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稹,你放手!” 南荞被韩稹带到烧烤摊对面小公园的一处亭子里,她心里没底不懂他究竟要干什么? 现下这个时间,公园里人烟稀少,周围也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韩稹又那么讨厌自己,南荞觉得不排除会有杀她灭口,抛尸荒野的可能性。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南荞视线云淡风轻地从韩稹脸上飘过,她看出他在生气,但却又不知他在气什么。 “松手!” 南荞又说了一遍,再次试图挣脱,没想到这回那货乖乖松了手。 韩稹的手刚放开,她便想也不想地越过他抬脚离开,只是这还没走两步,人又给捉了回来。 只听韩稹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我们把账算一算。” “算什么?有什么好算的?韩稹,你神经病吧。” 南荞真是无语,从前避她如蛇蝎的人是谁?难不成韩稹现在转了性准备换一种方法折磨自己? “从头算到尾,把十二年的恩恩怨怨做个了结!” 韩稹也是极度郁闷,他觉得南荞就是他的噩梦啊。 因为她,自己成了世人口中的渣男,这还不是噩梦? “我不纠缠你了这难道不是了结?” 南荞反问! “不是,因为你我背负上了渣男的骂名,所以这件事我必须和你算算清楚,你说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恶的人?” 韩稹向来少语,今天也许是喝多了的关系,他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种性格一般。 “我可恶?你玩弄我的感情,浪费我的青春,践踏我的真心,到底谁可恶?” 行啊,要算账那今天就算个清楚。 微风拂面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南荞感觉自己有些头脑发胀,今天她喝的也有些多了。 “好,你说我玩弄你的感情,南荞,那你倒是说说看当初是谁先喜欢上谁的?” “是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对自己喜欢的人好有错吗?” 南荞忍不住对着韩稹吼,从分开以后她一直都在努力压抑自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不过。 既然这样不如就把新账旧账都拿出来翻一翻好了。 “喜欢没错,但你那种喜欢谁受的了?你恨不得把喜欢我这件事告诉全世界,不弄个人尽皆知决不罢休,不管我是不是愿意接受你的喜欢与恩德,反正全都往我身上堆就对了。还有你说玩弄?我玩什么了?我是不是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让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对啊,一开始韩稹察觉到南荞对自己有着不一般感情的时候他就明确地拒绝过她,是她一直死乞白咧赖在自己身边。 “是,你是告诉我,但你哪次不是一边拒绝我,一边又给我希望?你说你不喜欢我,然后你又要和我说想试试初吻是什么感觉。你告诉我不想高考,要去九洲打工,行,那我就准备和你一起去流浪,结果你是怎么做的?你为了盛浅暖考北城大学,把我当傻子晾在一边。后来我追你到北城,说让我等的人是你,骗我上床,害我人流,在我一次又一次想放弃你的时候用欺骗的手段重新给我希望的人也是你!这不是玩弄是什么?” 南荞以为自己好了,可却没想到当伤口再次被划开的时候,她还是疼得要命。 能不疼吗?那是十二年的青春啊。用十二年的时间去当一个任人愚弄的白痴,这换作是谁都受不了吧。 这些话,南荞一直以来都想说出来,可那时候韩稹抽身的利索,连让她发泄的机会都不给,现在也好,他又主动送上门了。 咽了咽口水,南荞继续说道。 “韩稹,你不是人渣,你是简直就不是人,你拿我做备胎,把所有的真情都给了盛浅暖,就连分手也要利用顾顺顺算计我,在我带着愧疚满世界找你想寻求原谅的时候,你却和他人私定终身,精神肉体双双出轨。把这份罪怪在了我的头上,还差点害马掰掰受连累,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 南荞终于是把这些年自己所有的委屈与怨恨同时都发泄出来了,她伸手用力捶打着韩稹,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她没忍住,说好不能在他面前懦弱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泄露了情绪。 南荞一字一句控诉的韩稹有些无言,先前理直气壮的他马上就变得理屈词穷。 沉寂半晌,一直没有开口的韩稹说话了。 “南荞,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有些事是我做的不对,但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去伤害你。” 韩稹解释,但显然别人不接受这套说辞。 “呵?不是故意?不是故意为什么要骗我初吻,又是什么样的良心让你可以无耻到骗我去开房?你知道人流有多痛吗?你又知道那时候无助的我是怎样一分一秒熬过来的吗?” 