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大师兄……你是不是很不好……”天医子红了眼眶,天凌子坐在床尾一角,浑身散发一种哀伤,神色忧郁,一点儿也不好。 “怎么这么说?”天凌子想笑一下给他一个安慰却发现他根本就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也就放弃了。 “大师兄,你为什么会回来?你不在她身边吗?”天医子知道现在说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可……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他最看不得的就是他们不好。 “我能怎么办?我们都明明就要成婚了……” 成婚?天医子心一跳,大师兄竟然……想要和她成婚,这…… “是我对不起她……”天凌子觉得自己很自私,风风火火的走了,没有给她离别的借口,现在她是不是伤透了心回了狐族?还是抱有希望的等我? 他一次次的离开她,这一次,却是他错了。 “大师兄……你想走吗?去找她。”天医子难过的看着天凌子黯然神伤。 “我在想,我们只是爱着对方而已,为什么却要历经沧桑磨难,如果……我不是天凌子该多好,如果……我们没有遇见该多好,我现在都怀疑我还爱她吗?我感觉好累,心也好累……没有人赞同我们,我们像流浪逃亡一样没有安定的人生,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我根本就不相信一切会变好的,那都是骗人的,人妖殊途……人妖……真的殊途吗……别人都可以啊,为什么我们就偏偏不行?师父说,他不想我成为下一个然儒,而我是天凌子,怎么会成为他,我们只是走了同一条路而已。我们打算昨夜就成婚的,她就在隔壁房间梳妆,我的喜服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都还没来得及穿上它,也没有留一句话就草草的信了天玄子跟他回了来,昨晚下了大雨,在打雷,而我走了,她会着急的到处找我,会伤心,会以为我放不下身份放不下五凌山逃婚了。我那么信他……他却骗了我……不择手段……天医子……你说……我能相信谁?” “大师兄,你不要这样……”天医子看着这样的天凌子,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大师兄……你信我,信我好不好……” “大师兄,你知道吗……胡璃她……”天医子差点儿就把胡璃的事说出来了。 “七师弟!”一道声音响起,天医子惶然的看向天玄子,天玄子警告的看了一眼天医子。 “二师兄……” “大师兄,就委屈你在这里呆几晚了,掌门说了,七日后你便可出去。虽然地牢里阴冷湿气重,但我们会竭力照顾好你的,缺什么吩咐师弟一声就可。”天玄子诚然道。 天医子听后脸色霎时惨白。七日……掌门要留大师兄七日,是为了不让他去见胡璃么,七日后……胡璃……死了……就放他出来,她死了,他能去找谁……去哪儿找…… “七日?七日后真的可以出去?天玄子,你莫不是又在骗我的吧。”天凌子嘲笑道,他不可能再相信他了,被骗了一次他不会再傻得相信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想让他安心罢了。 “大师兄……”天玄子心里一沉,他说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可信度了吗?天玄子一扫受伤的神色皱眉看向天医子就准备离开。 “明日我再来看大师兄。” 为什么是七日?天凌子突然想起花无常说的只要他陪她一个月就好,胡璃突然想要和他成婚,也是说的一个月,现在一个月只剩七天了,七天……到底意味着什么?天凌子越想心里越不平静。 “你去找师父,我一定要下山。”天凌子突然出声,天玄子顿住动作,想了想道: “掌门说了,你若要见他,明日他会来看你。”旁边天医子急不可耐的看着神色自若的天玄子与心事重重的天凌子。几次话都到了嘴里,如果他不说,大师兄后来知道了,会怎么做?他一定会觉得五凌山的人都在骗他,那样……天医子终于鼓起勇气吼了出来。受罚就受罚,比起他们的痛苦,他的苦不算什么。什么山门律令,他都不顾了! “大师兄,你下山吧!下山……下山去找胡璃……”天玄子都还来不及阻止他,默默叹息,算了…… “天医子……怎么了?”天凌子快速起身走到门前,紧紧的抓住天医子的手臂急切的询问他。 “大师兄……胡璃要走了,她……她要回狐族了,她只有七天了,你去找她……”天医子说不出口她会死的话,那不仅是天凌子心里揭不开的伤疤,也是他的。更何况,如果他现在说了,他是拼死也要闯出去的,他虽然记挂担心胡璃,却也不会害了天凌子。 “我知道,我会去找她的。”她要回去的事,她早就告诉他了。 “大师兄……”天医子犹豫不决,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天医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天凌子看着天医子变化无常,似有难言之隐的神色追问他。 “……没有……”天医子移开眼神。 “真的没有?”