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陛下的恩宠,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朝中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我举荐上来的?” “我若倒了,你们便失去了依靠。等将来科举取士的人越来越多,你们会被取代,会被排挤出去,最后蹉跎一生。” 程仞和黄磐两个人低头不语。 李斯呵呵笑了一声,对他们说道:“你们觉得,等我倒下之后,你们另投他人,可以继续逍遥自在吗?不可能。各位大人要的是关键时刻能站出来的心腹,并非瑟缩起来,不敢出头的墙头草。” 程仞和黄磐两个人咬了咬牙,对李斯说道:“是,下官明白了。” 李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回去之后,好好思量一番。朝议之期,又快到了啊。” 程仞和黄磐应了一声,告辞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黄磐小声问程仞:“程大人,这件事,我们应如何是好?” 程仞说道:“廷尉大人,乃是陛下的近臣啊。更何况,战事失利的,乃是赵佗,并非廷尉大人。以我观之,这件事对廷尉大人的影响,不会太大。” “廷尉大人如此大的反应,乃是有些心急了。眼看着槐谷子在朝中日渐受到重用,廷尉大人感觉到威胁了。” 黄磐说道:“如此,我等当如何应对?” 程仞叹了口气:“按照廷尉大人的意思做吧。若无动于衷,廷尉大人必定对你我不满。日后我们恐怕就无人照应了。难道你当真想要在这小小官位上蹉跎一生?” 黄磐担忧的说道:“若是得罪了槐谷子,那可是要大祸临头了啊。” 程仞说道:“咱们只需跟在廷尉大人身后,添油加醋便可以了。助助威,壮壮声势而已。槐谷子,未必能注意到我们。” “另外,只要廷尉大人不倒。谪仙也奈何不了我们。只要廷尉大人有意栽培我们,我们还不怕一飞冲天吗?” “故而,这件事对你我来说,确实有些风险,但是与此同时,也是莫大的机会啊。只要利用好了,未必不能飞黄腾达。” 黄磐忽然听的心里发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此言有理。” ………… 数日后,议政殿。 今日大殿之上,陡然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氛。赵佗战事失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咸阳城。所有人都注意到,今日陛下的脸色不太好看。 按道理说,只是走脱了王恒五百余人而已,不算什么。可关键是,这一次的失利有点丢人。 王恒,几乎可以说是在眼皮子底下逃跑的,也难怪嬴政不高兴了。 等一些国计民生的事情议完了之后,嬴政看着群臣,淡淡的说道:“赵佗,带着三千精兵,进入了南越,至今未能抓到王恒。虚耗钱粮,没有半点功劳,简直可笑。” 嬴政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李斯一眼。 或许嬴政没有斥责李斯的意思,但是很显然,他还记得赵佗这个差事是李斯推荐的。 李斯的老脸有点泛红,他有些不服气的站出来,对嬴政说道:“陛下,臣以为,赵佗失利,罪责不在赵佗。” 嬴政微微一愣:“不在赵佗?莫非在王恒不成?” 李斯说道:“罪责在槐谷子。” 李水:“……” 他有点茫然的向周围看了看,然后小声问旁边的李信:“方才在说什么?为何提到了我的名字?” 李信无奈的看着李水:“槐兄,议政殿上你都能走神,我真是佩服至极。” 李水有点着急:“到底说了什么?” 李信摊了摊手:“我也走神了。” 李水:“……” 王绾偷偷看了李斯一眼,又看了李水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泛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最近,李斯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啊。 按照原定的计划,王绾和李斯,是打算作壁上观,让淳于越和槐谷子互相争斗的。 但是现在,李斯已经有些急躁了。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是个从骨子里面想要向上爬的人,因此,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对付槐谷子。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把槐谷子当成了威胁。 嬴政看着李斯,淡淡的说道:“槐谷子一直在咸阳,此事与他何干?” 李水也一脸茫然,心想:是啊,与我何干?到底是什么事啊,谁能告诉我? 李斯说道:“赵佗之所以没有抓到王恒。乃是因为槐谷子派出去的细作,忽然断了联系。赵佗找不到王恒的踪迹,这才失去了机会,让王恒可以逃到南越。” “当初是谪仙信誓旦旦,说有细作在王恒身边。因此赵佗才轻装简从,直入楚地。否则的话,早就派大兵,迂回包抄,将王恒抓了。” “因此,这次走脱了王恒,全赖槐谷子的细作无能。” 李水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在说细作的事啊。那个细作叫什么来着?他没有送信吗? 李斯说完之后,看了看程仞和黄磐两个人。 程仞立刻站了出来。 从上朝开始,他就在关注着李水。他看到李水一直一脸茫然,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心中镇定了很多:看来,这一次谪仙自己都慌了啊。 程仞忽然觉得李斯说的很对。这次战事失利,根本就是细作出了问题。大伙没有诬告槐谷子,只是摆出事实,讲出道理而已。 于是程仞说道:“臣认为,此次战事失利,确实乃是细作不力所致。而这细作乃是谪仙安排的,因此……谪仙恐怕也要承担一部分罪责。” 程仞说完之后,偷偷看了李斯一眼,发现李斯满意的点了点头,顿时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前途稳了。 黄磐也信心十足,站出来说道:“谪仙乃奇人,最喜剑走偏锋。剑走偏锋,确实有奇效。可若是剑剑都走偏锋,就未必能杀敌致胜了。这一次细作忽然失去消息,莫说是赵佗,换作任何人,恐怕都要束手无策吧。” 朝臣们都连连点头,觉得李斯一伙人说的没错。这一次战事失利,李水应该负起责任来。 淳于越看了李水一眼:“槐谷子,你在想什么?” 李水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样,慢吞吞的站了出来,对嬴政说道:“陛下,臣要状告刚才的两位朝臣,他们意图谋反。” 朝臣们全都一脸无奈。 又来了,他又来了。 嬴政有些疲惫的看着李水:“你有什么证据状告他们谋反?” 李水说道:“方才这两位朝臣,听说王师不利之时,面有喜色。我怀疑他们与反贼有勾结。” 李水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刚才黄磐和程仞两个,好像确实带着一丝笑意啊。 黄磐快崩溃了:我刚才确实有点高兴,那是因为我觉得槐谷子哑口无言了。我要得到廷尉大人的赏识了。这和反贼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个理由也没办法说出口啊。 这时候,李斯淡淡的说道:“方才两位大人,或许是一时紧张,或许是谪仙看错了。无论如何,不能因为一丝或有或无的笑意,便认定了他们谋反。那不是太儿戏了吗?” 朝臣们都点了点头。 李斯把话题拽了回来:“然而,这一次战事失利,谪仙的责任是逃不掉的。” 李水翻了翻白眼:“战事失利,若我果真有责任,我倒也不怕受到责罚。不过……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赵佗太过无能?” “这里只有赵佗一人的书信,他自然可以任意粉饰自己了。” 李斯愣了一下:“除了赵佗的书信,你还想要谁的证词?难道要找到王恒不成?”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小宦官躬身进来了。 他低声对嬴政说道:“陛下,城外来了一伙人。个个容貌凶恶,手拿刀剑,看模样像是反贼,约莫有二三百人。” 嬴政笑了:“二三百人,来咸阳造反?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