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九月九，不在河边走。　　 这是自古的说法，三月三容易倒春寒，九月九天秋往冬靠，这两个时节在河边吹风很容易感冒。　　 今天正好是阴历九月九，是重阳节。　　 欢喜看外面的人多起来，便疯跑到外面玩，我拦不住，便扯着嗓子喊：“欢喜，别去河边走，别感冒了！”　　 那丫头早就跑没影了，我无奈地摇头，想我母亲当初是否也这般无奈。　　 不过我笑了一下，欢喜是李子树精，不是真正的人类孩子，那应该不会感冒吧。　　 白天附近几个村的人都登高望远，当然他们也只敢瞪不动山的半山腰，意思意思就得了，太阳稍微落下一点，他们就成群结队地下来。　　 我看了下时间，心想欢喜怎么还不回来，便想去找找，忽而想起欢喜上午说想吃小卖部的麦芽糖，我抓了零钱打算给她买一个，人家也不能白叫娘啊。　　 走到村口的时候，我莫名被什么撞了一下，回头看发现是一个小孩，便没在意。　　 等到要给欢喜买糖的时候，一模口袋，才发现我的零钱没了，一分都不剩。　　 我钱哪去了？莫不是掉在路上？　　 好心情顿时全没，明明说要给孩子买糖的，而且现在香烛店要养五张嘴，每月光米面就比之前多了两倍多，那个金泽说是吃金银，但貔貅的本性一点没辜负，吃起普通饭菜来，一口一个不好吃，但一口都没少吃。　　 这我出来啥也没买，就把钱给丢了，我心疼。　　 正这么找着，我听到一声惊呼。　　 “是头花，是漂亮的头花！”　　 头花？　　 我抬起头没看到什么头花，倒是一眼看到我的钱！几张一块的和几张五毛的躺在那里，我一拍脑门，原来掉那了！我赶紧冲过去捡，生怕村里的熊孩子先我一步捡走了。　　 只是我过去捡完钱，一个女孩也跑了过来，差点与我撞在一起。　　 “抱歉！”　　 我俩彼此抬头看对方，我才发现她是我村的小娟儿，穿着红豆色的粗布小褂，留着一头村里女孩子很普通的齐耳短发。　　 “不是头花啊……”　　 她有些失望地看了我手里的钱，又揉了揉眼睛，嘀咕自己刚才明明看到是一朵很漂亮的头花，怎么变成钱了。　　 我心想，这就一直是钱啊。　　 她又冲我说了句抱歉，便跑走了。　　 而这个时候欢喜叫了我一声，“干娘！”　　 我立即应了一声，说要带她买糖去，顺便一提，村里人都看不见欢喜，我曾经让段明时也给欢喜点灵气，好歹让别的小孩子能看见她，和她一块玩，要不然欢喜多孤单，段明时立即拒绝了我，欢喜也说没关系，能和我这个娘亲在一起就够了。　　 此刻欢喜笑着摇头，说不要吃糖，她想回家吃晚饭！　　 当天晚上，不知为什么，我很困很疲惫，八点就想睡觉，然而白天我也没干什么活儿。　　 我打了个哈气，老黄在店里看着我那时而闪雪花的小电视傻笑，段明时则让我去睡觉。　　 我身子一粘床，都没来得及搂着欢喜，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有光，我这才发现我站在了外面，是快到村口的地方，四周昏暗不清晰，但只有我眼前的一条路是清晰的，我似乎只能沿着这条路走。　　 身后是无限的黑暗，让我后退一步，都仿佛被什么吞噬一般。　　 更关键的是，地上有钱啊！　　 每走几步，就会发现不远的尽头有几块钱，我捡起来，前面又变得清晰，然后又有钱，这样周而复始，我竟然一路捡钱到了河边，这一路可够远的了，而且我对河有点怕，还不是上次黄鼠狼施障眼法，让我差点淹死！　　 我想的是把这些钱捡起来，明早问问谁丢的。　　 就在我要往回跑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呼唤，顿时吓得一个机灵。　　 “娘子……”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沉的可怕，我四下看去，没有什么人，倒是面前的河水开始涌动，奔流的声音让我想睁大眼睛去一探究竟。　　 “谁？”　　 “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我抿了抿嘴，这是梦吧，是不是白天有个段明时来充当我的丈夫，所以晚上就听到“娘子”这个称呼？　　 “娘子，为夫……想你了。”　　 河面的波动声越来越大，我开始心慌起来。　　 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河水中冲出来。　　 我跑到河边去看，蓦地我前面的河水形成了一个漩涡，从那漩涡中央缓缓冒出的是一只……惨白的手……　　 手！？　　 那手缓缓上升，露出半截衣袖和灰白的腕子。我顿时捂住嘴，一路捡到的钱被撒下河中，正好在那手的周围。　　 河里有死人？主要是那手的颜色也不像是活人的颜色。　　 我站着不敢动，月光下，那只手就一直保持着伸展的姿势。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听别的村人说，有些钱是不能拿的，可能是别人丢过来的灾，现在这钱带我直接来到河边，难道这钱是河中死人的？　　 于是我捡起地上还剩下的一些钱，全部丢到那手边，“我不要了，还给你，我本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何大半夜，我会出现在那里。”　　 可能是我太害怕太慌张的，转身要走的时候，腰间的小酒壶竟然被我甩了下去，正好落到那手中。　　 那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我吞了口唾沫，这下连往回跑都不行了，我怎么也得拿回我的酒壶啊。　　 我只思忖了一下，便蹲下来，一只手把着地面，一只手探出去，想要拿回那只手上的酒壶。　　 一点、马上就够到了，够到了！　　 我抓着酒壶上的带子，想要轻轻地勾过来，往上、再往上。　　 突然，那只一直没有动弹的手收紧了，纤细的手指有力的很，我惊叫一声，却怎么都拽不回来。　　 “这是我母亲的，你的钱我已经还给你了啊！”　　 “娘子，我来接你了……”　　 “谁是你娘子，我不是！”　　 我又惊又怕捡起一块石头就往那手上砸，终于把酒壶拿回来，疯狂地往回跑，跑到孟娘娘村，跑到我的香烛店，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我不敢停下，总怕身后的还有那只手。　　 所以当欢喜摇晃我的时候，我双眼虽睁开，但是腿还没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