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的瞬间,钟宴笙浑身毛都炸了,生生打了个激灵。 萧闻澜更是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手脚发软哆哆嗦嗦地扶着廊柱蹲了下去。 面前的人披着狐裘,浑身毛茸茸的,惊恐的样子像极了圆滚滚炸毛的小山雀,裴泓看着他的反应,似是笑了一下,伸手去搭他的肩。 钟宴笙浑身发毛,躲开他的手,视线迅速略过他,望向他身后,去找跟在他身边的暗卫。 他没有看到暗卫,却看到了一个更眼熟的人。 钟思渡。 哪怕已经有所预料,见到钟思渡时,钟宴笙还是愣了愣。 “不必找了。” 裴泓看到他躲闪的动作,指尖顿了顿,收回手,钟思渡沉默地跟在景王身后提着灯笼,背光中,钟宴笙看不清裴泓的表情。 他对钟宴笙说话的嗓音,却一如既往的柔和:“小笙,要想他们活命的话,就乖一点。” 暖黄的灯光从裴泓身侧投射过来,恰好落到钟宴笙的脸上。 他紧抿着唇,望着裴泓和钟思渡没吭声,眸底不知是泪还是什么,闪烁着细碎的微光,灯火落在那样一双清透明净的眸底,裴泓几乎是立刻就别开了视线。 片刻之后,裴泓又转回头,视线落到了钟宴笙身后的萧闻澜身上,一笑:“萧二少,你的胆子比我想的大很多。” 萧闻澜脖子凉飕飕的,往日平易近人的裴泓一下变得无比陌生,他哆嗦了下,缩着脖子躲在钟宴笙背后。 裴泓刚要叫人把萧闻澜带走,钟宴笙忽然侧了下身,将萧闻澜紧紧护在了身后。 裴泓停顿了下。 定王萧家一脉,自来都让皇室头疼万分,裴泓从前接近萧闻澜,就是想看看此人到底是虚是实,接触多了后,得出结论——萧闻澜的确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胆小怕事,又好吃懒做。 哪怕是有层血缘关系,萧弄也对这个成事不足的堂弟嫌弃至极。 这样一个废物,今日能假装醉酒混过去已经是能力极限了,多余的也做不了什么。 裴泓收起扇子,微微笑了笑,温声道:“今晚时候不早了,小笙这些日子主持朝政大事,忙累了这么久,好好歇一下吧。” 钟宴笙还是没吭声,与钟思渡对视一瞬后,目光落到裴泓身上,轻轻开口:“景王殿下。” 裴泓抬步的动作停了一下。 身后少年的嗓音很低,轻飘飘的柔软:“我原本很相信你的。” “……” 裴泓和钟思渡离开了,兰清殿外却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钟宴笙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屋外太冷,他扶着手脚发软的萧闻澜进了屋,给他倒了杯茶。 萧闻澜呆滞地接过茶盏,脑子还是浑噩的:“景王殿下,一直是,装的吗?淮安侯世子为什么也在?!” 钟宴笙闷着脸,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不知道。” 裴泓来援的那日,钟宴笙是很高兴的,飞奔出宫去接了风尘仆仆的裴泓。 朝中吵得 不可开交()?(), 大臣们都质疑裴泓的来意()?(), 卫绫也质疑。 可是小半个月来()?(), 裴泓别说有什么异动了18[(.)]18?18#?#?18()?(), 更多时候,他都在跟萧闻澜推杯换盏,日子跟萧闻澜一样悠哉潇洒,从不打探机密。 萧闻澜是越紧张话越多的类型,吨吨吨灌了三杯茶,手还是忍不住发抖,惨白着脸道:“钟小世子,我在景王哪里,见到了、见到了叛军首领,他说你刚回京,沁心园那次的落水,是、是有预谋的……” 他说完,呆滞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难怪淮安侯世子今晚会出现在景王身边,他们、他们是一伙儿的!” 沁心园那次,那日没人看清钟宴笙是怎么掉进湖里的。 每个人都喝醉了,若不是最后景王把钟宴笙救了出来,恐怕钟宴笙已经死了。 若是那时候钟宴笙死了,钟思渡就可以顺顺利利毫无阻碍地回到侯府,等解决了最势大的德王,就不会再冒出个麻烦的先太子之后。 哪怕到现在,萧闻澜想起此事,仍旧惊骇不已。 他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下自己,半晌没听到钟宴笙回答,才纳闷地转过头:“小殿下,你、你不惊讶吗?” 钟宴笙表情更闷了:“嗯。” 除夕那日,钟思渡带着食盒来到宫里,告诉钟宴笙景王在宫里,他不便多话了,又留下了那张纸条。 人在一方天地,是囚,远信入门先有泪,是澜。 