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荞撇了一眼,是一双高跟鞋。 “我说了不要,我平时根本穿不到,限量版对我来说没用,你送给别人吧。” “我送谁啊?南荞你真是我祖宗,你为什么老是要拒绝我,让我宠你会死吗?” “会啊。” 南荞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 顾顺顺长叹一口气,“南荞,我觉得我可能被你下了咒,不然为什么我要这样死皮赖脸追着你不放。” 突然正经下来的顾顺顺让南荞有些不适应,她知道那种被喜欢的人拒绝是什么感觉。 “顾顺顺。” “恩?” “你喜欢我什么?” 顾顺顺很认真的想了南荞这个问题,但最后给出的答案确实一句屁话。 “不知道喜欢什么,但感觉哪里都喜欢,你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我都喜欢。” 南荞点点头,这一次她相信顾顺顺说的话,因为原来她喜欢韩稹也是如这般模样。 “恩,我谢谢你喜欢我,但现在我真的没有重新接纳一段感情的打算。” 南荞的答案,顾顺顺早就知道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要给她压力,也不是非要强迫她什么。 顾顺顺敛了敛声,然后应道:“南荞,我没有要你怎么样,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就算未来我们没有在一起,但至少我问心无愧,自己努力过了。” 喜欢这种事真的是没办法由自己的心左右的,它很飘忽,可能一瞬间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也可能过段时间就淡忘了。 所以,顾顺顺还是那句话,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今晚去哪了?” 顾顺顺刚才被南荞打岔了,他本来想送完礼物问她微博热搜的事,结果不知怎的就聊到别的方面了去了。 “去替莫哥参加一场庆功宴晚会。”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因为韩稹上了热搜?” 顾顺顺现在特别好奇在宴会上她和韩稹同桌两个人有没有发生一点什么? 南荞拧拧眉头,有些惊诧应道:“热搜?什么热搜。” 顾顺顺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现在热度已经在退,但还是可以找到一些。 “喏,自己看。” 南荞拿出手机,认真看了一遍,才发现这个热搜和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更多的是集中在韩稹和鲍媛。 把手机还给顾顺顺,南荞并不以此为意。 “这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不小心被拍进去。” “那你们……” 顾顺顺想问他们有没有说话,但想了想又觉得问了有些多余。 南荞转头看着顾顺顺,“你每天很闲吗?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顾顺顺说他不回广德了,他现在大学毕业,没听他说在哪上班,南荞知道顾顺顺不缺钱,但即便是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游手好闲吧。 听闻此话,顾顺顺摸摸鼻子,“额,我想工作其实挺容易的,我爸最近想在北城拓展分公司,所以可能去他那吧。” 南荞不知顾顺顺是在说谎,他老头子根本就没有准备北上开公司,他们每天都在催促他回广德,毕竟那里才是他们顾家的根基,把顾顺顺送来北城大学就是为了镀金,他们并不指望他真的有什么大作为。 “哦,那你加油啊。” “恩。” 顾顺顺点点头,其实这事挺头大的,老头子那边催的紧,三天两头父子俩因为这事闹意见,现在他还没有断自己的粮,这若是拉长战线,可能顾长安就不会这么纵容他了。 想到自己老爹,顾顺顺陷入沉思,他太难了。 “顾顺顺?顾顺顺?” 南荞连喊了几声,她旁边的人都没反应。 “你怎么了?” 一直过了很久顾顺顺才回神,他看着南荞,然后突然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喂,你?” “嘘,媳妇,别说话,让我靠靠,有点累。” 是真累,计划被打乱,各种压力,能不累吗? 顾顺顺满脸疲态的样子让南荞不忍心推开他,谁都有累了需要寻找安慰的时候。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就这样待了许久。 不远处,一抹俏丽的身影慢悠悠地转身,款款离去。 马掰掰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当她看到顾顺顺和南荞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心里会感觉闷的慌。 