南荞觉得韩稹的话真是滑稽,难不成因为他的一句“不是故意”她就要大方的一笑泯恩仇? 谈到这个,韩稹忽然又变了一副模样,他有些戏谑地看着南荞慢慢开口:“那也是我的初吻,也是我的第一次,你流掉的那个孩子也是我的第一个,若是真有因果报应,那我们一人一半,这账算不到我一个人头上。” 人人都说第一次最宝贵,不论后来再遇见多少人,终身难忘的永远是第一个,每每谈及,且都会回味无穷。 韩稹纵使再是简傲绝俗,也是这般逃脱不了俗套的定律。 南荞冷笑,“韩稹,你的痛不及我的十分之一,你没有资格和我说什么一人一半,我现在回头看曾经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活该。所以,你也没必要觉得非要和我道歉或是弥补,我不会原谅你,让你安心,我要你在今后的每一个日夜记起我的时候,都忘不了自己曾经是如何混账对待过一个女孩!” “你是真打算永远都不原谅我?” 一直以来韩稹都有这么一个执念,就是在他们分开以后,他希望自己能为南荞做点什么,让她原谅自己。 仅此而已,其他的没有。 “原谅???” 南荞扯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笑容,她把“原谅”二字咬的极重。 “韩稹,麻烦你将心比心,站在我的位置,回首看一看曾经,或者去经历一下过去你对我的那些折磨,你再来和我谈原不原谅。” 韩稹怎么没有发觉南荞这么能言善辩,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无法反驳。 “所以……” 他刚想开口,话就被她抢了去。 “所以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若是真的对我心里有愧就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敢回头看曾经,没有人知道我是用了多少眼泪熬过来,现在我只想努力过好每一天,没有你的每一天,总而言之就是既往不咎,不再相见。” 南荞觉得话都说到这里了,韩稹能懂几分便是几分,她管不着。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地在彼此的记忆里消失。 “保重!” 南荞从韩稹旁边擦肩走过,猝不及防她的胳膊被拉住,接着后背被人用力地抵在亭子的柱子上。 韩稹低头想去亲吻南荞,当就快要触碰到那柔软的唇瓣时,他自己及时停了下来。 之前因为南荞说的那些话进而脑袋一片空白的韩稹,理智瞬间又找了回来。 他松开南荞,与此同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如期而至落在了他俊逸无俦的脸上。 算账,算账,现在的情况还真是应了这两个字,以前他打过她,现在她还回来了。 彼此都挨过对方的一个巴掌,公平! “无耻!” 冷冷丢下这两个字,南荞快步离开,她真是一分钟都没有办法和他待下去了。 南荞快步跑出小公园,在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她不知道黑暗中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是那样依恋与不舍。 那一晚,韩稹失眠了,向来睡眠质量不错的他,硬生生地把黑夜熬成了白昼。 烟灰缸里满是烟蒂,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抵挡不住困意浅浅睡去。 韩稹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那个孩子,他和南荞的第一个孩子。 这一觉睡的并不是很安稳。 翌日,韩稹在一阵晕眩中醒来,床头的手机响彻不停,他伸手拿过,屏幕上面显示着“李德山”三个字。 “喂,李董事长。” 韩稹的声音里充满着困意,电话那头的李德山一听就明白了。 “阿稹啊,还在睡吗?老哥这是扰你清梦了吗?哈哈哈。” “没有,有事吗?” 韩稹一边接电话,一边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出拇指和中指在自己太阳穴上轻按。 累,困,浑身像被抽干力气一般,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有啊,今晚来家里吃饭,你嫂子亲自下厨。” 这种事在此之前是一次都没有发生过的,李德山虽然和韩稹走的近,但绝对不会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这有应酬都是在外面。 今天忽然把他叫到了家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而且这事应该和生意往来无关。 “好,我收拾收拾就去。” “行,等你。” 韩稹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躲进被子里又睡了一觉。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他才醒来,这一觉补的还算值得,至少之前头痛欲裂的感觉消失殆尽了。 他坐起身子,想到昨晚自己差点失控强吻了南荞这件荒唐的事。 此刻他庆幸没有成功,否则这以后就是越来越扯不清了。 韩稹觉得自己是真的需要重新收拾心绪,准备迎接下一段感情了。 