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王离只能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诚恳的说道:“陛下,臣三代为秦将,忠心耿耿,绝无谋反之心啊。” 嬴政觉得有些好笑,这槐谷子,罗织罪名倒是一把好手啊。竟然生生把王离打成了谋逆罪臣。 他一直等王离磕的头都流血了,这才淡淡的说道:“罢了,不要逞口舌之利。槐谷子若当真怠农了,便依怠农罪论处,若没有怠农,便诬告者反坐。什么征发徭役,什么谋逆之心。子虚乌有,捕风捉影,不必再提了。” 李水答应了一声,然后诚实的说道:“臣并不曾怠农。” 王离看了二虎一眼。二虎说道:“怎么没有?你令我等种田只许种一半,这还不是怠农?” 李水淡淡的说道:“若只种一半,收获的庄稼,比往日反而要多呢?” 二虎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可能。” 李水大踏步走过去,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你懂个屁,我这是仙术。仙人便是这么种田。” 众人都有点无语:神仙都成你的挡箭牌了,你干什么荒唐事,都拿神仙做幌子? 连李信都有点哭笑不得:神仙还需要种田?这不是扯淡吗? 王离冷笑了一声:“无稽之谈。” 李水大声说道:“王离,你敢不敢赌命?近日正是播种粟米之时。三个月后,粟米收获。你我各认领千亩良田,若我的粟米多过你的,你敢不敢自杀?” 王离有点恼火,咬着牙说道:“又要赌命?你和李信不愧是狐朋狗友。” 李水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敢不敢?” 王离跺了跺脚:“敢,有何不敢?你若输了呢?” 李水说道:“既然是赌命,我若输了,也是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李水心中暗笑:“真是蠢货,老子的代田法,经过几百年验证,怎么会输?更何况,就算输了,我还有免死金牌呢,大不了,到时候用金牌顶账。” 嬴政也有些感兴趣的问李水:“种田只种一半,却能增产?你当真能做到?” 李水说道:“陛下可选一个刚直不阿之人,监督此事。免得有些宵小之徒,从中捣乱。” 嬴政淡淡的说道:“丞相,由你负责此事。” 丞相王绾站出来,应了一声。 王绾位高权重,为人极为公正,又从来不拉帮结派,大家都很信服。 嬴政说道:“既然如此,三个月之后,自见分晓。怠农一事,日后再议吧。来人,带二虎出去。” 二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打算离开。 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他就连夜离开小土村,投奔王离。然后精耕细作三个月,帮着王离大人赢了赌约,这样一来,槐谷子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谁知道李水大声说道:“且慢。陛下,臣要状告二虎抢劫。” 二虎下意识的喊道:“小人没有。” 李水淡淡的说道:“前日臣与村民宴饮,结束之后,送给全村村民一串秦半两。待臣离开之后,二虎将钱抢去了,据为己有。此事乃是伍长苍夫所言,村中人人可以作证。” 二虎顿时脸色煞白,瘫倒在地。 李水回头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二虎,你以为,我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不不,有仇的话,我当场就报了。” 二虎面如死灰,本以为就算治罪也要在三个月之后,没想到,李水当庭就开始报复了。 这一次,就算不死,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像李水这种报复心强的人,又身在高位,自己不可能活下去。 嬴政也懒得审问二虎这种小杂鱼,淡淡的说了一句:“廷尉。” 李斯应了一声,站了出来。 皇帝的意思,他已经猜到了,于是快步走到二虎面前,问道:“你是否抢劫了?” 二虎支支吾吾的说道:“小人,小人确实拿了铜钱。然而,然而,然而小人没有用武力,他们也并没有拿回去。” 李斯经验老到,这么可能被二虎给蒙混过关?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他们有没有表达过,拿回去的想法呢?” 二虎还要狡辩。 李斯喝了一声:“据实回答,若胆敢在这里撒谎,你会死得很难看。” 二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李斯说道:“不告而取是为偷,强行索取是为抢。二虎,你有罪。” 二虎忽然跪倒在地,使劲的磕头:“小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李水蹲下来,拍了拍二虎的肩膀,笑眯眯的问:“你想不想戴罪立功?” 二虎抬起头来,一脸迷茫的看着李水。 李水指了指王离,说道:“他为何带你来这里?有没有什么阴谋?你据实回答,若能揭发他的不轨行为,可以将功赎罪。” 王离脸都白了。 周围的朝臣都有点心情复杂的看着李水:“此人,真是邪恶啊。” 王贲不等二虎开口,就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槐谷子在引诱二虎,诬告王离。” 李水笑眯眯的说:“王大将军,你的意思是说,廷尉大人,分辨不出来什么是实情,什么是诬告?” 王贲顿时面色一白,歉意的向李斯一笑,说道:“末将绝无此意。” 嬴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为一个二虎,已然耽搁了一个时辰。廷尉,定罪吧。” 李斯说道:“依秦律,盗抢罪,斩趾,罚为城旦。” 二虎顿时松了口气,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原来只是斩去脚趾,罚做苦工而已。 嬴政说道:“带下去吧。” 李水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莫急,三个月后,粟米收获,你诬告反坐,数罪并罚,还是得死。” 二虎面色苍白的被带走了。 嬴政有些头痛的说道:“一出闹剧,日后这等黔首,不可带至皇宫。” 王离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于是,朝议继续。 嬴政没有让李水离开,其他的朝臣见识了李水的牙尖嘴利,也不想找不自在,于是就有意无意的把他忽略了。 李水只好找了个角落,站在一边,算是旁听。 朝议的内容,依然是如何接待匈奴使者。 李信嗓门最大,嚷嚷道:“杀使者,灭单于。我辈武夫,要给大秦打出来一个太平盛世。” 嬴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壮士也。”其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嬴政话锋一转,说道:“可惜,时机未至,须从长计议。” 这样一来,朝臣们知道嬴政的态度了。 要表现大秦的强硬,但是又不能太鲁莽。 在场的,除了李信王离之流,谁不是人精?揣摩了一番皇帝的意思之后,就有了主意。 淳于越最先站了出来,说道:“老臣建议,使者到咸阳之后,我咸阳卫军,倾巢出动。务必衣甲鲜明,戈矛锋利。令匈奴望之胆寒。”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的。 淳于越又说道:“宴饮当日,要规格极高,无论文臣、武将、方士,都应当出席作陪,以示隆重。” 嬴政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信不满的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太重视那些匈奴了?他们本就嚣张,如此一来,尾巴更是翘到天上去了。”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前面的兵戎之盛,就是在震慑匈奴。而后面的以礼相待,是给天下人看的。” “诸位不要忘了,匈奴左贤王,此行名义上是为了恭贺大秦一统天下。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着贺礼远道而来,我等若怠慢了他们。百越怎么想?岭南怎么想?天下有归化之心的蛮夷戎狄,还敢归顺吗?” “此所谓恩威并施也,恩尚且在威之前。”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淳于越此言有理,便照此办理吧。” 淳于越行了一礼,然后凑到李信身边,低声说道:“你姐丈,还是你姐丈。李信,学着些。” 李信翻了翻白眼,有点无语:“不就是被我打击了几次吗?这么想找回面子?几十岁的人了,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