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毒,张泽没能及时从客栈离开。 而毒势爆发之后,他更彻底失去了意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店小二给他下的并不是烈性毒药。 再加上之前给宋天治伤的时候,张泽特意多要了些药材,并秘密制作了一批疗伤、解毒的常备药丸以备不时之需,因此才没有丢了小命。 即便如此,意识恢复的时候,也已是命案发生的两个时辰之后。 唔的一声嘤咛,张泽艰难地撑开眼睑。 因为还处于虚弱状态,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他的视野才恢复清明。 入眼所见,却发现这儿已然不是客栈。 只有汤钵大小的窗户开在身后那面高耸、漆黑的墙壁顶端。 正对窗户的则是一条耸立的栅栏。 透过栅栏往外看去,是更多类似的,被栅栏与漆黑的石墙所隔出的房间。 哦不,那应该不能称之为房间,而应该被叫做牢房! 牢房之内,只有一堆稻草,一张草席,以及一只臭气熏天的木桶。 而此时,张泽就躺在牢房中唯一的那张草席之上。 之前没能感受的凉意,此时才透过他的脊背,蛮横地挤入心房。 不自禁地,他打了个哆嗦。 回过神来,张泽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 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才艰难地撑着胳膊,坐起身子。 苦涩一笑,仰头看着那只窄小的窗户,他不自禁地拿手遮了遮眼睛。 “还好,至少外面那些家伙没趁我昏迷,直接把我拖上断头台。” 怨天尤人不是他的风格,苦中作乐显然也不是。 所以,在缓过一口劲儿来之后,他便开始在牢房中摸索。 对他这样的六品高手来说,牢房的木栅栏并不牢靠。 但显然,强行破门不会是个好主意,那只会让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逃犯。 “话说,这不像是谁家设立的私狱,可我不是已经把京都府衙的人打发了吗?” 鉴于昏迷前的记忆,他不能确定,这里是否是官府的牢房。 而就在他满心疑惑期间,一阵并不突兀的脚步声,徐徐靠近。 未多时,便有一个身着官服,头顶乌沙的青年男子出现在牢房之外。 毫无疑问,张泽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显然,来人是认识他的,要不然看过来的目光中不会充满了恨意。 夹杂在那份恨意之中的,还有一份并不隐蔽的狠意。 “张公公,久仰大名啊,今天咱们可算见面了!”来人漠然抬眸。 “你是……”张泽蹙着眉头。 “鄙人刑部侍郎,柳文浩!”来人并未隐瞒自己的身份。 只听了个姓氏,张泽便明白过来:敢情眼前这位,是太师府的人! 也就是说,人家这是摆明了来者不善啊! “原来是柳大人。”张泽不咸不淡地把手一拱,“不好意思,我这一觉睡得太沉,你看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居然不知道?”柳文浩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来了一声冷哼。 张泽则装出满脸无辜道:“客栈的命案,这么快就转到刑部了?可我早就说过了,那些人的死,与我无关,我只是……” 没等他说完,柳文浩便出言打断道:“呵呵,原来你以为,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那几个死不足惜的贱民?” “不然呢?”张泽心头急沉,故作不解。 柳文浩则缓缓凑近栅栏,突然压低了音量。 “从小到大,文茵便是我们一家的心头肉,父亲、母亲更对她宠爱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倒好,竟敢扇她耳光!” 说着,柳文浩手上用力,将栅栏捏得嘎吱作响。 “所以,你抓我,就单纯是为了公报私仇?” 张泽却拔高了音量,说话间,还特意朝大牢入口瞥了一眼。 “哈哈……”柳文浩并没有否认,还刻意发出一阵嘲讽,“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既然我专门把你抓来,那就不会给你活着出去的机会!” 言落,他也奔大牢入口处别了一眼,继续道:“这里可不是皇宫,而是我的地盘!” “在这里,我有一百万种办法弄死你!” “害怕吗,恐惧吗?”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大叫的,但我保证,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搭理你!” “当然,更不可能有人来救你!” 柳文浩越说越激动,眼底的杀气随着语气的加重也变得越来越重。 似乎是担心张泽还听不明白,他贴心地进行了解释。 “放心,等砍了你的脑袋,我会通知叶紫薇那个贱人,来替你收尸的。就是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嫌你脏!” 话到最后,他特意朝张泽的裤裆瞥了一眼。 “就你这样子,家里也没人会来帮着收尸吧!不过你放心,我这人仁义,实在不行,我可以找人在城郊挖个坑,囫囵把你埋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就不用谢我了!” 说到这里,柳文浩把脸从栅栏旁挪开。 “我就不多留了,你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悠悠把手一挥,柳文浩利落扭头,大摇大摆远去。 那家伙走后小半个时辰过去,寂静的大牢才终于多了些声息。 各种惨叫混杂着辱骂,肆意充斥于大牢之中。 突然变得浓郁的血腥味儿,甚至盖过了那股浓郁的尿骚味儿以及霉臭味儿。 空空,突地两声咳嗽,张泽的喉咙一阵蠕动。 紧接着,一口黑血从他的嘴里喷出。 在柳文浩兀自废话期间,他虽然没有搭腔,但也没有闲着。 这不,经过努力,他终于将体内的余毒逼了出来。 浑身一耸,扶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张泽才抹抹嘴角。 “区区一个刑部侍郎就敢在刑部为所欲为,这柳家的势力,果然不小啊!” 对方直接明牌,让张泽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抓到什么底牌。 这种被动的局面,让他很不舒服,也很不适应。 “既然牵扯到客栈命案,宋天两口子应该是指望不上了!既如此,剩下的办法似乎……” 深深地吸了口气,张泽看着那道栅栏,面露犹豫。 “逃狱容易,可我已被当成叛徒,世上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