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 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 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 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 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 ?青端的作品《找错反派哥哥后》??,域名[(.)]?1?+?+?? ()?()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 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 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_[(.)]?▏?+?+??()?()”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 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 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1()_[(.)]1?1+?+?1()?()”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 ?想看青端的《找错反派哥哥后》吗?请记住[]的域名[(.)]???.の.の? ()?()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 虽然钟宴笙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但身份不寻常, 另一个就更别不必说了, 当地官员们谁也惹不起,大概是怕去驿馆的路上, 他俩会闹出什么矛盾, 魏巡抚贴心地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宽敞豪华的马车。 “两位殿下一路劳累,殿下先在驿馆好好休整一番,”魏巡抚带着笑容,态度恭敬地将钟宴笙请到前面那辆马车边,“下官明晚设了洗尘之宴,还请殿下……” 钟宴笙跟着走到马车边,疑惑地转过脑袋:“不该先商讨如何剿匪吗?” 怎么听起来这位魏巡抚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魏巡抚保持微笑,偷偷往萧弄那儿看:“这个……” 这个小殿下看起来身娇体贵的,陛下派他南下来看风景还差不多,真上阵剿匪,也不能指望这位吧?话语权恐怕是在定王那儿的。 萧弄随意甩了甩马缰,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嗓音淡淡凉凉的:“本王自然是听小殿下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么? 魏巡抚一时寻摸不准,跟身旁的桂广布政使暗暗对望了眼,寻摸定王殿下这话的意思。 正谨慎思忖着,钟宴笙没要人扶,自个儿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萧弄翻身下马,跟着抬腿跨上马车。 魏巡抚顿时吓得掐了把胡子:“定、定王殿下!这辆马车……” 萧弄掀掀眼皮:“怎么,本王不能坐马车?” 十一殿下在这辆马车里啊! 您老不是很讨厌他吗? 魏巡抚的胡子颤巍巍地抖了抖,顶着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眸子,挤出一个笑容,委婉到了极致:“宝庆府穷乡僻壤,不比京城繁华,下官集众人之力,准备的车架也不如王府尊驾,恐殿下嫌弃简陋狭窄,所以准备了两驾马车……” 萧弄:“哦。” 所有人:“……” 哦。 哦??? 萧弄看也没看蒙住的众人,掀开马车帘,抬眸撞上里头探头探脑望过来的,一撞上他的视线又嗖一下躲到角落的钟宴笙,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洗尘宴就不必了,本王与十一殿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想用两辆马车把他跟钟宴笙分开。 萧弄心下不爽,不咸不淡道:“本王看魏巡抚闲得很,便在路上将情况报给本王,其他人派人将领兵与匪徒有过交战的将领尽数召来,集议驿馆。” 话毕,他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众人面面相觑,霍双眼见着萧弄钻进了钟宴笙在的马车,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话跟他主子一个调调,让人咬牙切齿:“这是两位主子的马车,你想上去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 要不是周围还有宝庆府当地的官员眼巴巴望着,霍双气得一梗,差点又跟展戎吵起来。 怀的什么心思?分明是定王不怀好意吧! 