钟宴笙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叫人去查看萧闻澜,随即才想起了这个名字。 被安王派去德王身边做幕僚,最后让德王摔了个大跟头的,神秘的囚澜先生。 那位囚澜先生,在德王下狱之后就不知所踪,线索被断得干干净净。 之后安王被带上来问话,露出了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告诉他们,囚澜先生是个同样痛恨德王,想要为家人复仇的人,所以安王帮忙,将囚澜先生安排到了德王身边。 关于囚澜先生的事,钟思渡是不该知道的。 可是他知道了。 思渡是渡水,囚澜是囚水。 钟宴笙那时才恍惚明白了,为何太原的援兵久久不至。 钟思渡就是囚澜先生。 他……没有把求援信发去太原。 难怪钟思渡每次见到他都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心事重重的样子。 所以钟宴笙立即写了两封密信,去太原求援的,发去漠北的。 解开字谜的时候,钟宴笙第一反应是钟思渡与安王搅合到一起了,可是写信的时候,他想起了更多的事。 钟思渡很忌惮景王,可他都来找钟宴笙准备自报身份了,为什么要忌惮跟钟宴笙站在一条线上的景王呢? 除非景王跟钟宴笙不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钟思渡又是从何得知景王有问题的? ……因为与他合作的另有其人。 隔日得知信鸽被射杀、鸽笼里仅剩的几只信鸽也被毒死后,钟宴笙就更确信了。 钟思渡说,他是考完院试后“遇到了一个 人?[(.)]?2?.の.の?()?()” ,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钟宴笙在淮安侯夫妇那听说的是,钟思渡是被一个惜才的学政认出的。 学政两个字也不烫口,那么印象深刻的人,钟思渡没必要遮遮掩掩不说清楚是谁。 当初京中流传起真假世子的流言,钟宴笙猜到了是钟思渡做的,可是没有说出来。 现在想想,钟思渡那时刚回京,哪来那么大本事放出的流言,连淮安侯都按不下? 他偷偷溜去长柳别院的那些时日,有一日偷偷抄小路回院子时,见到钟思渡好像在跟谁说话,只是他那时候被鬼影重重的小路吓得毛毛的,没有太在意。 还有去雁南山游猎那次,他困得迷迷糊糊的,一上景王的马车就睡着了,听到景王好像在跟谁说话。 剿匪回来后,景王带他出宫散心,离开时他恍惚见到了钟思渡跟着谁匆匆上了酒楼。 钟宴笙越想心里越沉,又有些说不出的困惑。 他其实是有感觉到,裴泓的及时赶来很奇怪的。 可是景王殿下一向人好,钟宴笙也没在他身上感觉到过恶意,又见多了老皇帝多疑惹出的种种悲剧,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裴泓。 那些隐隐约约的怀疑每每爬上心头,再看看关心着他的裴泓,钟宴笙心里就会涌出愧疚。 裴泓总是像个好哥哥,诚挚地关切着他。 他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裴泓从前到底是真的关心他,还是只为控制皇城,拿他要挟萧弄。 若是后者,从他回京之后,景王接近他的种种行径,都只是为了今日吗? 可那时他只是淮安侯府世子,若不是钟思渡回来,城中关于真假世子的流言纷纷,老皇帝也一时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景王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先太子后裔的? 钟宴笙突然想起个东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除去母蛊之后,他后颈上的小花瓣印记就淡去了,萧弄对他这片肌肤的喜爱之情也似乎回来了,总喜欢叼着他咬。 小时候他把裴泓带回侯府后,十分珍惜这个小玩伴,每天都黏在裴泓身边,跟裴泓同吃同住。 裴泓是那时候发现他颈间印记的吧。 若是裴泓长大之后,从老皇帝、抑或老皇帝身边的人那里,听说了蛊毒的事,又发觉了钟思渡这个真世子的存在,从而发觉他的身份……就很合理了。 老皇帝当年那么“宠爱()?()” 先太子,安王又与先太子相处过,对先太子和先太子之后有忌惮,想直接解决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老皇帝对康文太子念念不忘,祸及身边与后代一般,与老皇帝那么相似的人,见过先太子,又怎么能容忍任何一丝的可能。 