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周围,一时间哭喊一片。 “公子,我是六年前被掳来的,宣城人氏,求您开恩。” “我!我愿是码头上搬货的,家里有老有小。” “公子能除去恶霸,可见英雄侠气,还请您放我们归家,我们可都是良民。” 秀秀疯了的磕头,头一次说她的来历,字字泣血:“公子,我本是成了亲的,刚生下孩子没几日,就被那些狗贼从家中抢来。我夫为了救我被害,家里只一个婆母,求您让我回去看一眼,那孩子若活着,也有五岁了。” 周澜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情绪翻滚。他的手紧紧捏着扶手,青筋暴起。 寂七看一眼就慌了。 完了完了,每次殿下发疯都是这样。 下一瞬,女子柔软的手覆了上去。她忧心的看向周澜亦。 “夫君可是哪里不适?” 周澜亦将铺天盖地的恨意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他苍白的唇动了动:“无碍。” 他闭了闭眼,待睁开时,一片清明。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从那些跪着的身上划过。 “寨子如今由我接手。” 疯批能眼不眨的给自己捅一刀,如何会对在意以外的人产生怜悯? 他口吻冷漠:“你们百余人回去,定会遭来祸端,我又如何会放你们出去?” 铁匠忙道:“我们定不会提及龙啸山分毫,我愿发誓,若说一个字,定天打雷……” 周家嗤笑:“我不信你们。” 这么多的人,即便一个个嘴都严实,可他们家里人不说吗?街坊四邻不说吗? 但凡龙啸山异动的事传出去,周澜亦这些年的心血可不都白费了?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全都急红了眼。 周澜亦翻看着名册。 他杀人如麻,却不是刽子手,从不动无辜的人。 他恹恹的撂下话。 “不会再有人苛待你们,也不会有人强迫你们做事,李振那些恶心的规矩和见不得人的肮脏腌臜事,不会再发生。” “除了不许你们下山,平日不会有多过管制,当然,你们也别生不该有的心思,我可比你们那两个死了的当家,还要狠。” “年迈者,无需再做苦力。” 周澜亦没好气:“我这个人斤斤计较,不愿占人便宜,也不愿让别人占我便宜。在我这里吃白食绝无可能,但也不白费你们力气,烧饭,洗衣,缝补,开耕种田你们只要做活……” 说着,周澜亦一顿。 “如今奴仆月例几何?” 他不管这些,也就不大清楚。 铁匠茫然:“寻常妇人去大户人家缝补衣物,浆洗衣服几吊钱。码头搬运货物,辛苦一日,也许就得几文。我累死累活做铁匠,也算门营生了。到手也就半两。” 劳动力低下,穷人往往吃不饱饭。 周澜亦明白了。 慕凝道:“那每月就给一两。人人有份,只要你们老实,不添麻烦,就不会亏待。逢年过节还有赏银。” 也算是补偿了。 所有人心里打起了算盘。 一年就是十二两。 可怕的惊人数字。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而那些女子有了钱,找个不认识她们的地方,买房,买田,便是不嫁人,也能重新开始。 周澜亦嫌这里脏,又嫌这里味道不好闻。娇娇脸色很不好看。 他想慕凝那么娇气,一定忍受不了。得带她早点离开。 “最多不过三年,待我事成,自会有人送你们回去。” 周澜亦现在身份并未透露,但事成后,总有一天瞒不住。 疯批还是很在意他的人设的。 他万般周到:“至于那些这些孩子,你们若是不想和孩子分开的,届时可带着他们离开自寻去处。若是不愿,我会送去慈幼局那边收养。” 有孩子的妇人面露挣扎。 孩子是山匪逼她们生的,并非她们所愿,更是她们的耻辱。 周澜亦让寂七去处理这些,他懒懒散散起身。 “行了,走了。” 慕凝:“夫君。” 她看向秀秀,又看向角落的那个姑娘。 “可否派人去寻秀秀的婆母和孩子,至少如今可好活着,还有那姑娘的母亲患有眼疾,就她一个女儿,不如接过来。寨子大,自是住的下的。” 这是小事。 他允了,带着慕凝出去,外头的尸体已经被影卫搬走,地面已冲洗干净。可空气的血腥骗不了人。 慕凝一路都很少话。 周澜亦抱着她上了马。 慕凝靠在他怀里。突然闷闷道。 “我曾听我表妹提及,她曾有个关系密切手帕交,家里是卖酒的,那女子父亲去的早,家里一切由母亲操持。” “穷苦人家日子艰难,她母亲新寡,为了生计,也不得不抛头露面。好在有一门酿酒的好手艺。” 周澜亦顺手她话回应:“然后呢?” 慕凝眸色淡下来。 “酒好,买的也是良心价,乡里乡亲也愿意捧她的场,只是好景不长,还不到半年,就有了不少风言风语。说那些老主顾都是那母亲的相好。” 说她不要脸。 说她勾引人。 “一场风波下,那母亲病了一场,可总不能被莫须有的罪名闹的铺子不开了。我表妹的那个手帕交心疼母亲,曾恼怒的和那些嚼舌根的泼妇争论。” 可小姑娘再厉害,如何能吵的过她们? “许是那些年,她母亲劳累过度,又因丈夫死后悲痛欲绝,平时尚且强撑着,可这一病就倒下了。吃饭抓药哪个不要钱?” “女儿就去铺子里卖酒,因模样貌美,被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调戏,明眼人都知其无辜,私下却传她不检点。” 这些人靠着一张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她们会用最恶意的揣测,去诋毁别人清白。 她们只享受着口舌之快。怎会在意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慕凝沉默了一下,嗓音低下来:“母女二人最后受不住流言蜚语,双双自尽了。” 慕凝:“那些嚼舌根的,没有丝毫歉意,那浪荡公子哥,左右不过轻飘飘的被说一句风流。” “作恶的人没半点损失,而受害的却要以死证清白?可公道不在,她们的死,也成了一桩笑谈。夫君你看,死了也不一定能解脱。” 她瓮声瓮气:“我很钦佩秀秀,先前在牢房我也说了一些话,说的好听,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真祸临其身,我只怕远不如她那份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