他咽下那口气,沉着脸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护在马车周围,展戎也施施然带着提前下船的亲卫,骑上马跟在旁侧。 两队人一左一右,对彼此皆眼神不善,杀气腾腾的,看得出来关系的确极差。 也是,当年萧家落到那般境况,萧家的人哪可能跟皇室的人和谐相处? 派来协助剿匪不好,偏偏派这个煞神,他老人家在漠北打的都是硬仗,怎么就愿意来南下剿匪呢? 魏巡抚纳闷死了,不敢挤进马车里,只好骑上马,硬着头皮待在宫廷侍卫与黑甲卫之间,谨慎地不靠左,也不靠右。 往宫廷侍卫那边靠,说不准要被定王盯上,那双蓝眼睛注视过来实在太渗人了。 往黑甲卫那边靠,万一被人参一本说他讨好定王呢?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魏巡抚字斟句酌的时候,萧弄已经把锁在角落的钟宴笙挖出来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人声与马蹄声一片,钟宴笙紧张得不行,生怕有人会掀开帘子看到他们挨得这么近,又有些心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萧弄的眼睛。 “躲我?” 萧弄全无顾忌,拽着他的手腕不放,深蓝色的眼底微微含笑:“这几日缩在屋里做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做什么……” 他的唇瓣薄薄的,偏生上唇嵌着粒溜圆的唇珠,润红的唇峰微微翘起来,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柔软好亲。 萧弄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半眯起眼,想到差不多准备好的东西。 怎么闷闷不乐的……能哄开心的吧?哄开心了,就再亲一下,不过分吧。 萧弄的视线极具存在感,炙热滚烫,带着几分骨子里的侵略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都能一口将猎物叼进口中咬死。 钟宴笙就是性格迟钝,也能猜到到萧弄盯着他的唇瓣在想什么。 外面那么多人,他生怕萧弄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起来,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情复杂地想,萧弄看起来真的很想跟他睡觉。 外头传来魏巡抚的声音:“实话不瞒两位殿下,那些匪徒前日又出现了。” 萧弄:“哦?” “就在前日,一队镖师护着支商队,带着数千匹织锦缎等货物路过宝庆府,被那群匪徒劫了道。” 萧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清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捏了捏钟宴笙躲着他的脸,嗓音略微扬起:“哦?商队?” “是,是位有名的富商。那位富商走南往北,出手豪绰,南方多水患疫病,几次大灾,他都鼎力相助,开仓施粥,年初宝庆府突降霜雨,冻死无数,百姓无粮,下官焦头烂额时,这位也出手相助过……” 停顿了下,魏巡抚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如今他就待在驿馆,要官府给一个说法,为他做主,下官派人竭力追寻,但那群匪徒太过熟悉林中密道,追至深处,险些还着了道。下官实在是无能,好在盼来了定王殿下与十一皇子。“ 钟宴笙听着,有几分好奇,从萧弄的大手里挣扎出来,趴到车窗边,伸手掀车帘:“那倒是位侠商了,他叫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萧弄一手捂着嘴按了回去。 钟宴笙被迫坐到萧弄的大腿上,因为身量纤瘦,被萧弄毫不费力地拢在怀里,埋在了一片冰雪般的气息中,浑身都僵了僵,不敢再乱动。 他的下颌尖尖的,脸不大,萧弄捂着他的嘴,也同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与此同时,钟宴笙听到外面的魏巡抚道:“楼清棠。” 要不是被萧弄捂着嘴,钟宴笙差点啊出声,震惊地扭过头望向萧弄。 萧弄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声,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钟宴笙记得楼清棠,这个姓不多见,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楼清棠不是定王府的大夫么? 对上钟宴笙疑惑的眼神,萧弄松开手:“好奇?” 钟宴笙点点脑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坐在萧弄的大腿上,眼神清澈又诚恳,叫人很难拒绝,仰头看来时,瘦弱的颈子毫无警惕地暴露出来,冰雪似的一段。 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弄又生出了那种想叼着他的脖子咬一口的冲动,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甜滋滋。 