最近盛浅暖那边也很安静,韩稹只当她是想通了,这样最好,好聚好散。 胡思乱想了一会,韩稹掀开被褥,起身下床,他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洗了一个冷水澡。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不管春夏秋冬,他常年如此,和养生无关,是他自己的习惯。 现在他已经搬进了新的公馆,是实用型别墅,三层小楼,面积不是特别大,但足够他一个人生活,而且离公司近,又在市中心,虽然价格不菲,但能有如此称心的居住环境也算值得。 韩稹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除去他不在家的时候有钟点工来打扫卫生,平时基本就是他自己。 走进厨房,韩稹做了一个简单的早餐,三明治加牛奶,很标准的搭配。 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放着法制新闻,他一边吃早餐一边摆弄着手机。 忽然,韩稹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大学室友卢小平发的东西,是一张他去南极拍的照片。 这照片本身没有什么稀奇,而之所以让韩稹停下来的原因是卢小平身上穿的那件黑色毛衣。 他马上想到以前南荞送过自己一件毛衣,他那时候对她满心厌恶所以把毛衣踢给了卢小平。 不能说现在这货身上的毛衣就是南荞送的那件,但韩稹既然想起来这件事,那么那件毛衣他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他自己都不知道。 点开卢小平私信,韩稹发了一句话给他。 没多久就得到回复,韩稹看完那条信息气的直接把手机扔在桌上。 原来卢小平因为太喜欢那件毛衣,一直穿,结果穿烂了,就丢了。 操! 啧啧,自己亲手丢掉的人以及东西哪里还会有捡的回来的道理。 笨啊,韩稹! 李德山住的也是别墅,相比之下他的别墅就豪华气派了许多,是有钱的人标配的那种欧式风格。 韩稹开着车往他家驶去,就在路口转弯的时候,他差点撞上了一个女孩。 “呲~” 伴随一声急刹车声,车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来到那个女孩面前。 “你没事吧。” “没……” 女孩刚说一个字,这后面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见她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韩稹看。 那深情凝望的样子像极了西游记里女儿国王初见唐僧时的模样。 同样韩稹的目光也在那个女孩脸上停留了些许时间,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好看,而是眼前这个女孩像极了以前的南荞。 不仅仅是五官相似,就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没事吧。” 韩稹又问了一遍。 女孩这才回神,她摇了摇头,然后又马上点头头,脱口而出:“有事。” “哪里碰到了?” 韩稹很清楚自己没有撞上她,但他也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不存在碰瓷,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说,习以为常了。 “心。” 小女孩倒也大胆,直接来了个开门见山。 韩稹没说话,他转身钻进车里,准备发动车子离去。 那女孩也是机灵,赶紧掏出手机拍了韩稹的车牌。 女孩心里美滋滋的,她觉得自己很鬼扯的因为一个男人的颜值然后对他一见钟情了。 韩稹到李德山别墅门口的时候,正巧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只听李德山大声对着自己太太吼道:“真没用,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 那李太也不是好惹的人,她怎么会任由丈夫骂她,而不解释呢? “什么叫我看不住,李德山,你女儿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东西,难不成你要我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她旁边寸步不离吗?” 韩稹旋即秒懂,他们的争吵应该是和李德山女儿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刚才那个被他差点撞到的女孩。 “哎!那现在怎么办?阿稹马上就要来了,执盈跑了,让我后面的事怎么做?” 李德山的话似乎让韩稹明白今天他被邀请来的真实原因了。 “啊,韩先生来了。” 是保姆先看到的韩稹,通过她这么一喊,李氏夫妇也知晓了他的到来。 “阿稹来啦,快,里面坐。” 李德山热情上前招呼韩稹进门,李太也跟着露出礼貌的微笑。 “韩总来了。” “恩,嫂子好。” “进来吧,我去做饭你们聊。” 李太寻了个借口离开,她知道自己丈夫待会要唱的是哪一出戏。 “走~阿稹,去我书房聊。” “好。” 李德山领着韩稹进了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很大,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还有奖杯与证书。 