这趟下楼本来是来接南荞的,却没想忍着姨妈疼痛下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情景。 其实,顾顺顺挺好的,就是嘴贱了一点,看的出来,他对南荞应该是真心的。 马掰掰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荆县。 这新年将至,沈东海最近和夏洁英正在家里张罗着过年的事。 “东海,你把那个绳子给我递一下。” 闻言,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沈东海屁颠屁颠起身为老婆大人服务。 一进厨房,他就看到了灶台上堆满了花芺糕,这是荆县的特色糕点,也是每逢除夕家家户户年夜饭上必有的东西。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沈暮時非常喜爱吃这个。 沈东海看着夏洁英忙碌的身影,忽然就湿了眼眶,他时常在想,为什么沈暮時不是他和夏洁的孩子?如果是,那他这个家现在该有多幸福啊。 长叹一口气,沈东海上前,双手握住夏洁英的肩膀,感激说道:“阿英,辛苦你了。” 夏洁英并未回头,也没有说什么,这么多年都下来了,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事,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突然,沈东海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离开厨房去往客厅。 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上面有几条未读消息,看着发信来的人,沈东海有些发懵,她怎么会找自己? 信息是盛浅暖发来的,她是廖娟妹妹的孩子,那时候因为她和沈暮時在同校学习,所以沈东海加了盛浅暖的微信,主要是了解自己儿子平时在学校的情况。 自从高考结束之后,两个人就几乎没有联系,平时往来也仅限于一些没有营养的节日祝福,最近聊的最多的就是沈暮時擅自回国那次。 “姨夫,最近身体好吗?” “表哥在北城挺好的,他交了女朋友你知道吗?” “我也是无意间看见的,很漂亮,也是我们荆县人,是表哥原来天中的同学,非常优秀的一个女孩子。” 最后,在发完这些信息之后,盛浅暖还附带了一张南荞单独的照片,以及马掰掰曾经放在朋友圈沈暮時和南荞的合照。 沈东海点开照片,拇指和食指不停在屏幕上游移,在看了几遍之后,他很是赞同盛浅暖的话,这个叫南荞的女孩子是真的漂亮,和他儿子在外形上非常相配。 沈暮時现在快二十四岁,谈恋爱完全没问题,沈东海虽然望子成龙,但观念还是传统的,根深蒂固,他觉得再成功的人,最后也是要回归家庭。 沈东海没有犹豫,他马上和盛浅暖打了一通电话。 再问清楚事情经过之后,他对南荞的好感度高了不少,因为刚才他从盛浅暖口中得知,这个女孩是真的很优秀。 挂了电话,沈东海喜笑颜开。 这沈暮時谈恋爱,一来可以证明他性取向正常,二来呢,也说明他儿子优秀。 “东海,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夏洁英端着一盘水果走到客厅,一出来就看到沈东海那眉开眼笑欣喜的脸。 沈东海一见夏洁英便兴奋招呼道:“阿英,快来,暮時谈女朋友了,来看看。” “哦?是吗?” 显然,夏洁英也是很激动的,这么多年她早就进入了沈暮時母亲的角色。 “是,你看。” 沈东海将手机递给她。 她伸手往自己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从丈夫手里接过手机。 这一看,夏洁英的眼再也无法从屏幕上移开,等她听到沈东海在叫她并回神过来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了。 沈东海有些担忧地看着夏洁英,“阿英?怎么了?” “额?什么?没什么东海,我没怎么,你饿不饿?我……那个……” 夏洁英语无伦次,沈东海心里不免起疑,“阿英,你这是怎么了?照片上的女孩你认识吗?” 沈东海第一反应就是夏洁英认识南荞,他以为她是知道这个女孩有什么问题? “不……不认识。” 夏洁英频频摇头,她把手机还给沈东海,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她这一进,再出来已经是十一点了。 沈东海早已进入梦乡,夏洁英走到房间,从他手里把书抽出来,再替他盖好被子,关掉台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这么多年,夏洁英第一次失眠,她疲惫不堪地坐在沙发上,拿过茶几上沈东海的手机,找到了那张南荞的照片,反复看了又看。 有时候,老天爷似乎特别喜欢以戏弄人为乐,这人间荒唐事是随处可遇,比如现在,夏洁英的女儿和沈东海的儿子谈恋爱。 南荞,那个夏洁英时常想起,却不敢提起的人。 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叶,她的思绪慢慢地飘回了二十多年前…… 夏洁英和南志国是经人介绍结的婚,一开始他们彼此都不是很满意对方,可八十年代那会爱情还没有被推向神坛,大家觉得只有双方条件匹配那就可以走到一起。 