他的眸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想知道本王的秘密,那该叫本王什么?”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钟宴笙脸红红的,想了想:“哥哥?” 定王殿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叫王叔的样子。 萧弄这才稍显满意般,回答了他:“他本来就不是本王的大夫,只是借本王的方便四处行商。” 钟宴笙恍然大悟:“那他是你的人吗?” “嗯哼。” “先生说商人重利,多是薄情寡义之辈。”钟宴笙的眼睛很亮,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差点压不住声音,“那他为灾民施粥,助官方修筑堤坝,肯定有哥哥的意思吧!” 萧弄停顿了下,楼清棠算他半个下属,这些年他予楼清棠,方便他与外族通商,楼清棠反之要给他三成获益,添份粮草供养军队。 楼清棠做的许多事的确有他的授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会一下想到这个。 就把他想得那么好? 萧弄挑了下眉,避而不答,箍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转过来,恶劣地捏着他的下颌,不准他躲闪:“觉得我是好人?” 钟宴笙被迫对上那双群青般好看的眼睛,感觉他真的很像个坏狗。 他的眼睫颤了颤,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拂来一片软软的兰香:“哥哥,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萧弄唇角轻松的笑意一滞。 对于百姓而言,萧弄的确是好人,没有他的话,那些蛮子说不定早就踏平边关,南下杀来了,哪会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钟宴笙想着,认真地道:“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坏。” 那些外族野蛮残暴,进一城屠一城。 可是名声那么残暴的萧弄却从没屠过城……他很好,就是对他有点坏。 但是萧弄欺负他,又对他很好。 钟宴笙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继续开口,却被萧弄的手再度无情地一把捂住嘴。 脾气不好的定王殿下脸又阴了下话。 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想从这个面对面岔开腿坐在萧弄怀里的危险姿势里挣出去,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又被紧紧按了回去。 好吧。 钟宴笙力气没他的大,刚从大船上下来,脑子还晕乎着,干脆就安静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萧弄沉着脸捂着那张软甜的嘴,总算明白田喜一天天的都在被问些什么了。 难怪田喜那老东西在这小东西面前都成了哑巴。 真是太会问了。 外头的魏巡抚报告完林中匪徒的动向,又讲起了俩人在驿馆的居所安排,良久没有听到里头两位祖宗的声音,迟疑着询问:“两位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弄压根没注意听他方才说了什么安排,随意应了声:“嗯。” 见钟宴笙不再挣扎,像是老实下来了,萧弄刚一松口,见那张嘴唇动了动,立刻又捂了回去。 钟宴笙“唔”了声,生气了。 堂堂定王殿下,怎么比他还别扭! 外头的霍双听到马车里的动静,警惕地靠过来:“小殿下,怎么了?” 萧弄冷淡地扫了眼马车窗户的方向:“没什么,磕到头了。” 一听到萧弄的声音,霍双反而愈发警惕:“小殿下?” 隔了会儿,他听到里头传来小殿下的嗓音,闷闷的:“嗯。” 霍双只好退了回去。 捂在嘴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钟宴笙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人眸子一眯,冷冷道:“再开口本王就亲你了。” 钟宴笙:“……” 他真的很确定了,萧弄果然就是想跟他睡觉。 钟宴笙不吱声了,萧弄反而又想招他说话了,跟只贱嗖的狗似的,捏捏他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一码归一码,骗萧弄的事需要道歉,现在被欺负的气也不能少生。 钟宴笙抿着唇,无声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不搭理他了。 敢瞪萧弄的人可不多。 萧弄被瞪了,也不恼,安安稳稳将几天没露面的小美人搂到怀里,闭上眼睛。 其他人说话都很聒噪,但钟宴笙不一样,说不说话都是好的。 里面两位都不说话了,魏巡抚也跟着沉默下来,萧弄不开口,他反倒能松口气。 直到驿馆,俩人都没再说过话。 到驿馆的时候,萧弄吩咐找来的人也已经都到了,就候在驿馆外。 