啊...”　　 “可你在体育馆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记得那个时候想抓住你根本抓不住你，你也可以闪现。”　　 “那个啊...需要很强大的能量才能实现，这还是借助了酒吞童子的能力。他的酒让体育馆里十万人都睡着了，所以我才能在物质世界里造出梦境。”　　 “其实我那个时候并不是真的在闪现，只是那个时候我借助附近那么多人做梦时的意识能量，可以很轻易的对你进行催眠而已。你抓不住我，是因为你想要抓住的那个根本就是个幻像，不是我操纵的那个人类身体。”　　 原来是这样。　　 所以梦貘并非不能影响现实世界，只不过还是能量大小的问题。　　 对他而言，身边正在做梦的人越多，他所能获取的能量就越大，大到了一定程度，梦幻就可以干涉到现实。　　 战白揉了揉额头，感到相当头疼。　　 他不可能像酒吞童子一样让一大批人给他供能。　　 梦貘不是战斗型的，魍魉也不是。就算他现在是个超人魅，两只魅行相互叠加，怕是也整不出什么强力的战斗手段。　　 他晃了晃脑袋，还是打算聚焦在现在要解决的问题上。“远的那些先不想了。酒吞童子现在寄居在刘蔚的梦里，你既然只能干涉梦中世界，那你还能做些什么？”　　 “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催眠人类，我也可以让人类开始做梦，我还能吃掉那些梦，也能让做梦都人梦游。但是我不能控制对方做什么梦，只能在梦里适当的做出些调整。”　　 “Munnn...”战白端着脑袋，努力在思考梦貘的这些能力怎么才能对酒吞形成有效的打击。　　 “你说你能适当的改变梦境，有什么限制吗？能不能在梦里把我变得比他还强？”　　 梦貘摇头。　　 “伯奇应该已经跟你说过，梦是记忆的碎片拼接而成的。要想把你变成比酒吞还强的存在，那就需要你或者那个女孩脑子里有这种记忆才可能实现。”　　 “再有，还是回到那个能级的问题。在人类意识中的魅行，没有人类肉体的束缚，我们就和虚无时的状态差不多。就算你能从外形上变得比酒吞更加强大，但是本质上还是在比拼能级。你没有足够的意识能量支持，这种更强的变化也只不过是吓吓人而已，一打起来就穿帮啦。”　　 又是能级。　　 战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他大概是想明白了，魅行之间能力有区别，但那只是能量运行方式有不同而已，说到底就是强弱就是由自身承载的意识能量大小决定的。　　 所以就算是一只最低级最弱小的幽灵，如果全世界的人类都明确的知道它，相信它的存在，并且对它有强烈的负面情绪，这只幽灵也很可能都能跻身最顶级的魅行之列。　　 战白想起了在书上看过的一篇历史记录。　　 说是在五十年代，同康刚建国的时候，那几年江南盛行“水猴子”的传言，以至于被这个谣言直接吓死了上千人，后来甚至引起了当地的社会动荡，说政府官员都是“水猴子”变的。　　 这种民间传说中的害人小怪物，在那几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大妖怪”，就是梦貘口中能级不同的最好写照。　　 “所以，要是想要提高你和魍魉的能级，是不是就要更多的人相信你们两个是拥有极其恐怖的力量？”　　 战白看着眼前的两只魅行，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们。　　 “理论上就是这样。但是我们在人类的印象中已经差不多固定，所以要想获得更多的意识能量，这个就很难。”梦貘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们要不断的吓人类的最主要原因。”魍魉补了一句。　　 至此，战白对魅行这种信息生物，总算是有了全新的理解。　　 曾经他以为魅行就是魍魉这种没事出来害人的鬼怪呢，绕了一圈，原来也都是为了生存。　　 可二十五年前为什么魅行会对同康发动那么大的战争呢？只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存在，增加人类对他们的负面情绪？　　 战白想不通，总觉得哪里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能力一样，是一大团的迷雾。　　 同样想不通还有怎么对付酒吞。　　 说来说去，总是绕不开能级这个问题。　　 “如果要把你的能级升到和酒吞一个等级，你觉得需要多少人的意识能量？而且你是需要他们睡着，并且是在做梦对吧？”战白想对这个能级的差别有个更加直接的认识。　　 “如果可以的话，嗯...大概需要吞下一千万个人类的梦吧。”　　 战白捏着自己的鼻梁，“算了，当我没有问过...”　　 看着头疼的战白，魍魉对此也是爱莫能助。他突然拍了拍战白，对他说道：“要不你还是问问甘遂那小子，说不定他能给你出些办法。”　　 “嗯，大概也只能这样吧。”　　 战白算是暂时放弃了。以他对魅行的了解，现在没法解决这个难题。　　 但是甘遂知道的远比战白多的多，而且感觉上，甘遂甚至比魅行更了解魅行，或许他可以找到最终战胜酒吞的通路。　　 “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每次冥想都会失去时间的概念。”　　 看着战白准备离开，梦貘松了一口气。经过刚才的聊天，他至少确认战白没事不会再来揍他，还是个脾气挺好的人类。　　 “在你走之前，我要不要把这地方改一改？算是我的见面礼吧。”　　 “改一改？”战白眉毛挑了一下。　　 环顾四周，自己的这个意识空间确实空旷了点。　　 “也好。这里是单调无聊了一点，那你能改成什么样子？”　　 “也不能大改啦，还是要借助你记忆里的东西来做适当调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如造个房子吧。”　　 “房子么...也不错，在我死掉之前，这里就是你和魍魉的家了，是要个房子比较好。”　　 “我不能搜索你全部的记忆，但是能看到你印象最深刻的几个建筑。嗯，我看看...诶？这个挺特别的嘛。”　　 “你看到了什么？”战白奇怪的问，同康现在的房子绝大多数都很单调，自己都记不起来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房子。　　 巨蛋体育馆除外。　　 但是在这里造个巨蛋体育馆出来？就是住两个魅行而已，没这个必要吧。　　 “要我们再闭上眼睛么？”战白想起来刚才梦貘改变样貌时，都不能让他们观测的情形。　　 “不不不，可以的，只是改变有自我意识的东西时，不能有其他意识体看着。我造房子时，你们是能看的。”　　 “哦！那还有点期待了，你在我记忆里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建筑。”　　 “嘿嘿，那你们看到了。”　　 梦貘张开手臂，挥舞着自己的手杖，像一个演奏交响音乐的指挥家一样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轰隆隆——　　 他们前方的海面开始翻腾，局部的撑破了水面上的那一层薄膜。　　 一个带着院子的宽敞房子从海里缓缓冒了出来，院子外面还环绕着淡淡的雾气。　　 厚重的大铁门，老式的大电灯泡，浮空的雕纹瓷砖...　　 战白差点喷出一口大姨妈来。　　 因为大门口右手边的古老牌匾上，赫然镌刻着一行让战白极其无语的大字。　　 ——“诸神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