钟思渡那时刚回来,痛恨他,想要除掉他很正常。 那景王呢? 沁心园那天,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的手,究竟是景王还是安王,抑或钟思渡? 宫乱那晚,安王在钟宴笙和萧弄面前说的话,必然是虚虚实实,七分真三分假的,若是全是假话,骗不过他们的。 现在回忆 一下()?(), 安王被德王母子俩虐待是真?()_[(.)]???%?%??()?(), 没有派刺客是真()?(), 囚澜先生一事是假()?(), 乌香一事真假难论。 所以春风谷刺杀他和萧弄的最后一支刺客,是景王派的。 还有沁心园、雁南山,次次都是想要他的命。 钟宴笙胃里翻腾得厉害,捂着小腹,额上浮起一片薄薄的冷汗,濡湿了低垂的长睫,眼眶微微发红,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他真的、真的很难过。 要是哥哥在他身边就好了。 萧弄一定会抱着他安抚他,告诉他谁敢欺负他就杀了谁。 萧闻澜正六神无主,见到他这样,吓得赶忙端茶倒水递帕子:“小殿下、小殿下,你还好吗?” 钟宴笙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趴到桌上:“还剩口气呢萧二少。” 萧闻澜也跟着趴到桌上,一脸愁容:“这可怎么办啊,景王和安王是一伙的。” 他想到中午听到安王说的“禁.脔”等话,再看看对面的少年惨白的脸色,哽了一下,没把那些话说给钟宴笙听,只道:“还好他们看起来有什么矛盾的样子,联盟并不牢固,不然京城明天就失陷了……” 钟宴笙垂着眼睫毛,听他絮絮叨叨,突然不解问:“景王和安王为什么会牵扯到一起?” 景王看着就不是甘居人下的,安王隐忍多年更不可能,这俩人现在合作,到最后不还是会打作一团吗? 萧闻澜愣愣地道:“安王……啊,那是安王吗?他从前太没有存在感了,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我记得安王好像跟景王说了声‘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钟宴笙眨眨眼睛,不由想起了宫乱那晚,安王最后离开前,那句意味深长的“八弟出生之时,被疑血脉不纯”。 现在想这个。 当年京城大旱,不止是刚出生的裴泓被送出宫,连景王的母妃也被迫去了千音寺苦修。 裴泓从不提及自己的母妃,以至于钟宴笙总是忘记他的母妃仍然在寺庙里清修着。 如果景王血脉不纯,那后果……是很可怕的,包括他和他的母妃,没有人逃得掉,更何况他还是老皇帝看中的人。 但这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裴泓已经在钟宴笙这里丧失了信任,安王更是一开始就没几分信任的。 萧闻澜看钟宴笙兀自沉思着,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臂,苦着脸道:“小殿下,你别学我哥想什么都闷在心里啊,求你陪我说两句吧,我都快吓死了,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明早迎接咱们俩的会不会是两杯鸩酒啊……” 钟宴笙摇摇头,认真地给搞不清楚局势的萧闻澜解释:“不会,哪怕他们攻下了京城,若是哥哥回来,他们也很难守住,所以他们会留下我们,威胁哥哥。” 钟宴笙也是被钟思渡提醒之后,才满背冷汗地惊觉,叛军迟迟没有发动总攻,景王进了京后也迟迟没有动作,是有原因的。 他们忌惮着萧弄手中的兵权,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拿下京城。 钟思渡第一句“人在一 方天地”的囚,也是在提醒他,整个京城在叛军和景王亲兵的围拢下,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想看青端的《找错反派哥哥后》吗?请记住[]的域名[(.)]∷5∷$?$?∷ ()?() 他和萧闻澜,两个与萧弄关系最密切的人,都被囚禁在了京城。()?() 京城被围困了这么多日,萧弄在草原深处,消息滞后,不过也应当已经收到信报了。()?() 可京中的情况传不出去。()?() 若是萧弄现在带着黑甲军赶回来,他在明,景王安王在暗,被掌握着动向,极容易吃亏。 而且还有他和萧闻澜做要挟。 