一路都被萧弄抱在怀里,下马车的时候,钟宴笙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萧弄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子。 好像是杂糅了股苦涩冷淡的气息。 萧弄走在前头,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他? 钟宴笙被他回头沉沉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细究呢,前方候着的人就齐刷刷跪了下来:“下官见过定王殿下、见过十一殿下。” 钟宴笙想让他们起来,萧弄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进驿馆中,袖袍翻飞而过,轻飘飘的冷淡。 钟宴笙琢磨了下魏巡抚对他的态度,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学着萧弄,也板着脸,跨过了驿馆。 萧弄的嘴角浅浅勾了勾。 驿馆的正堂已经收拾干净了,萧弄步履如风,跨进堂中,坐到左边的主位上。 钟宴笙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坐到右边。 两位京中来的祖宗坐下了,其他人才敢起来,几位本地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两侧,面面相觑着,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萧弄先吐出一声:“一群废物。” 那一声冷冰冰的,带着长久以来调兵遣将、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桂广总兵跟几个被叫来的武将吓得砰一下就跪了:“下官无能!” “的确无能。”萧弄淡淡道,“说说,是什么样的匪徒,把你们戏耍得跟猴儿一样团团转。” 跟林中匪徒有过交战的几个将领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没人想担责被骂:“回殿下,从前也有过刁民集结上山为匪,但这次的与以往不同。” “这群匪徒起初只有四五十人,出来劫掠时,都遮掩着脸,警惕过人,又凶悍非常,在林中神出鬼没,泥鳅一般,当真很难抓住!如今已发展到几百人了……”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隐隐觉得,他们是有过训练的,又占据地利,所以极难对付。” “寻常刁民作乱,能提个锄头都了不得了,大都是就地取材,削些木枪,对上官府并无胜算,但这群匪徒却个个带刀,制式精良,像是精铁所铸,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购来……”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神色看不出喜怒。 钟宴笙坐在另一边,接过云成递来的茶盏,抿了口润润唇,跟着严肃开口:“那你们与他们周旋了大半年,有摸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吗?” 此话一出,恰恰是问到关键了。 方才还试图推脱狡辩的一群人纷纷羞愧垂首。 不太合时宜,但萧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孩儿逮谁都这么能问吗? 他握拳抵唇,低咳了声,展戎非常有眼色,立刻递上刚沏好的热茶。 借着抿茶的动作,萧弄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再抬头时,神色还是一派冷酷。 “本王方才听魏大人说,前日又有人被劫掠,如今还待在驿馆内?” “是……”众人更羞愧了。 匪徒如此猖獗,着实显得他们吃闲饭很无能。 “把人带过来。” 魏巡抚立刻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去将楼先生带过来。” 等待楼清棠过来的间隙,底下部分人微微骚动起来。 听闻定王殿下脾气古怪,时晴时阴的,但他身高位重,若是能讨好定王,好处也不少。 钟宴笙又抿了两口茶,仔细回顾了下一路来其他人对匪徒的描述,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没人提过的异处:“那些匪徒劫掠过往商人时,可会伤人性命?” 桂广总兵一愣,迟疑着回道:“回小殿下,若是被劫掠之人配合,他们倒也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反抗,还是有人受伤的。” 那就是没杀人了? 钟宴笙感到几分惊异,一路而得十恶不赦、凶煞如鬼的,但这群人,居然都没杀过人! 他冒出了另一个怀疑,盯着桂广总兵的眼睛问:“他们只劫掠商队?没有劫掠过普通百姓吗?” 这个问题让底下众人又对视了一眼,一时没人说话。 萧弄不轻不重地将茶盏磕到桌上,嘭地一声,重若千钧,一群人登时紧张捏汗,快速回道:“不曾,不过匪徒所盘踞的那条狭道,是桂广过往最重要的商道,远在城外,平时也很少有普通百姓会经过那边。” 钟宴笙明白了。 这群匪徒不杀人,还不劫掠普通人。 