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问:“不瞒您说,这个青青就是上次未去郡城集合的那个后备军,三十三人只有她一人缺席,殿下自然印象深刻。” 言语之中,又特地点名了一下青青的不守规矩,企图让凌王对她的印象再差上几分。 “原来如此!”林鸿感叹一声,嘀咕道:“看来本王与她还真是有缘分!” “对了,申屠城主这么早过来,是有何事来着?” “没,也没什么事。” 申屠问也不愿扫凌王兴致,只说道:“就是昨晚有歹人闯进,小人担心殿下安危,特来提醒一下。” “哦?”林鸿眉毛一挑,眼里浮起一丝得意的色彩,又故作严肃地说教道:“这青石城的治安可不太好啊,申屠城主还是要多多用心才是,治安好了,本王也好跟林吾夸赞你。” 凌王如此一说,申屠问更不敢说昨晚发生了何事了。 若是让凌王知晓歹人都跑到城主府的边上来了,岂不是让殿下觉得自己无能?本来上次因为这个臭丫头,就给郡王留下了一个坏印象,若是到时候凌王要是跟郡王多说两句,只怕郡王会对自己彻底失望,保不齐就真的要被革职了…… 想到此处,申屠问更不敢多说,只是点头:“殿下说得是,小人一定加强大巡查力度,除了守护城内安全,也要尽快将华清门的奸细铲除!” “原来昨夜是华清门的邪士在作恶,难怪申屠城主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林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送至嘴边饮下,遮挡起嘴角的笑意。 心想着这申屠问也是狡猾,竟然将华清门都搬了出来。 华清门的势力遍布整个龙腾帝国,也是他所带领的龙腾军的一个重要铲除对象。可是华清门的门徒极为隐蔽,大部分都是以另外的身份存在于帝国的各个角落,极难彻底揪出来。 连龙腾军对付了多年都无法彻底铲除的势力,他区区一个青石城对付不了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此刻申屠问将作恶之人推到了华清门的身上,便可以轻轻松松推卸掉自己管城不力的责任。不可谓不狡猾! …… 待申屠问带着人马灰头土脸地离开后,一直待在林鸿身后、为他端茶倒水的护卫秋正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刚才说看中了那个青青可是认真的?” 林鸿扫了秋正一眼,眸低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不耐烦之色,勾起薄唇,讥诮道:“你觉得本王会认真?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也就是玩玩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个乐子也不错。” 秋正舒了一口气,叹道:“那属下就放心了。” 林鸿把玩着手里的杯盖,与茶杯的边缘摩擦出黯哑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悠长而缓慢,似乎是时间的流速变慢了一样。 突然,凌王的手指一顿,将杯盖“咔”地一下扣在茶杯上,开口说道:“既然城里有华清门的邪士,本王的腾蛇放在蠢货申屠问的住处实在是不太放心。天华性子马虎,还是你去替换他吧。” 秋正躬身领命:“属下这就过去。” …… 几日后,临近城主府的地方被悲乐笼罩,人人都知道了城主的亲姐姐被邪士害死的事情,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与家人也会遭到不测。 送葬的队伍从城主府外出发,沿着街道往城外行走,据说要将城主的亲姐姐安葬在某处庙宇的后山、以享受温宇公子的庇佑。 队伍一溜素白,除了有申屠烟的子孙后代以外,还有申屠问一大家子人,再加上开道的、抬棺的、奏哀乐的、沿途抛洒纸钱的、维持秩序的,七七八八接近两百来人,拉扯成一个近百丈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将整条街道都染上了一层悲哀的色彩。 除了送葬的队伍以外,街道两旁全是围观的人群,即为了凑凑热闹增加日后的谈资,也为了一睹城主的风采。 开春之时,城主府也办过一场丧事,但是由于申屠琴未曾成亲,无妻无子,按照当地的习俗,并未大办,寻常百姓自然也没有机会见识一下青石城城主的模样。 此次申屠问上街,大家自然不愿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虽然对其本人来说,他并不喜欢这种露脸的方式,但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是难得一凑的热闹。 只是没有人敢将自己兴奋的心情挂在脸上罢了,都是一副副或悲或愁的表情,仿佛他们也感到悲伤似的。 申屠问披着麻衣,在无数的好奇目光之下,旁若无他地往前行走,大夫人方如意静静陪在他的右侧,与他并肩前行。 突然,目不斜视的申屠问扭过头来,凝眸看向了街道的一侧。 那里,有无数张形形色色的面孔正迎着他的方向。见他扭头露出了正脸,更是一个个踮起了脚尖,推搡着要与他对望,说不定就得到城主的赏识了呢? 申屠问并没有被模样各异的面孔干扰,而是直直地盯着其中一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已经被岁月、或是别的什么击倒了的女人…… 她的乌发已经浸染了银霜,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盘在脑后,没有佩戴任何头饰;从前高挺的身姿也变得有些佝偻了,周围的人稍微一动,她就会被挤得左摇右晃、站立不稳。 在人们的推挤之中,申屠问看见了她的衣着。 她穿得很朴素,一件深蓝色的、洗得发白的长褂,一件在膝盖下方打了一个补丁的浅棕色长裤,一双简单的黑色布鞋……与其说穿得朴素,倒不如说穿得破烂更为贴切一些。 申屠问的眸低浮起一丝心疼,但更多的,却是寒霜。 女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窘迫而刻意躲避,而是直直地盯着他。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似在幸灾乐祸一般,也似在表达自己对申屠问的恨意一点也不在乎。 她当然不在乎,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一走了之!!申屠问想到此处,眼中的寒意愈甚。 他也勾了勾唇,眼光如刀片一般从女人的脸上刮到脚底,末了又哼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他在笑她,笑她离了他申屠问,她什么也不是! “夫人?”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的中年妇女搀起女人的手臂,担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