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血誓,忠诚
学他的样子,在手心画下一道口子,跟着他举起手,与他一大一小面对好像光明不会再来的黑暗,许下誓言。 “我姜中……” “我姜中。” “在此对姜氏族长姜恕立下血誓……” “在此对姜氏族长姜恕立下血誓。” “今日起,往后余生,活,为南湘霓裳活,死,为南湘霓裳死……” “今日起,往后余生,活,为南湘霓裳活,死,为南湘霓裳死。” “护她安好,护她成人,护她良善,护她远离姜氏脏污……” “护她安好,护她成人,护她良善,护她远离姜氏脏污。” “若违此誓,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善果,孤苦无依,孤魂野鬼,不入轮回。” “若违此誓……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善果,孤苦无依,孤魂野鬼,不入轮回。” “……” ———— ———— 有点可笑,用一年时间,培养出他这个姜氏最凶悍弟子的人,竟是那个被姜氏人称作最没用的族长? 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孙女儿身上,同样也将这个寄托他希望宝贝孙女儿,寄托在他这个捡来的野孩子手上。 他说;“姜氏的人信不过,南部的人也信不过,我得找个完全与南部无关,与仙门无关,却能承住这份沉重担子,又有勇忠诚的孩子。” 原来,这就是他在北方的灵州,带着宝贝孙女儿,大街小巷乱串的原因? 他也好奇,训练的空隙便问他;“当时那么多乞儿,比我强壮,比我忠诚的人也不是没有,你为何选了我?” 男人只有些慵懒的躺在石头上,手中拿着纤细柔软,打人却很疼的竹条,懒懒的告诉他;“你没吃你的狗。” “什么?” 他倒立在竹子上,听的不太清晰,男人晃过神,却不再给他同样的答案;“没什么,其实也不算我选了你,是霓裳选了你。” “……” “虽说最后都得我来决定,不过终究是她的人,还是要她看得上才行。” “……” “啪!” “哦!” “走什么神?肚子绷直,刚才教你的心法重新运行一周天。” “……” ———— ———— 若说对男人的印象,除了貌似对谁都很没用的温和,对小女孩的宠溺,最无法忘的,就是男人对他严厉的竹条…… 当时为保命勉强的答应,最终在一天又一天的消磨中,在一次次考验中坚决起来。 他记得那个男人那天在那个黑屋里,对他所有的警告,他与同龄人保持距离。 那时候虽然因为流浪街头,见识过太多人心险恶,也明白这里没有好人了,可当同龄的孩子对他表示友善的时候,一个没有被善待太久的小少年,还是生出卑微的希翼来。 可这份希翼,在后来姜氏弟子一次次考核时,一次次被湮灭。 “姜氏考核,失败从来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愿意死, 我们不是那些宗族子弟,除了用命博得一个安身地,身在南湘,没有任何出路, 师弟,别怪师兄心狠,谁让你不是南部人呢?你若是南部人,起码不会第一个被我们舍弃。” 当泥沼涉险,他被第一个推入毒气蔓延的泥沼当了垫脚石,前一刻还对他兄友弟恭的师兄们在临走之前,这样对快被泥沼淹没的他说。 不会被第一个舍弃,也就是说,之后的考核中,也会被舍弃? 后来再见那个师兄,果然他身边除了他,一行的每一个活到考核结束。 后来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弟子去而复返,将他用藤蔓从泥沼里拖出来,凭着男人教他的御毒方式,捡回一命,勉强通过考核。 那小弟子,也侥幸从那个师兄手上保住一命。 后来他问他;“他们为了通过考核,可以不择手段,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回来救我?” 小师弟有点胖,整个人都肉肉的,肉肉的身子肉肉的脸,肉肉的手摸摸自己肉肉的鼻子,笑的憨态可掬; “我没什么大志向,去年洪灾,我全家都饿死了,我这辈子的追求,也就落个温饱,然后好死就成了, 所以,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嘛? 谁活着都不容易, 而且,刚才我也将你当垫脚石过去了,不把你拉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 后来,一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其中还要兼顾门中任务分配,任何一次考核和任务,都有可能要他命。 不只是任务的危险性,更危险的,还有身边的同伴,除了那个企图在姜氏混吃等死的小师弟。 小师弟不是个厉害的人,除了吃饭比较会吃,比别人多份热心,什么本事都没有…… 却一手将不少被丢来垫背的弟子,重新拖出险境。 他,只是他救的其中一个。 