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滚动着的侍应生额角青筋突起,全脸挣扎扭曲, 原本高大帅气的一张脸, 已经面目全非。 夏克铭与方镇平将事情简单一说, 方镇平频频点头转身就去喊来了今晚负责酒宴的经理。 那经理也是一脸茫然,从得知夏老板找自己到跨进这个屋子看到如蚯蚓般蜷缩的下属,已经慌了神,太阳穴的冷汗密密叠叠地往下掉。 童修丽靠着扶手坐在沙发里,看这样子,心里也是慌, 眼皮子死命地跳,接过袁沅递过去的一杯热水,“怎么会这样?” 这句话声音不大, 但在此刻这个环境里,人人都听到了。 那经理凭空也是想呐喊一句:怎么会这样?! 袁沅不经意地望着夏克铭, 他像一棵松站在这间屋子里, 多年上位者的气场让人一眼就知他在几人中的掌控地位,此刻无比阴沉的脸,似透过地上这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盯着某个人, 就像天空中的黑鹰盯着某块肉。 不过, 她并没能继续呆下去,因为方镇平去另外安排了一间休息室, 让童修丽和袁沅过去休息。 方镇平看向袁沅的视线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在说:你看,有人替你报仇了。 袁沅无视了这道不合时宜的眸光, 与童修丽互相牵着手出去,此时走廊里飞步而来的是王志和家里另两个名为司机实为保镖的壮年男子。 艺术中心每一间休息室的灯都别具一格,但有一个通病,都不太透亮。 坐在这朦胧的灯光里,实在是叫人容易产生心理上的忐忑甚至是恐惧。 “阿沅,你说这次是不是要出事啊!” 童修丽慌不择口,本来这些话她绝对是不能说出来的。 袁沅压着她轻颤的手,正想开口,身旁的手机却震动起来——她稍一变色,眼神在转瞬间一暗。 不过童修丽正沉浸在莫名的担忧中,根本没发现她这一秒的变化。 袁沅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先等等看看是什么情形?若是绑架为了钱,对方不敢动人。” 童修丽点头,倒是想起夏克铭那天的话,“阿沅,上次你被绑走,克铭也是说,为了钱来的绑匪不要人命。” “嗯。” 袁沅听了没作声,她此刻得找个地方查看手机,眼神掠过童修丽的身后,正欲言又止,却听见有人敲门—— 来人是王志。 “先生说,先让我送太太和袁小姐回家。” “先生呢?怎么样?” 童修丽起身问他,见他皱眉摇头,知道事情不简单,“不行,我得见克铭。”说罢先冲了出去。 王志却是猛地赶紧去拽她,但碍于男女有别和身份,不敢真的动手。 这档口,袁沅快速拿出手机,同样是陌生号码,却不是她熟悉的那一串。 “你好,我明天在天星街的大排档等你,后天下午六点。”就这么几个字,后面跟着一串数字:112000。 连个姓名都没有,看上去简直就是什么诈骗短信。 后天…… 袁沅脑中飞快地转过夏可苓这边的事,“好。” 言简意赅地回复回去,按照老习惯她删除了一来一回的两条短信。 她没顾得上多想这件事,跟上童修丽与王志出去,却见童修丽吓得一脸苍白地站在休息间外,身边是眉目冷峻的夏克铭。 这一条长廊已经被封闭,前前后后都是方镇平叫来的人。 透亮的走廊里,袁沅越走越近,耳中传来可怖的叫喊,和一声声沉重的敲打声。 像是敲在什么细巧金属上,敲一声,有人撕心裂肺地尖叫,再敲一声,有人绝望无助地呐喊。 “阿沅阿沅我们回去,我们快回去!” 童修丽苗条修长的身材此刻像是无依无靠的浮萍,连夏克铭都不愿意靠,只抓住袁沅的小腕。 休息室的那一幕令她惊吓得忘记了袁沅是个残疾人,毕竟步子迈不大,被她这么惊慌地一抓一走,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好在王志眼疾手快扶助她。 袁沅起身,已经看到童修丽怕得在哭,她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夏克铭沉沉地道:“阿沅,照顾好你嫂子。” “好。” 她稳住身形,牵起童修丽的手,身旁是忧心忡忡的王志,两个女人一高一矮,并肩缓缓走出去。 那房间发生了什么? 童修丽等到了家才断断续续地对袁沅说: 方镇平不知道从哪里弄一个木头匣子,把那个侍应生的头塞进去,然后在那个木匣子上钉钉子。 袁沅听到的敲击声,就是小锤子敲铁钉的声音,她一听也是头皮发麻,饶是在走廊听到那个敲打声都觉得刺痛,更何况就在人的耳朵边,木匣子空空荡荡还有余震……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阿沅!” 