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班的体育课安排在周二上午最后一节。 空气中热浪翻涌,烈日炙烤着大地,像是要烧几个窟窿出来。 每个人都恹恹的。 课上通常是体委带队,先绕着操场跑两圈,再解散自由活动。 但今天体育老师考虑到天气炎热,体恤学生,酌情减了一圈,大家都欢呼起来。 跑完步后,虽然老师明面上三令五申活动范围不准超过操场,但实际上并不会多管。 于是队伍一解散,纪昀就拉着姜喜澄直奔超市。 她俩都热得够呛,姜喜澄拿了瓶冰镇汽水,纪昀拿了根雪糕。 两人走出超市,特意选了另一条路回操场。 虽然这条路树荫和可供纳凉的地方算不上多,但胜在清静,非常适合散步聊天。 纪昀吐槽着天气:“都快十月了还这么热,真烦人。” 姜喜澄根据往年的经验判断:“等运动会一过,放国庆的时候,差不多就降温了。” 一说起运动会和国庆节,纪昀就来了劲:“最后一年了,你说咱俩要不要报个项目?” 姜喜澄想都没想就摇头。 纪昀“哦”了声,没再多说,因为她也就是口嗨一下。 姜喜澄和她体育细胞都不发达,光是每年的八百米测试都够她俩喝一壶了。 纪昀抿抿唇:“也不知道今年国庆我们放几天。” 姜喜澄想了想:“三天吧,往届高三都是这样的。” 纪昀哀叹一声,又反过来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等高考完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高三生对于高考后的假期都格外憧憬与向往。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不仅他们自个儿,甚至老师们都用这个给他们打气,而且屡试不爽。 两人继续走着,远远发现前面的台阶上坐着个女生。 起先都没在意,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杨许然,低着头在呜咽地抹泪。 她俩均是一惊,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坐在杨许然身旁。 纪昀放轻声音:“许然,你怎么啦?” 杨许然一听到这个称呼,双手捂脸,扯着嗓子哭得更大声了。 姜喜澄和纪昀见状都没去制止,就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杨许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朋友…她和我…我们…” 语速有点快,话又断断续续的。 纪昀不停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姜喜澄看得心疼,右手捧起她的脸,替她轻轻拭去泪痕:“别哭,慢慢说。” 杨许然被两个女孩温柔地安慰着,再加上发泄了会,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组织了下语言,抽噎地跟她俩倾诉。 原来杨许然有个朋友叫曹晶,两人高一开学被分在一个班,又刚好是同桌,一来二去就成了好闺蜜。 杨许然不爱说话,又有点迟钝,很难交到朋友,所以她格外珍惜和曹晶的这段感情。 后来文理分科,杨许然选了理,曹晶选了文。但幸运的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距离就疏远,反倒越来越好。 可自从上了高三,曹晶不知道为什么,对杨许然忽冷忽热,时好时坏。 杨许然追问她原因,曹晶只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但依旧对她爱搭不理。 杨许然没了招,深夜翻来覆去纠结时就发小作文道歉、给曹晶送礼物、基本上随叫随到,对她百依百顺。 各种方法都用了个遍,好不容易才哄好曹晶。 但这就像陷入了恶性循环,久而久之,杨许然疲惫无比,学习状态也大打折扣。 上周末两人重归于好,约着出去逛街。 路过帽子区,杨许然随手试戴了个贝雷帽。 她前后左右照镜子都觉得很好看,便兴冲冲地询问曹晶意见。 曹晶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连眼神都没分给杨许然一个:“嗯嗯,好看好看。” 杨许然见她这样,试探着问:“晶晶,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下?” 曹晶敷衍着:“不累。” 又走了几步,就是饰品区。杨许然打眼望过去,就相中了一个很戳她审美点的发夹,是甜酷风的。 她指尖刚触到发夹,曹晶随即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声音很大,引得几个女生频频看向这边: “哎呀许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人瘦小没气质,戴这种的根本不适合。” 杨许然笑容凝滞,手指也跟着顿住,收也不是,拿也不是。 耳边环绕着欢声笑语,但她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如坠冰窟。 她本来就有些敏感自卑,被这么一说,更觉得抬不起头来。 杨许然绷着脸,最终还是没拿那枚发夹。 她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晶晶,我不想逛了,我们回吧。” 曹晶皱起眉:“不会吧,这你就生气了?我是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说实话的。” 杨许然受不了,试图跟曹晶讲理:“但是你这种方式,我很难过。” 曹晶不以为意:“你习惯不就好了吗,你知道我这个人,没有恶意,全是为你好啊。” 杨许然听了这席话,情绪非但没缓解,反而像毛线缠在一起,又乱又烦。 她心里酸涩,一言不发,径直离开,曹晶没追她,在她身后不停地嘟囔埋怨。 无非是说她无理取闹,但她已经没力气再和曹晶争辩。 今天上体育课,杨许然看大家解散后都结伴而行,只有她形单影只。 孤独吞噬了她,又牵出她和曹晶的糟糕事。 杨许然心里委屈,她其实不想把曹晶往坏的方向想,毕竟她们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还历历在目。 可她的伤心却像堵墙,实打实的存在。 她怕自己哭打扰别人,只好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偷偷发泄。 姜喜澄和纪昀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不就是赤裸裸的pua吗? 纪昀替她打抱不平:“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借着贬低你来获取优越感,真正的朋友根本不是这样啊!” 姜喜澄也很气愤,她不免想到有多少女孩是像杨许然一样,因为pua才变得患得患失,自信心受挫的。 思及此,她握住杨许然的手,语气柔和且坚定: “物品于人而言,从来都没有合不合适,只有你喜不喜欢、买回来开不开心,不需要因为别人的否定就怀疑自己的选择。” “一段健康的友情关系,应该是充满着鼓励、尊重和欣赏的。” “不管你认为你们之间友谊有多深厚,但在你明确提出不开心后,依旧我行我素打击你的人,一定不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杨许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出声:“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我割舍不下。” 纪昀理解她:“我明白你留念你们的过去,但现在你们的友情已经不对等了,更多的是你单方面付出,这样你还要坚持吗?” 杨许然有些动摇。 姜喜澄往上加码:“及时止损,才是对自己负责。” 杨许然彻底想通了,她抹了把脸,郑重道:“谢谢你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