他也是整个姜氏除了南湘霓裳外,第二个能让他感觉到温度的人。 有一天出任务时,他有些沮丧的与他说;“师兄,我算看出来了,在姜氏所有的弟子中,就你是个靠得住的,其他都是没良心的混蛋, 我救了他们,没有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骂我傻? 不傻谁救他们这些没良心的人啊?我以后再也不多事了,我以后混吃等死的人生大志,就靠你了,我以后跟你混。” 虽然每次这样说,每次还是会出手。 还会拖着他一起出手。 若不是他每次拖着他完成考核和任务,他能不能在姜氏多混那么几年都难说。 “你长点心好不好?也不是每个落入险地的人都值得你救。” 他也不是没脾气,相反,再好脾气的人,也给这样多事的人磨的爆发了,可这个人,总是一副好人样,笑的无奈。 “可是,忍不住嘛?我总想到,若是当时有个人肯伸手拉当初拉我们一把,或许我们一家,就不必死的只剩我一个了。” “……” 这样的人,让人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只能骂他傻,却又,无法割舍下。 可这样的人,在陪他度过三个春秋后,在最关键的大师兄首徒竞选考核中,终于还是被他救的那些人,再次当了垫脚石。 可恶的是,还是利用他必然会回去救人,设下的陷阱,故意除掉他这个竞争对手。 同时,也为除掉他这个已经算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小师弟,不过只是个弃子。 “你不救,就只能看着他死, 你救,就只能放弃这个机会,以后都别想翻身,别想再近小师妹一步, 左右选择权在你手里,你好好思量吧!哈哈哈……” 那些人故意的,甚至不介意獠牙毕露,恨极,怒极,赶到时,也已经晚了。 人被陷阱戳了几个血窟窿,没药没灵力,救上来姜氏也不会再为这样已经废了的弟子费时费力,他也没这个能力救好他…… 他只剩活受罪。 而再晚下去,他最后的机会,也要没了。 于是,第一次,在面对那个比他小两岁的师弟,已经无法言说的恳求,他同样生出舍弃的念头。 他对他说;“小七,这辈子,我没能完成带你在姜氏混吃的大愿,我送你一场好死,来生,我们都别在姜氏相遇了, 我答应你,一定舍掉命的对你好。” 十五岁得到人生中第二份善意,十八岁亲手断送。 他有没有同意,他已经忘记了。 实际上最后他都没敢再看,那个从来都很笨挫,却是姜氏中,除了南湘霓裳,真真正正活的像个人的人一眼,他也不知他有没有同意。 终于,成功夺得大师兄这个掌事师兄位置的那天,他明白男人为何对他说,姜氏没有一个人的善意可以相信了。 因为在真正的利益抉择面前,谁都会舍弃无用的那方。 即便,那是每个向往温度的人,都奢求的存在。 “在姜氏,没有希望来寄托。” 那一刻,真正的深深的记住了。 “罪其二……” 已经过去太久,他本以为自己都忘记了。 可这一刻,那么鲜明,那么真实的再次重演,毫无所觉此刻是身在异地,他艰难陈述他在姜氏,所犯第二大罪行。 “为……圆满完成……门内考核,竞争首席大师兄……之位,弃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弟于不顾,自相残杀,残害同门,是为……不义。” 千般不愿,万般不甘,那些曾经难以启齿的血腥往事,还是从他心底最深处被扒拉出来。 数倍的放大,让他避无可避。 倒出来,全部吐出来,好像只有这样就干净了一样。 可为什么这么疼? 便是放弃挣扎,那沉重的窒息也要将人压碎,捏成泥,不肯放过他,不肯给他个好死…… “罪其三……” “天!他会不会快死了?” 台下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突然惊叫。 “闭嘴!问罪还没结束,他这样罪恶至极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有人更气急败坏的压下那逐渐掀起的噪乱。 童羽也在寸目不移的看着上面的人,姜中整个人的皮肤已经成了贴黑色,青筋,血管,每一寸每一根,都狰狞的暴漏在皮肤表层。 姜中人本来就高大壮硕,此刻活像个刷了一层黑铜的铜人一般,眼看身体在下意识的抗拒下,要炸了。 童羽惊心,回头问辛绥;“问罪过程中有死亡的现象吗?” 辛绥眼神有些慌乱;“没有是没有,不过,说不准。” 童羽急;“那问罪能中断吗?” 辛绥看看上面已经和罪人扛上一样的巨大少女,嘴角僵硬的抽了下;“这个,真不成。” 童羽;“就没有设置安全措施吗?” 辛绥;“这得问咱另一个老祖宗。” 童羽;“……” 跺脚,怒了;“要你这掌门,究竟何用?” 辛绥;“……我也这么觉得,还秃头。” 童羽;“……” 童羽已经没脾气了。 千重歌拽拽她袖子,劝;“现在只能祈祷他能撑过问罪这一关,而且我觉得,他未必就这么容易死。” 童羽;“……” 再看回上面,果然,问罪还在继续, 他还在陈述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