所以,他们差不多处了三个月就结婚了,过了半年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南荞。 那会夏洁英在国企上班,待遇各方面都不错,就是有点不好,需要倒三班,这没有规律的班时就造成南荞没有人照顾。 那会老太太忙着开店挣钱,不愿意带南荞,尤其是夏洁英上夜班,她更烦躁。 婆媳俩为此吵了几次,最后夏洁英只好回归家庭,这也造成她和外界完全脱轨,南志国水到渠成地出轨。 那时候她听人说自己丈夫同时和好几个女人来往,还有更夸张的是他在刚结婚就和自己前任们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据说有一个肚子还被搞大了。 夏洁英发现这事的时候,是在南荞七个月的时候,别人都劝她为了孩子暂且忍耐着,也许有一天南至国收心了,就会回来。 这一忍,就是一年多,最后夏洁英的忍耐不仅没有换来南志国的回头,反而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他把那个出轨的女人往家里带,还明目张胆地睡在一张床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夏洁英和南志国开始闹离婚。 那时候,南家的人也挺不是人的。 延龄巷的老邻居劝老太太要出面阻止。 哪知…… 哪知那老太太来一句“谁做我家媳妇都一样。” 南志国的小妹南兰桂更是过分,直接和那个女人一起逛街,把“大嫂”这个称呼都给叫上了。 再后来,夏洁英和南志国走上了法院离婚这条路。 房子是公家的,这倒也没有争夺的必要,之所以走上这条路就是因为夫妻俩谁也不要南荞的抚养权。 夏洁英觉得自己已经为南荞牺牲够多了,好端端的国企工作了为了她说不要就不要,现在她自己都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怎么能带上南荞和她一起。 而南志国则觉得南荞是累赘,她如果和自己生活,那对他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总之人家上法院是争夺抚养权,他们家奇葩的很,是争相放弃抚养权。 这事后来怎么样了?南荞的抚养权归谁? 当然是南志国,原因很简单,法院认为他比夏洁英更有抚养孩子的能力。 就这样,一桩婚姻破灭,孩子成了牺牲品。 夏洁英离开延龄巷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雪,这在江南一带,这是基本很少遇见的事。 她当时觉得是老天爷都在可怜她。 早上七点,夏洁英提着行李箱出门,她走前去看了南荞,她苦命的孩子。 夏洁英心里很清楚,南荞跟着南志国是百分百受苦的,可她还是撇下了她,因为她觉得自己后半生比孩子来的重要。 没有耽搁太久,夏洁英便离开了,她出门的时候,巷口公交车刚好来。 上车之后,没开几步路,她就听见司机和售票员讨论说是后面有个孩子在追车。 夏洁英赶紧回头,果然她看到只着单薄秋衣秋裤的南荞披散着头发赤脚在雪地里追车。 她听不见南荞在喊什么,但能想像,应该是在叫她不要走。 夏洁英狠着心没有下车,她坐在后排偷偷抹眼泪。 后来最后一眼见南荞是她摔在雪地里的样子,满脸的血印子,她再也站不起来追了。 夏洁英当时想,南荞若是死了也好,南志国那种不负责任的畜牲,跟在他身边以后指不定更受折磨,死了好,死了就解脱了。 所以,再后来,夏洁英换了姓名,改头换面嫁给了沈东海,她刻意不去打探南荞的消息,也从未和人提起过她有这么一个孩子。 从回忆里抽出,夏洁英满脸泪痕,所以,她曾抛弃的并且期盼她离开人世的孩子现在居然活了过来,还离自己这么近,成了继子的女朋友。 呵,老天爷真爱开玩笑。 回过头来说,南荞是肯定不能和沈暮時在一起的,且不说这万一以后结婚了,妈不是妈,婆婆不是婆婆的关系,就是这沈家如果知道了南荞是她亲生女儿,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夏洁英脑子一片混乱,她想全力阻止,却又觉得力不从心,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都没有想出办法。 最后,病急乱投医,选了一个极为愚蠢的方法。 沈家老爷子被大病折磨了一年多,终于还是没能熬过今年除夕,在距离新年还有二十天的时候,驾鹤西去。 沈暮時作为长孙理应回来奔丧。 夏洁英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沈暮時,她知道他对自己很抗拒,因为他骨子里就认定是自己破坏了他父母关系,然后导致他母亲自杀。 关于这事,夏洁英觉得自己是真无辜,虽然时间上非常吻合,但这其中存在天大的误会,至于事实真相,她觉得也轮不到自己告诉沈暮時。 说来说去,就怪那个该死的南志国。 荆县有个规矩,出殡前一天晚上,必须有长孙和长媳长跪灵堂哭魂。 之所以这样就是把魂魄从肉身里给唤出来,早点去投胎。 所以,夏洁英那晚有了单独和沈暮時相处他又不能离开的机会。 