钟宴笙本来是想跟景王再多周旋一段时日,不要撕破脸皮,尽量拖延时间的。 可惜还是在今日撕破脸皮了。 裴泓是故意的。 萧闻澜跟他那么熟,他哪会看不出来萧闻澜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的。 “啊?威胁我哥?” 萧闻澜听到钟宴笙的话,愈发惴惴不安起来:“那怎么办?我、我不能再拖我哥的后腿了,要不我找根房梁吊死吧。” 钟宴笙好几日的坏心情都被萧闻澜冲淡了,由衷赞叹道:“萧二少,你可真是太出息了。” 萧闻澜惭愧地低下头,情绪大起大落之后,乏意逐渐涌上来,嘟嘟囔囔:“我好歹也是萧家的人……” “放心。”钟宴笙隔了很久,眼神坚定,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我不会让你吊死的。” 没有人清楚钟宴笙身边的暗卫有几个,发现信鸽都死掉的那天,他把身边的暗卫遣散出去了一部分,加快搜寻宫里的地下密道。 还需要密道的地图。 地图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老皇帝手上,万一被老皇帝交给了景王就麻烦了。 现在兰清殿外被人围着,钟宴笙估摸着自己是没机会去逼老皇帝交出地图的,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一晚过去后,外头果然没有送两杯鸩酒来,而是规规矩矩地送来了饭食。 一看菜色,钟宴笙就认出了,是裴泓带他去过的那家姑苏酒楼的招牌。 “……” 钟宴笙拧起眉尖,很不理解裴泓的意图。 明明那么多次都想杀了他,为什么又频频反悔,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笑眯眯地自称“景王哥哥”,做这些多余的事。 他满腔疑惑,很想当面质问裴泓,可是裴泓却不知道是躲着他还是怎么,一连好几日都没有露面。 钟宴笙和萧闻澜被困在兰清殿里出不去,也没什么胃口,饿得厉害了才会吃两口。 于是每日送到兰清殿的饭菜愈发精致,都是他从前喜欢的。 钟宴笙原本心里是疑惑和难过居多,这回是有点生气了。 将他困在宫里,拿捏着他,又这样假意对他好做什么,将他当做笼中的鸟儿对待吗? 但是裴泓始终没有露面。 第四日时,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先出现了。 安王带着人跨进了兰清殿,眉宇间褪去了以往低调沉默的平凡,颇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望见钟宴笙,朝他一抬手:“侄儿,请罢。” 见到是安王 来了()?(), 钟宴笙心里猛地跳了几下()?(), 有些不安起来。 可是萧闻澜比他还要不安v()?v&?&?v()?(), 他只能尽力维持平静的神色()?(), 示意萧闻澜别担心,便低着头跟着安王跨出了兰清殿。 安王是不会杀他的,这一点钟宴笙很清楚。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大概是如今境况不同,安王不再掩饰,眼神锐利,精光四射,十分感怀:“上次见面,本王还是被黑甲卫挟持过去的。” 钟宴笙抿抿唇:“我不明白,你都鞭尸德王了,为什么德王余孽还会愿意与你合作?” 他眉目漂亮柔软,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因为这几日吃住都不安稳,又瘦了一些,脸上透出股病色,嗓音也沙沙软软的,毫无威胁和心机的样子。 志骄意满者,面对这样的败家,自然不会吝啬回答,安王负着手,微微一笑:“德王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他手底下的人,又会是什么聪明的货色。” 安王唯唯诺诺地跟在德王身边多年,非常清楚他的手下有哪些人,带走德王的尸体后,让人往德王余孽那边传的信息截然相反。 德王余孽收到的消息是,钟宴笙和萧弄不肯放德王尸骨,要将他挫骨扬灰,是安王忍辱负重,为了保全全尸,不得不做戏用马车拖走了德王的尸首。 分明是安王夜夜愤恨鞭尸泄愤,落到德王余孽那边的消息又成了“萧弄派人盯守安王,安王不得已为之”。 钟宴笙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安王还能这么颠倒黑白,呆呆地张了张嘴,感到几分荒诞的好笑。 安王一边鞭尸德王,一边得到了德王余孽的支持。 