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靖瑶坦荡地点了点头“之前以为王管事是无锋的人，所以才会探查一二，若王管事并不忠于无锋的话，与我们合作，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王浩冷淡地说“我与无锋并没有什么仇怨，况且无锋虽然威胁我，但不可否认，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没有办法顺利报仇。我与无锋并不是你说的敌对关系。” 　　 “可你们一直在利用无锋的据点牟利，用于庆城的民生吧。”黎靖瑶眨了眨眼“这件事如果让无锋知道……” 　　 “你在威胁我？”王浩眸色一冷。 　　 “并不是，说实话，我很佩服几位的做法，我也是听说过十多年前庆城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庆城能如此富足，几位功不可没。”黎靖瑶真心实意地说。 　　 “可利用无锋私下牟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们虽然表面上对立，让人以为你们不和，借此掩饰钱财的来源，但这件事始终是个隐患。” 　　 “先不说无锋，乔守将因为当年之事，一直被视为大长公主一脉的人，如今储位之争已经渐渐摆到明面上，大长公主也已经站队了二皇子，那作为政敌的其他官员，就可以以这钱财来路不明为由在朝廷上参你一本，庆城身为军事要塞，如今又逐渐富硕，多少人盯着庆城守将的位置，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今夜我去守将府，是因为在青楼听闻二位关系不合，觉得乔守将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想向乔守将询问一些有关王管事的事情，那诱骗乔三公子的人又是谁呢？” 　　 “那人已经察觉到了二位之间的关系，甚至偷走了你们来往的密信……”说到这里，黎靖瑶顿了顿，有些明白过来“也或许这密信是二位特意让他偷走的，目的是想要引出他，那本诗集恐怕也是鱼饵，只可惜那人谨慎，今天这场戏只有我看到了。” 　　 “但经此一事，那人恐怕会更加确定你们的关系不简单。雁过留痕，那人再查下去，御南王和财账之事一旦被发觉，你们恐怕就要同时面对朝廷和无锋两面的追杀了。” 　　 “王管事孑然一身，又有医术毒术傍身，想避过还有可能，但乔家一族人，还有阮管事手下的人，他们又该怎么躲呢？”黎靖瑶问道“若我没猜错，阮管事的青楼里，有不少姑娘是当年几个庆城世家的遗孤吧？” 　　 王浩轻点着桌子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见他们已经开始动摇，黎靖瑶笑了笑，放开了阮青黛，与几人正式谈判起来。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开始蒙蒙亮，王浩几人相继离开。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黎靖瑶看着身旁的宫尚角问道，刚刚谈判时，宫尚角几乎没有开口。 　　 “你看中了几皇子？”宫尚角反问道。 　　 黎靖瑶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道“你当我是什么身份，如今的我哪里来的底气挑选皇子啊？” 　　 宫尚角也跟着笑了笑“看你刚刚谈判的样子，我以为你已经选好了。” 　　 “是觉得，我的想法太过激进了吗？”黎靖瑶歪了歪头问道。 　　 宫尚角认真起来，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你的设想很好，也有可行性，但如何将江湖与朝堂的关系维系下去是一个大问题，不然就如当年江湖门派的前辈一般，与朝堂签下协议，维持了一时的稳定，但也为后代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这些年，许多江湖门派相继灭门，也有不少平民卷入不幸丧命，但官府从未管过，除了不敢轻易招惹无锋外，未尝没有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坐收渔利的想法，说不定有些事里还有朝廷的推波助澜。 　　 “这件事，我也想过。”黎靖瑶也认真起来“你觉得，江湖和朝堂是什么关系？敌对？谈不上。朋友？那也肯定不是。就连说是盟友，都是牵强的。但本质上，我们都是琰国人啊。” 　　 “就像几十年前面对褚国的进攻一样，对我们而言，我们都是琰国人，与琰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大家才会倾力抵御外敌，我刚刚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那为何江湖和朝廷不可以呢？” 　　 “说到底，是因为江湖不想沦为朝廷的鹰犬，朝廷不敢放任一群武功高强的江湖世家做大。而且侠以武犯禁，就算除去无锋，如今的江湖，也确实乱了些。朝廷有所顾虑也是应当的。” 　　 “那我想，如果两者之间出现一个第三方，会不会好一点呢？” 　　 “第三方？”宫尚角若有所思。 　　 “你觉得，那些大人物最怕什么？”黎靖瑶问道。 　　 宫尚角思量一会道“怕失去权力，怕死。” 　　 “对，位置越高的人越怕死。”黎靖瑶笑了笑走到窗边“我见过曾经的状元郎封侯拜相后相信一些乡野术士的话，只为多活两年。也见过身份尊贵的皇子世子为了一颗假的‘神药’险些撕破脸。” 　　 “你知道吗，当年神医谷覆灭，嫡传弟子阵亡，老谷主烧了整个藏书阁后，琰国的医道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琰国朝廷每年都要支出相当一部分的金银，向其他国家囤购一些稀有的药物。” 　　 “你知道我母亲和师伯为何不敢暴露神医谷弟子的身份吗？因为一旦暴露了，不光是无锋，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若非宫门在江湖积威甚重，当年远徵出名后，恐怕就要被朝廷的人直接掳走了。” 　　 “你想重建神医谷，利用神医谷做江湖和朝廷之间的缓冲？”宫尚角摇了摇头“神医谷本质属于江湖，朝廷的人不会信任它的。” 　　 “不，不是神医谷。”黎靖瑶转过身直面着宫尚角，虽然背对着光，但眼中的光芒却灿若星辰“或者说，不止是神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