这几天,沈暮時都表现的很冷静,他的伤心并没有显露于脸上,甚至,想看他落泪都很难。 他只是静静地守在老爷子的尸体旁边,一言不发。 夏洁英转头看看沈暮時,她把一堆折纸金元宝倒入火盆,然后象征性地哭了哭魂。 下半夜三点,灵堂里的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夏洁英一直从旁观望,找寻最佳时机。 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最合适的,将来若是真的这事捅破了,她也不至于说死的很惨。 这样一想她便开了口。 “暮時,阿姨有话想和你说。” “………” 夏洁英等了很久,沈暮時都没有开口回应她。 早料到是这样,约莫五分钟后,夏洁英再次开口,这一次她直接开门见山。 “暮時,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亲生儿子看待,视如己出,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恨我和你爸爸,但我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今天在这里发誓,我绝对没有害你妈妈。” 夏洁英敢在这种情况下发誓,是绝对有底气的,否则若是真的做了亏心事,怎么敢在死人面前发誓呢? “………” 沈暮時起身,把灭掉的蜡烛重新点燃,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你不用和我解释,你如果这么想要证明自己清白,就去找我妈说吧。” 熊熊燃烧的烛火焰不停在夏洁英面前跳跃。 她眼眶瞬间就被熏出泪水,“暮時,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就这么不值得吗?” 沈暮時回头看着夏洁英,冷漠说道:“我并不稀罕,我有疼爱我的家人,我爷爷,我奶奶,等等,我不缺爱,为什么要领你的情?” 一向温文尔雅的沈暮時说起狠话还真真是伤人。 夏洁英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狠狠拧住一样,她舍弃自己女儿,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别人孩子身上,到头来,却是换来了这样一句话。 “好,行,可以。” 夏洁英苦笑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暮時,你爸爸不容易,我们虽是半路夫妻但却很恩爱,你如果不想我们这个家散了,就和南荞分手吧。” 当提到“南荞”二字的时候,沈暮時眸色中泛起粼粼的波光。 “你怎么知道南荞?还有这事为什么和她有关?” 沈暮時认真注视着夏洁英的双眼,他不懂,这事为什么扯上了南荞。 夏洁英猜想沈暮時应该还不懂他爸爸知道他和南荞谈恋爱的事。 “暮時,是这样的,前几天你表妹给你爸发了几条微信,她说你和一个叫做南荞的女孩子谈恋爱,我们这才知道了。” 盛浅暖?沈暮時微微拢了拢墨眉,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见他一脸困惑,夏洁英马上心里升起一丝侥幸,难道这是误会? 她马上补了一句,“这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沈暮時本想否认,但突然又想起刚才夏洁英的话,她莫名其妙让自己和南荞分手,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暮時?” 夏洁英又催问了一遍。 “是真的。” 沈暮時撒谎了,因为他想知道接下来夏洁英会说什么话。 哪知,夏洁英也没让他失望,在听到他的答案之后,她整个人都慌乱起来,这一急,脚边的火盆都被踢翻了。 “不,不行,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夏洁英不停摇头,嘴里念叨着。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真的以为你是我妈,可以干涉我的事?” 沈暮時凑近一步,咄咄逼人。 “不是,暮時,你想找谁都可以,但就不能是南荞,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夏洁英一口气把事实真相说了出来。 “暮時,你爸爸现在过的很幸福,你如果和南荞在一起,你想想要是他知道这件事真相,他会怎么做?我们这一家的关系又该如何相处?我走不要紧,可你爸爸怎么办?” 夏洁英亮出沈东海这张王牌,她知道,虽然平时他们父子关系紧张,可沈暮時还是很在意他这个父亲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好他都不敢真正和沈东海翻脸。 “你爸爸他身体不好,受不起这份惊吓。” 夏洁英再进一步,抛出问题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