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个结果，童羽松了一口气，下面坚持人罚的那些人反倒提起一口气。　　 獬豸做出最后判定，灵流再次大胜，眼帘再次掀开，赤金流目转而向旁边的男人。　　 姜中同样被她提到与南湘霓裳一样的位置，众人知道，轮到他了。　　 ……　　 姜中虽然没有参与毁坏封魔大印，不过他比南湘霓裳年长，且又是姜氏首徒。　　 说是首徒，却是姜慈利用自己女儿养的一条狗，什么脏事都由他来做，童羽几乎可以判定，他的情况，远比南湘霓裳要复杂，却听见獬豸问了不一样的问题。　　 “尔生为何？”　　 姜中刚才明明还有情绪，此刻脸上却出现茫然状态，好像有一种力量，强制着他，必须回到这个问题。　　 甚至在他感觉自己并没有想好的情况下，嘴巴已经出卖自己，道出那个他甚至无法意识到……亦或者，是深深藏起的答案。　　 “不知。”　　 众人意外；“姜氏活的最明白的首席弟子，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　　 “骗人的吧？他之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活的比谁都明白！”　　 质疑，愤怒，不绝于耳。　　 对于这些人对姜中的错误认知，童羽毫不意外，关于姜中此人，最让修界之人铭记的，绝对是他多年前处理自己部下叛逃一事。　　 当时那个部下因为姜氏扩建登仙楼，急需劳役，便趁机大肆掠夺周边百姓徒弟，让其无地可种，没有收入，不得不从事为姜氏扩建登仙楼为生。　　 可这些外姓人，便是以后扩建好登仙楼，为防止姜氏楼内机密暴漏，也势必要杀人灭口，这些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少入了姜氏做门徒。　　 有几个不愿自己乡人受荼毒的，商量一下，宁愿冒着不得好死的危险，也不愿再做姜氏鹰犬，压榨残害自己乡邻。　　 费劲心机，携带娇妻娇儿带着一众将要送进城中的百姓夜半潜逃。　　 本欲逃到缥缈世外之地，起码得个余生安保，可这几个部下的异样，还是惹来这个人的察觉。　　 不过一夜之间，他一人一刀，一夜奔袭几百里，成功追上带着村民叛逃几天四名部下。　　 逃无可逃，打又打不过，最后四名部下弃刀，齐齐跪在他脚下，请求他放过妻儿与无辜村民，他们四人愿意随他回去受姜氏家法。　　 可这个人的狠绝，远远超乎他们往日所认知的那个体恤部下，公正无私的大师兄。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　　 你们入了姜氏的门，却因一己之私，罔顾门规，背主潜逃，　　 你们的村人便是人吗？在此之前，分明还有更多的村人，在你们手中送入登仙楼，他们就不算人吗？　　 登仙楼一倒，封魔大印一旦有所疏漏，整个姜氏，整个南湘，整个南部，都将成为魔兽的饲养场，整个南部的人，同样不算人吗？　　 你们这一逃，逃的个干净，却留给姜氏一脑门子的麻烦，　　 你们让这封魔大印如何震？　　 你们让姜氏如何处理居民叛逃事件？　　 你们让姜氏以后在南部如何立足？　　 得之木桃，失之琼瑶，　　 在做之前你们就该想到，你们这一举，成则成亦，败则一败涂地，　　 若无力挽狂澜之能，切莫动一时之仁，　　 可惜，可惜，　　 你们没有那个眼界也便算了，却同样看不清自己的实力，　　 这一时之仁，救不了你们的良知，也救不了你们的村人，反倒会连同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一同带入更快的覆灭之地。”　　 他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甚至嘲讽这些部下的愚蠢和无知，冷漠到让人感觉不到他身为人，身上任何温度，仿佛胸膛里装着的，不是热烈跳动的心脏，而是真正冷冰冰的铁石心肠。　　 那几个部下见他这般不近人情，深知回去，他们将面临的是更残酷的处决，便提刀与他死拼，意图挣个活路。　　 结果姜中不负姜善所望，叛逃者如数尽灭，四个叛逃的部下，也被带回……　　 带着尸体回去的。　　 姜中也是从那天开始，被修界的人称作姜氏最忠心的狗。　　 他可以不问对错，不分善恶，只要上面命令，上至老人，下至孩童，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动手。　　 可这样的人，在多年后的今天，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姜氏，强行带着姜氏的圣女，冒着被天下仙门追杀的风险，狼狈潜逃？　　 世人不知，才有惊异，作为一手安排他与南湘霓裳命运的童羽深知，所以毫无意外。　　 ————　　 ————　　 童羽比任何人都平静的看着进入问罪环节，那个茫然中，如同一只没精神的大型犬的男人。　　 心里却是乱糟糟的，一种沉重的浮躁泛滥了一般，淹没整个精神世界。　　 “作者君你怎么了？”　　 