童修丽最后无助地问,“那个男的被捆住了动不了,方镇平一锤子下去,他都是跳起来在喊。太吓人了。” 那场景,她闭上眼睛就感觉在眼前。 袁沅没吱声,这是顶简单的拷问办法,最重要的是,被拷问的人毫发无伤,只是精神受到重大打击,若是去医院,能查得出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都二十一世纪了,竟还有人用这种阴毒的法子。 静阿姨敲开主卧门,给她们送糖水来压惊, “小姐从小就是吉人天相,以前老太太就说她面相好,能长长久久活到老,太太不要太担心。再说,先生是定海神针,这个家怎么翻,他能扛得住。” 想来也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静阿姨也增强了心理建设,说的头头是道。 童修丽听进去了,知道自己先生虽然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家里的事情就没有他摆不平的,只对刚才那副场景心有余悸。 在袁沅的帮助下,童修丽喝了点糖水,她不让袁沅走脱,希望今晚两人能一起休息。 袁沅看了看这个房间,“那嫂子你去我的房间?” 童修丽点头,让静阿姨准备一套薄被枕头去袁沅房间。 虽在一个屋檐下,但其实童修丽平时上下都只是经过袁沅的房门,鲜少进入。 静阿姨帮她将床铺好,床头轻黄壁的灯开着,床头柜有一副玻璃面的相框,童修丽拿起来看看,玻璃干干净净清清澈澈,应该是经常打理。 袁沅坐在单人沙发中,将假肢拆卸下来,放回专门装假肢的架子上,拿起拐杖去洗手间梳洗。 童修丽仔细看着镜框,上面的袁沅戴着学士帽,是在广城大学校门口拍的毕业照,似柔风浅笑的脸上还没有如今沉得住气又淡淡然的模样,时间真的能改变人,将这个小姑娘雕琢得如此成熟。 “嘎达”她不小心碰到了镜框背后的支架,原来是镀银的螺丝松了,她手指拧上去,却拧反了,刚想拧回去,却见相框里夹着的另一张照片露出一个角。 童修丽抬眸望了眼另一边的洗手间的门,似乎有隐约的洗漱声,她眼明手快地抽出了照片。 在洗手间的袁沅,打开最大的淋浴,任水流哗啦啦地落在浴缸发出冲击声,她扶着洗手台慢慢走到靠窗的位置,坐进扶手藤椅,打开手机。 “一切顺利。” 这是刚才在童修丽房间的时候,对方发来的。 袁沅看着这四个字,又看了看门背后的,目光像是穿透了门,望见床头的童修丽,她回复两个字:“辛苦。” 床头的童修丽,小心翼翼地捏着照片一脚抽出来半幅——竟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怀里各自抱着一个孩子,留着黑长头发的女孩子头上戴着粉色蝴蝶发箍,另一个小孩约莫一两岁,四个人看着镜头都在笑,背后是偌大的摩天轮。 不敢细看,童修丽甚至都没有完全抽出来,只猜出了这个女孩应该就是袁沅,那其他人就应该是她的父母家人。 童修丽想,原来袁沅的母亲这么美丽,简直有几分老牌的明星风采,难怪她的容貌如此出色。 再一想,除了袁沅,人都已经不在人世间,她神色复杂地快速塞回去,将银色的相框支脚拧上,将整个相框放回原位。 放相框的位置都没有灰,应该证明袁沅经常拿起来看。望着学士帽下巧笑倩兮的姑娘,童修丽想,袁沅心里到底装了多少苦。 等袁沅穿着睡袍走出来,童修丽正在跟夏克铭打电话,她看了眼袁沅,示意她不要说话,“好,我知道了。” 童修丽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绑匪说让阿沅去送钱?现金吗?这么短时间从哪里弄这么多现金?……嗯。那警察那边……好。” 电话挂断,她对袁沅道:“已经有人联系了克铭。是绑架,1000万赎金。” “人没事吧?” 童修丽摇头,“克铭说,可能是要吃点苦头了。希望没事。哎……”她转念奇怪道,“怎么能在艺术中心绑架可苓,那里人多嘴杂,这绑匪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那个服务生是不是绑匪同伙。” 袁沅没搭腔,在另一边上了床。 童修丽依旧是忧心忡忡,“克铭说报警也无济于事,哎,你说这好端端地往外面送钱,是不是得去庙里拜拜。” 袁沅垂眸,将薄被拉一拉,劝她道:“等过阵子一起去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の小剧场: 程大力:诈骗?哎,我感觉我一直在被你黑 作者:………你瞅瞅你发的短信内容 程大力:心疼地抱住帅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