天凌子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有。”天医子确定的点点头,但天凌子不信了,他有多了解他,他躲避着看他的眼神,明明是有事的样子,这样他就更要下山了。 天玄子的话很快就带到了,黄山不多时就来了。 “师父,我一定要下山。”天玄子郑重的跪下。黄山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道坚毅的身形,隔了许久才开口。 “当初然儒也是在这里求我,说:师兄,你放我下山吧。当时,我犹豫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事。天凌子,我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两次!我错了一次就决不会有第二次。天玄子既然带回了你,我就不会让你再出去了。五凌山才是你的归属,而胡璃不是。” “师父,你说的对,我会是第二个然儒。” “你!混账!我决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他的!”黄山彻底被激怒了,他就怕人提然儒,最恨然儒的事发生第二次。天凌子性子随了然儒,连情路都走得一样。 “师父……我们只是爱着一个人,这有什么错?” “呵呵,一个人?狐妖怎可与人相比!我告诉你,然儒走得出去,那是因为师父的妥协!而我决不会妥协!” “我会拼尽全力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出去!” “为了一个胡璃值得吗?”值得吗?这不是别人第一次这样问他了,可他的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 “值得。我们说好的,要在一起,我想和她白头偕老,至死不渝。”天凌子说这句话时,完全是出自内心深处的,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一辈子不后悔的决定。 “白头偕老?至死不渝?天凌子,你以为她是只是胡璃?”黄山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好笑得嘲讽道。 “什么?”天凌子听不太明白黄山的话,什么叫她只是胡璃?她不是胡璃还会是谁? “你不会不知道她是修灵狐吧?”黄山看他疑惑的神情,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在一起那么久,除了名字出处其它的都是一片空白么? “知道。”她说过,她是灵狐族唯一的修灵狐。 “知道还谈什么白头偕老?真是无稽之谈!”黄山冷哼一声侧身甩袖。 “白头偕老怎么了?她是修灵狐就不能和我白头偕老了吗——”天凌子激动的大声反驳他的话,可话一说完他就发现了不对,垂下眼帘,眼珠子胡乱的转了转。修灵狐……她从来没提过修灵狐的事……每次一提她就给糊弄了过去,修灵狐……这就是原因吗?修灵狐到底代表了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她,胡璃,灵狐族唯一的修灵狐。修灵狐是没有白头的命的,她们只能活到一千年,胡璃七天后就满一千年了吧。” “你骗我……”天凌子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炸开了,愣愣的不知所措,嚅动唇瓣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 “你不信?给,这是妖录,有你想看的结果。看完后,你再说你要不要出去。”黄山掏出宽大衣袖里的藏书扔到天凌子面前的地上。天凌子看着这本对他来说并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的书,颤栗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触碰到书面,抓起它。犹豫却坚定的翻开它,入目的是修灵狐三个刺眼的大字,下面是关于修灵狐的一切,林林总总的写了两页。 修灵狐,是以出生而定,必为女子,狐族每千年只出生一人。一生只活一千年,千年里,不可修习仙法,不可修炼强硬的法术,而修灵狐本身有修复重生之能,因此,修灵狐亦可是灵咒,以己之身渡他们之命。然,灵狐族修灵狐是用千年之身,纯善之心,重生之体的献祭的祭品。为保灵狐族永生不衰,不灭不休,繁荣昌盛,于每千年之日的日月之交时,于狐族祭坛献祭。献祭后,魂飞魄散,无命无魂,无识无灵,归于四海三界,或为尘土或为烟雨。 生者昌,死者困。 这些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绞碎天凌子的心脏。天凌子捏破了书边,红着眼一字不漏的细细的一字一句的看完,在看的过程中,脸上变了又变,眼眶充血,狠狠的盯着书页仿佛要盯出错处来。 黄山立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天凌子翻天覆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