从来惩戒台开始，一直在连线中的书灵软着童音问她。　　 童羽以神识，精神不太好的与他道；　　 “蝌蚪，在原著中，姜中在背叛姜氏带走南湘霓裳时就死了，那时候觉得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他本身不是个正直或者正义的人，却是个为了报恩可以倾尽所有的人，　　 直到无法将南湘霓裳留住，姜氏她又不能再待下去，才冒着不被任何人认同，包括不被南湘霓裳理解的危险，将她送离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姜氏地宫，　　 他为姜氏，为南湘霓裳做了许多坏事，死于被他压榨多年的南部仙门手中，这很是公平，　　 尤其为救南湘霓裳，明知危险亦然前行那一段，赚了读者很多眼泪，这个人物也因此鲜明许多，可现在因为我的干涉他没死，　　 他还要与南湘霓裳一样，一起在这惩戒台问罪？　　 他今天所受一切屈辱固然理所应得，可现在再看他的一生，我除了在他年幼时，给了南湘霓裳还是小天使的光明，没给他一天好日子过，　　 他生不知自己因何而生，死还要落个不得好死，　　 我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书灵；“你现在觉得你对自己笔下的男人残忍了？”　　 童羽浮躁转为气闷，怒他；“你要吐槽能不能换个时间？”　　 书灵也不客气；“你要感慨能不能换个时间？你对你笔下的男角色残忍，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而且现在剧情又不是你能掌控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就是因果，　　 咱现在想能够保住大局情线人物别死，就是成功了，其中有多少委屈，咱就先别管了好吧？　　 谁活着没委屈？　　 谁又是得天独厚的？”　　 童羽；“那这次他们若是过不了天罚这一关怎么办？”　　 书灵跳脚；“所以呀？这才是你应该操心的，赶紧想想有没有作弊的办法，在天罚底下抱住这两条人命……呃……起码得保住男主角的三老婆吧？”　　 童羽；“呃……我觉得司情与南湘霓裳，若知道你给她们排了第二第三老婆的话，可能会薅光你头发。”　　 书灵一个激灵，圆溜溜的蓝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又有恃无恐了；“反正她们也捉不到本灵，不怕。”　　 童羽；“……”　　 ————　　 ————　　 童羽在和书灵开小差，而下面对于姜中的问罪结果掀起的波澜，还没结束。　　 路人甲；“这如果换个场合，我绝对当他是在说谎。”　　 路人乙；“传说面对问罪石没有人能够说谎。”　　 路人甲；“所以我说如果呀？”　　 童羽心情逐渐沉重起来，看着上面的人，隐约明白獬豸凭借什么来定罪了。　　 “或许我们不用那么担心？”　　 书灵；“为什么？”　　 童羽看着惩戒台上面悬浮着的獬豸兽，一一揣测着；“在原著的设定中，惩戒台问罪石的作用，是没有这么灵性的设定的，　　 她只作为一个评判公正的程序，甚至是死板的，无论多少理由，对就是对，错就是对，不会宽容，不会有感情，　　 可从刚才她对南湘霓裳的审问方式，她好像已经脱离了程序化的设定，给了罪人申诉的权利，再以此来判定天罚还是人罚？”　　 书灵；“也就是说，这个惩戒台的设定也进化了？”　　 童羽；“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情崩塌的缘故，反正，可能比我们原来预料的公审效果会好一点。”　　 书灵；“那就静观其变，看这两个天究竟想不想留，或者说，想留谁。”　　 童羽；“好。”　　 童羽心下落定，就听獬豸兽再次提问；“尔今为何？”　　 姜中；“南湘霓裳。”　　 下面又乱了；“果然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呀！他一个被当做狗驯养的门徒，竟然真敢惦念自家圣女？”　　 “现在凤凰落地，可以了？”　　 童羽回头，眉宇间漏出烦躁的戾气；“这些人还真是蚊子一样，没完没了了？”　　 书灵；“放心吧！不用你动手。”　　 童羽；“呃？”　　 下一刻就见辛绥一个指决，直接封了下面一众不老实的嘴巴，转眼过来给她个“师祖息怒”的小眼神。　　 徒孙这么懂事，童羽很满意，耳边清静了，童羽眉宇间的戾气也消散。　　 回头，又听獬豸问其罪。　　 “为何执着？”　　 “……”　　 本是张口便要答的，不知姜中是意识到到此刻的情况还是如何，眉头微蹙，出现明显抗拒现象，可此刻面对问罪石，面对獬豸英灵，他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再是抗拒，不甘，那深藏于心底的隐秘，还是被扒出来。　　 “给……我一命，还……其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