看上去像是那么一回事,可韩稹知道李德山的书房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因为在平时交流中他不觉得他的谈吐像是看过那么书的人。 “过来坐,阿稹,想喝什么茶?” 李德山领着韩稹来到一张茶台前坐下,那上面琳琅满目地摆着各种高级的泡茶工具。 “都行。” 韩稹对茶这种东西不是很痴迷,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白水,虽然平淡无味,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行,那就绿茶,这是我让人从江南搞来的碧螺春,春新茶,正新鲜着,好东西。” “恩。” 韩稹和李德山面对面坐下,开场白依旧无趣且俗套,谈谈各自事业上的事,再聊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过程中韩稹一直都不是很在状态,一个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另一个就是南荞在小公园说的那些话。 她变了,变的太多了,以前韩稹只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从来不信什么人可以脱胎换骨这一说,没想到他的坚信不疑的东西竟然被南荞打破了。 她到底是真的不爱了,恨透了自己,还是说装的? 额,韩稹倒希望她是装的。 “阿稹?阿稹?” 李德山两指捏着一枚茶杯端在半空中,一脸诧异地看着韩稹。 “额,抱歉,李董事长。” 韩稹从他手里接过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阿稹啊,别一口一个董事长的叫,生份,你看我这个年纪应该和你父亲差不多,我有个女儿,也不过就是比你小个五六岁。” 李德山借着这个话题慢慢引向今天的主题。 韩稹本不想接话,他刚才在门口就已经猜到李德山想做媒,而且非常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把她的女儿介绍给自己。 但想了想即便他不接话,李德山这只老狐狸也有办法把话题引到他想说的上面,所以他索性接了他的话说道:“哦?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令爱。” “哈哈哈,这以前嘛,她在国外读书,最近刚刚被我抓回来,阿稹,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女儿那真叫一个漂亮,而且为人善良,性格活泼开朗,一点大小姐的脾气都没有,真是一个难得的女孩。” 韩稹点头,“李哥有福气。” 李德山抬起双眸,嘴边挂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把茶杯放在唇边抿了抿然后说道:“阿稹啊,你知道我一直很好看你,在这么多年轻人当中我觉得你是这个!” 李德山对着韩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接着说道:“所以我想把我的女儿介绍给你,我和你嫂子都是真心喜欢你。” 韩稹没有马上开口,他既没有忙着拒绝也没有欣然答应,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李德山更不知道。 韩稹在想什么,他在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去接近南荞,对,就是莫名其妙,忍不住。 一向自控力很好的他觉得这种游走在悬崖边缘的感觉很不好。 包括昨晚,他居然差点强吻了南荞,若是真这样做了,那和顾顺顺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韩稹是一个不爱与过去打交道的人,这老是陷在回忆里出不来算什么事? 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现在对南荞的想法产生了变化,那又能怎么样? 他了解南荞,她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当初她敢不顾一切玩命式的喜欢自己,那么现在她也很有可能不顾一切拒绝自己。 韩稹觉得这世上女人那么多,好的,适合他的肯定会有,为什么非要是南荞不可?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迷雾渐渐散去。 李德山一动不动地看着韩稹,他一直都知道这小子是个聪明人,他以为他沉默这么久是在权衡这里面的利益关系。 “阿稹,考虑的如何了?” 在李德山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想都不需要想的事,很难抉择吗?他李家在北城好歹可以算得是有头有脸,想要攀他们门槛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韩稹抬头看着李德山,薄唇缓缓轻启…… “李哥。” “恩?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