以德王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气得诈尸,生生掐死安王。 说话间,钟宴笙才发现,安王是把他带来了养心殿。 他心里生出奇异的预感:“陛下醒了?” 安王没有回答,跨进了老皇帝的寝房里。 虽然宫里轮到安王和景王掌权了,不过他们两人似乎跟老皇帝也没什么父子情深的表现,养心殿仍然只有田喜一个人,老皇帝身上还是溃烂着在发臭。 钟宴笙跟老皇帝灰蒙蒙的眼睛一对上,就见到老皇帝闷闷咳了几声,露出了个奇异的笑容,话音含糊着开口:“朕,说过,你会是朕,最适合的陪葬品……” 钟宴笙被他看得心里一毛,忍不住退了一步,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日不见的裴泓大步流星跨进来,扫了眼安然无恙的钟宴笙,似乎松了口气,摇摇扇子,笑意不达眼底:“四哥,你不打招呼把人带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安王预料到了裴泓回话,转头望向老皇帝,眉宇之间的自信愈盛:“父皇,储君之位多年未定,如今该定下了吧。“ 听到这么一声,钟宴笙才明白安王把他带过来的意思。 他父亲是先太子,他和父亲在安王眼里恐怕都是眼中钉,安王自然要在他面前,刻意把有资格坐上的人都叫过来,让老皇帝定下储君。 他自信满满?()8?$?$??()?(), 觉得自己所作所为()?(), 已经达到了老皇帝心目中继承人的标准。 多年伏低做小()?(), 隐忍做戏()?(), 如今一朝得势,安王兴奋不已,眉目间的气焰已经烧得要赶上之前的德王了。 甚至更甚。 裴泓闻言只是眯了下眼,没有开口,抬步走到钟宴笙身边。 钟宴笙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挪。 裴泓又往他身边凑了凑。 钟宴笙又往边上挪了挪。 裴泓静默了一下,不再试着靠近钟宴笙。 田喜低垂着脑袋立在床畔,屋里一时静默,老皇帝阴沉的视线从钟宴笙身上转到安王身上,又缓缓望向裴泓。 安王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储君,自然是,该立了。” 老皇帝的嗓音里带着沉重的喘息与闷咳,每一个字都很费力:“传,朕口谕,朕百年后……” 哪怕如今老皇帝已经没什么话语权了,但他到底还是皇帝,若是他正式立下传位诏书,盖上印玺,那其他人都会落个得位不正的名头。 钟宴笙听着老皇帝艰难的话音,心莫名其妙悬了起来,安王的呼吸也越来越重,死死盯着老皇帝。 “立,景王裴泓……” 安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打断了老皇帝:“陛下,您想清楚,立谁?” 老皇帝的声音虽然艰涩,但语调毫无波澜,继续道:“景王,若要登基,需得让皇太孙,为朕殉葬。” 钟宴笙猛地攥紧了袖中的小匕首,错愕地望向裴泓。 暴怒过后,安王突然笑出了声:“哈,德王是障眼法,本王也是障眼法?你……陛下,你可真喜欢你的小儿子啊!” 老皇帝一派悠如平和,露出个从前一般的慈爱笑容,只是显露在他如今干瘦抽搐的脸上,让人心底发寒。 安王皮笑肉不笑了两声,倏地冷了脸色:“老东西,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尊贵的皇帝陛下吗?要不要本王告诉你,你看中的人是什么东西?” 裴泓脸色漠然地合起扇子,神态与前些日子喝醉后几乎一模一样,没有要阻止安王开口的意思。 老皇帝嘴角的笑意逐渐褪下,似乎意识到了不对。 “你也不想想,你多大岁数,本王的好八弟又是多大岁数?”安王已经彻底失去了从前低调的样子,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深的恶意,“你哪来的能力下崽?宫妃寂寞得很啊。” 老皇帝灰蒙的眼底逐渐漫上了血丝,猛地看向了裴泓。 安王边说边冷笑:“你以为当年那个道士,为什么劝你将八皇子送出宫,又让你把丽嫔送去吃斋念佛?自然怕你发现,诛他九族!” “你猜你为何没查出来?自然是因为你的好奴才田喜,收了丽嫔的好处,伙同那个江湖术士瞒天过海,用尽了戏法,消除了你的怀疑啊。” “还有那折磨了你许久的乌香,你以为最初是谁给你献上的?当然是你的好儿子!” 他每说一句,老皇帝的脸色就红一分,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来, 指着裴泓,喉间发出了古怪的嗬嗬声,眼睛仿佛要从深陷的眼窝里瞪出来。 