他摸摸下巴,思绪散开,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豪匪一样么? 民间喜欢写这种劫富济贫的话本子,钟宴笙也很喜欢看。 想到这里,钟宴笙哽咽了下,感到几分悲伤。 看话本子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豪侠,结果事实上,他是那个打豪侠的。 见钟宴笙两个问题把有些骚动的人全打哑巴了,萧弄无声一笑,又抿了口茶。 这小孩儿,在某些事上那么迟钝,在这些事上倒很机灵。 萧弄行事作风张狂,好像不将任何人放眼里,许多人就当真他目中无人,但他要真是这么个态度,在战场上早死了一万遍了。 与狂傲的外表相反,萧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抵达宝庆府前,就提前派人来摸查过,比钟宴笙知道得多一些。 那群林中匪徒被官府恨得咬牙切齿,在宝庆府的名声却不错。 年初宝庆府大寒,许多人没粮没衣冻死,官府迟迟未开仓放粮,这群悍匪一开始劫掠的对象,就是官府的粮仓。 所以每次官府出动官兵,大张旗鼓地想去剿匪时,都会有百姓抱怨反对。 大概这也是官府迟迟未能剿匪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群匪盗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先有个照面才好说。 等了片刻后,楼清棠被带到了。 没人知道这位走南闯北的楼老板居然跟定王殿下是旧识,一被带过来,楼清棠就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痛心疾首,演得跟真的似的:“求定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批货是要走去安南的,如今丢了货,压了几百万两银子……哎哎,真真是焦心得一顿饭都吃不下啊!” 钟宴笙偷偷瞅了眼楼清棠,感觉他气色比他还好,应当一天三顿一顿没少。 听着楼清棠声泪俱下的痛述,钟宴笙忽然又察觉到了一点。 楼清棠是萧弄的人,萧弄提前派他来,大概是为了探查那群匪徒的底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楼清棠亲自来…… 重点是前日被劫掠。 就算楼清棠快马加鞭,比楼船的速度快,也要比他们早出发至少三四日,才可能那么早到宝庆府,安排打点好人。 那八成是在他们离京之前了。 所以萧弄是,从云成口中得知真相那日后,就安排楼清棠先南下准备了吗? 派楼清棠南下的时候,应该也是萧弄最生气的时候。 钟宴笙心跳加速,忍不住又瞄向萧弄,定王殿下的侧容线条英俊至极,也冰冷极了,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误会萧弄了。 他之前觉得,萧弄就是随随便便地想跟他睡觉。 现在看来,萧弄或许是很认真地想跟他睡觉? 小人画也快画好了,要不……今晚溜出去找一下萧弄?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qaq看话本子痛恨反派官府,结果反派官府竟是我自己!!! 在萧弄还想着找机会亲一口的时候,迢迢的车已经飚到了城市边缘() 迢迢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点满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技能的小笨鸟,无人幸免。 感谢在2024-03-1821:28:53~2024-03-1919: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暮辞、迪丽热巴圈外女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河清70瓶;三月兔美人50瓶;阿澜33瓶;三水也、初汐30瓶;xie、司仓20瓶;xyyyx18瓶;每天晚上看沈白酱酱酿14瓶;王牌铲屎官、君初、明智吾郎你别麦麸了、蘅青、启明星的宁静、桑桑四又、wolvie220310瓶;42198129、雾回8瓶;九日的静、颂橘、69023833、s、这个人是咸鱼啊5瓶;刑名法术之学、木枍桸4瓶;小xin、菠萝a、bobo~^_^、哈啾、囿于我、嘻嘻3瓶;一个小心??、朔燃、请输入我的名字、虞词词、花城、啵啵赞赞吃饱饱开心心、蔣先生家的蔣納米2瓶;哈、露露(!。!)、依露·飞扬﹋、农夫三拳有点痛、汐云??·??·??*???、睡觉觉、xue_pink、伏波、盲人复健中、kyyccg、酥糖、紫嫒、壶米花、沐风、炸天的木瓜黄、青盐、半糖仲夏夜、小淅、十七日尾灯.、叉叉、ns.绾绾、夜熬熟了、风痕、65475341、kumaqi祁风、是木兰呐、无言寺、曰曰月、禮、我讨厌英语、诺诺糯、小狗开心日志、梦想是当磕学家、小鱼幽幽入水、荔让老师、地上的星星也不说话、是婷子本人了、北方的ty、梅子茶、あ南笙离あ、预约后天有空、54949833、四十四次日落、你好呀、苏.、狂欢之椅、大罗教雨月真君、知安.、紫叶~、白阳、y夏绯昱、yawn、顾北与安、别馆、江暮辞、烨烨子、想当有机物、请叫我霸王龙、折木、苟且偷生、小狗没烦恼、屿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