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身影刚刚拐进一条小巷，数名76号行动处的特务匆匆跑了过来，完成了无声的集结。这些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特务们聚在一起东张西望，逡巡不前，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很显然训练有素。说他们是集结，其实也不完全准确，实际的情况是，他们实在找不到目标，只好聚在一起等后面的王明山。　　 特务行动，通常走在后边的人是带队的领导。时间不长，王明山走了过来。　　 王明山，76号行动二处的一名队长，身材挺拔，留着分头，同样黑色的中山装套在他的身上，竟穿出了别样的效果，从外表上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超强干练的人。宋四彬，一身长衫，看上去像个教书先生，与王明山他们站在一起特别扎眼，似乎不是一类人。　　 王明山赶到老叶家的时候，郭中华已经离开了。如果不是王明山在三民药店附近的馄饨摊边上，点了一大碗混饨正巧碰到王曼丽，行动中耽搁了几分钟，也许以后就没有那么大的周章了。如果在老叶家里抓到郭中华，一切都结束了。当然他们的目标并非郭中华，而是啄木鸟夫妇。　　 王明山踩着积雪慢慢地走着，他来到路边热气腾腾的馄饨摊边上，点了一大碗馄饨。他正准备用汤匙舀一只馄饨的时候，一个顶着一棵包菜头发的女人突然坐在他的身边，并且用手一把拉过王明山面前的馄饨。她竟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说今天是她的生日。王明山一眼就认出来，是侦讯科的王曼丽。王曼丽吃着馄饨不时地报怨着这鬼天气。还在不停地唠叨着，说她正在白马咖啡厅二楼跳舞时，被沙处长让人叫回来的。　　 王明山把嘴凑到王曼丽的耳边小声说道，“他全交待了，说今晚十点，他的上级代号啄木鸟会同地下党接头。”　　 王曼丽笑了笑道，“哦，你们沙处长这次又可以立大功了。”　　 看来王曼丽真的饿了，一大碗馄饨没几分钟变轻轻松松搞定了。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道，“我回76号了。”　　 送进郭中华的老叶刚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叶太太马上问道：“刚才是谁？杜鹃吗？”　　 “你也知道组织上的纪律，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我也不能告诉你。”　　 “这，我当然知道。”　　 在这个漆黑的夜里，突然间下起了滂沱大雨。整个街道空荡荡的，雨水冲刷着街道，倾泻着它的愤怒和不满，荡涤着被黑暗笼罩下的肮脏和污秽，漂洗着恐怖和杀机暗藏的味道。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突然想起。叶太太怀孕五个月了，肚子隆起，有些行动不便，她拖着身体穿过院子，走向院门，边走边问道：“谁呀！”　　 宋四彬隔着门回答道：“是我，宋四彬。”　　 门刚打开，王明山和宋四彬就闪了进来。　　 “嫂子，老叶在吗？”　　 “这么晚了，你跑来做什么？”叶太太也是个老地下工作者，基本的警惕还是有的，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宋四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宋四彬正要解释，老叶出现在门口，看了看道：“让他进来吧！”　　 叶太太将宋四彬、王明山引进了屋，并张罗着茶水。老叶怀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宋四彬和王明山。王明山阴沉着脸看着老叶。四目一对，老叶心里就全部明白了，原来这是特务。只见老叶不动声色，就在妻子弯腰给王明山倒茶的瞬间，老叶躲过了王明山的视线，偷偷摸了下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枪。　　 “76号沙如海，通过秘密渠道掌握了我党一份重要情报，是关于归零计划。因情报紧急，我就直接过来通知你。”宋四彬道。　　 老叶突然对妻子发火道：“没看到我们谈正事吗？还在这里干什么？出去陪隔壁的李姐打一会麻将去。”　　 妻子瞬间明白老叶的意思，也意识到了危险，但她不想走，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身陷虎口，而自己选择独自逃生。当然，她更加清楚，现在想走也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宋四彬真的有问题，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的。这么一想，叶太太便坦然了，挺着了肚子走向里屋，一边走一边说道：“行，你们聊，我进屋躺一会。”　　 老叶等妻子进了里屋，才转向宋四彬问道：“76号行动处是什么时候拿到的情报？”　　 “今天上午。”　　 “这么说行动已经泄密了。”　　 “是的，沙如海很狡猾，老叶同志你要多加小心。”　　 “这件事还真得感谢你，来，喝茶。”　　 就在宋四彬伸手去端茶碗时，老叶变了脸色，突然伸手从桌子底下摸枪。宋四彬早有准备，哧溜一下，躲在桌子底下。王明山眼疾手快，抬手一枪将老叶击毙。　　 躲在屋子里的叶太太听到枪声后，持枪冲了出来。王明山转身一枪将她撂倒，数名76号的特务蜂拥了进来。　　 叶太太捂着受伤的肩膀虚弱地靠在墙角，鲜血顺着指缝流淌。王明山他们拿着枪慢慢地向她靠近，她缓缓地闭上双眼。　　 “杜鹃是谁，说出他的名字，我放你一条生路！”王明山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他质问道。　　 “不知道。”　　 王明山打开手枪保险，退后一步，瞄准着叶太太，恶狠狠地说道：“我数三下，不说，我送你见阎王。”　　 只见她冷笑道：“开枪吧，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王明山听了后非常恼火，就要准备开枪。宋四彬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凑上前劝解道：“嫂子，何必呢，好死不如赖活，就算你想死，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想死，你应该替孩子想一想，他多可怜！”　　 “孩子是不会记恨我的。”　　 王明山冷笑着收起了手枪，转身对身边的特务说道：“带走，我保证她会开口的。”　　 特务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叶的妻子拖向屋外，身下的血迹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