景王面色淡淡的,一句话也没有,平静地回视老皇帝。 “您当年怀疑大哥不是您的亲子,没想到,您寄予厚望的小儿子才不是啊。()?()” 安王的语气陡然一转,露出森然笑意,低下身来:“本王可以原谅您老糊涂,父皇,该立谁为储,您应当心里有数了吧??()_[(.)]???&?&??()?()” 老皇帝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凸出来,死死盯着安王。 他这辈子,逼死了自己的发妻与大儿子,远嫁了三女儿,又将五儿子生生逼疯,效仿大哥宫乱。 如今才得知田喜早就背叛过他,小儿子并非亲生,亲孙子揣着手站得远远的看着他,四儿子还丧失了以往的诚惶诚恐恭敬之态,步步紧逼。 老皇帝喉间的声音愈发粗沉,终于禁不住一开口,喉间带着痰的血喷出来,溅了安王一脸,眼睛涣散起来,却仍死死瞪着眼前的人。 安王叽叽咕咕的话音倏然一止。 田喜愣了一下,冲上前一探老皇帝的鼻息,半晌,放下手指,老太监的冷汗一阵一阵地冒出来,尖细的嗓音发着抖:“陛下、陛下宾天了!()?()” 钟宴笙歪着脑袋往那边看了一眼,又被裴泓抬手挡住视线:“……别看。()?()” 钟宴笙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景王可能以为,他看到这些会害怕,其实他一点也不害怕,他胆子可大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老皇帝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安王和景王活生生气死的。 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喜讯(?)老皇帝死啦! 宝宝有一个看似反派实则正派的老公哥哥,外加两个真·反派哥哥( 剧情太难捋了,想走快一点让瞎弄出场,不知不觉就写得长了很多orz本章发50个小红包哈! 瞎弄下章应该就能杀过来了! 感谢在2024-04-2821:17:10~2024-04-2922:5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礼、draco的小甜甜ovo、几升米的妈妈、府依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奔赴山海100瓶;mook、钱来(づ●─●)づ66瓶;春风56瓶;允在是真的、莫藏、孔雀50瓶;莳者一心、是阿九阿40瓶;无定河边骨、守护小小的月亮.30瓶;清风沐阳、旸28瓶;羡.21瓶;34267617、易安、lingling、南方有木20瓶;alexander、咖啡不加糖、hahan、46158945、奥利奥利奥15瓶;draco的小甜甜ovo12瓶;卿珁11瓶;玉蟾岩遗址、x、清石子、傅融的工资条、67738866、边伯贤、想养一唧喵、沐夜休璃、青山共我、冥墨然、67152276、binniri、41007081、许月桂、桑桑四又、零刻度10瓶;nico9瓶;冷鸢、42800111、一大碗鸡翅!8瓶;jiojio7瓶;今天又是4点后睡得呐、一只柠檬精、你家马桶才炸了6瓶;加油、次元裂空の叶、woohoo、这甜美的、木子兮、阿崽超棒、屿空、花花钺子、kata_、甜豆沙冰沙、少管闲事5瓶;九日的静、别后十三春4瓶;岁安、林以战、小淅、朝月、凌狼冰星3瓶;40930144、一口一个葱花鱼、水果布丁么么哒、蔣先生家的蔣納米、崽崽、o、花城2瓶;一条水里游的鱼、白灵、环己烷、suzanne、怪怪怪怪怪怪怪怪闻、宇宙世界无敌最可爱、柯尔律治之花、噗呲啦、风痕、不再熬夜、疯兔子、励志拥抱所有老婆(* ̄、板栗饼、七羽lucifer、景冥、bjyx统治地球、云苟、十七日尾灯.、甜、卷卷星人、嘻嘻、招牌剁椒鱼头、【zeenew的海景房房东、一碗汤圆三毛钱、左抱白柳右抱猴、荔让老师、星澜池、铃悦、生命线、小狗开心日志、醒醒.、柒、柟柟、竹外疏花影、诺诺糯、敏而好学、多桃箬箬、疯批殊方、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zx123、秋小茶、木枍桸、不遇乔遇、一口炫五斤番茄、.i.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