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两个修士离去,骁峰才不急不缓,继续朝前走去。 这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人,见识了凡人界的形形色色。可真正能留在心中的,却不多。 我为自己安上一双魔瞳,是为拨开迷雾,探寻真道。可当我用它来看遍世界,却发现没有什么能留在眼中,刻在心上。 骁峰在这城池,闲逛了三天。每天都是随遇而安,随心而行。当看遍整个城池的时候,他觉得,在这里感悟不到自己想要的因果。所以,他准备离开了。 这三天,身后的女子始终跟着他,总是露出满足的微笑。可他注意到,每天都会有几个下人打扮的家丁或是娥女跟在女子身后,或是直接走上前来,对那女子轻声说了什么。 但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如何跟随,那女子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着骁峰。 直到这天,骁峰走出了城。城楼下,那女子停住了脚步,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悲伤,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她看着骁峰,又转头看向身后,想要往前,却只能向后。 眼前的男子,从出现的第一刻,就深深留在她心中。三天的跟随,她的眼中就只有这个像谜一样的男子。可身后是生养她的父母,她想追寻爱情,可放不下孝道。最终,只能选择放弃自己想要的幸福。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孙虹。” 女子对骁峰说完这话后,转身走入城中。骁峰步伐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向前。 “你既然选择入世,为何不停留下来。走马观花,能把什么留在心里!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不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什么都得不到!” 没走几步的孙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骁峰大吼。说完,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就这么看着他走了,心里很痛,很痛!而且会痛很久,很久。 骁峰的脚步猛地停住,脑海中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是啊,我早就明白,要感悟因果,需将自己融入因果。可这样匆匆而过,怎么融得进去。 于是,他转身,向孙虹投去个感激的目光,回到城中。孙虹破涕为笑,却没有再跟着他,而是陪着身后两个苍老的身影,回了孙府。 眼中带着明悟的光亮,骁峰一步步朝城东走去。他步伐不快,却很坚定。三天时间,他逛遍整个城,隐隐记得,城东的地方,好像有间空着的房子。 孙虹说得对,不真正的融入,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他要留下来,居住在城中,真正去融入!忘却心中对道的追求,安静生活一世。以自身入因果,当一世圆满,则因果自成,修为自破! 很快,记忆中那间空着的房子出现在视野中。没费多大力,就打听到这房子的归属。花了百两银子,将房子买了下来。 那是座上了年头的老院子,屋里布满蜘蛛网,地上落慢灰尘。偶尔有硕大的老鼠从身前一闪而过,或是不知来自何处的野猫,嘶吼着发出威胁的声音。院子的一头,有棵老槐树,半边树枝已经干枯,另外一半,叶子也开始泛黄,同样布满蛛网。高高的枝头,还有个鸟巢。此刻正值清秋时节,巢中并无鸟雀。 树下有石桌石凳,旁边还有个已经腐朽的太师椅。另一头,原本应该是个水池,池中放着假山。如今看来,水池干枯,落满枯叶,散发着恶臭。而那些形状奇特的假山上,长满杂草,略有干枯。 入眼都是破败,衰颓。 无奈的叹了口气,骁峰挽起袖子,收起竹扇,开始打扫!他没有使用修为,而是把自己当成个凡人,用最寻常的办法清扫。 三天后,骁峰额头还带着汗迹,脸上却带着满意的微笑。累到腰酸背痛,终于将院子里、房间中的蛛网清扫干净。破开的窗户,重新用木头嵌好,糊上散发着清香的窗纱。落满树叶的水池,被清扫干净,假山上的杂草也消失不见,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又用了三天时间,在院子里种上些花花草草,水池中多了几片荷叶,游动着几条金色鲤鱼。老槐树下,多了把太师椅,树上挂上个风铃,微风吹过的时候,发出悦耳的轻鸣。石桌上,经常会放着个酒壶,旁边摆两个酒杯。 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清幽的院子,骁峰的心情很平和。 “不出意外的话,要在这里居住数十年了!”他想着,“只是以后,不能再用灵石变的银子骗人了。所以,我要想办法挣些银两才是。” 一手摇着竹扇,一手端着酒杯,骁峰陷入冥思苦想。“我好像只会修道,其他都不会!这样下去,买酒的钱都没有了・・・” “酒!嗯?”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翻身坐起。“对啊,我可以酿酒!我是丹道大师,酿酒与炼丹也相差不多吧!” 这样想着,愈加激动起来。“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准备一番!” 说着,便起身离开,锁了院子,朝热闹的地方走去。半天后,四个壮汉跟在他身后,抬着两口厚重的大缸,气喘吁吁而来。 将两大瓦缸放在院子里,骁峰取出银两,谢过两人后,再次离开。又是两个时辰,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再次回来。他们手中,都捧着寿桃、雪梨之物,还有些散发着清香的药草。 这些,是他准备用来酿酒的材料。 充足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他的到来,并未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因为这个院子已经荒废了太久。直到今天,前后有两拨人到此,才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 所以,第二天的时候,骁峰的院子里迎来了第一批客人。看起来,这应该是两个家庭。共五人,三男两女。 其中年迈的两人,约摸六十岁,头发略有花白,身子还算硬朗,应该是老伴二人。另外三人,一对夫妻带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夫妻中那汉子,皮肤黝黑,略有憨厚,充满农民的淳朴。而那女子,算不得貌美,却有女子的贤惠。那小孩躲在父母身后,好奇的打量着骁峰。 骁峰露出柔和的微笑,把几人请进院子,在老槐树下坐定。只见他取出两壶酒,又把昨日买来的水果等物取出些许,放在石桌上,“小生初到此地,这几日琐事颇多,未能上门拜会邻里。一个人闲散惯了,家中无甚珍稀之物,唯备薄酒与疏果招待,望乞恕罪。” “这小哥,说话文绉绉的!你买的这些果子,我们见过没吃过,还有这酒,如此浓香,闻都没闻过,比山珍海味,没有丝毫不足!” 那年轻汉子是个直爽人,大笑着开口,拿起个水果大大咬了一口,满脸笑意。倒是那女子,显得十分拘束。偶尔瞪那汉子一眼,或是悄悄拉他的衣角,那汉子却毫不在意。 年迈的那两人,呆呆的看着骁峰,浑浊的眼中满是骁峰不懂的慈祥,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至于那个小孩子,倒是十分开朗。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倒了杯酒喝下,小脸红彤彤的,走路都开始晃悠了。 “几位不必客气,也不要叫我小哥,我叫李文轩。”骁峰笑着开口,他是真觉得这几个邻居挺有意思的。 “你瞧我这记性!”那汉子一拍额头,赶紧放下手中的雪梨,用粗犷的声音说道,“我叫周大壮,这是我内人,吴氏。”然后,又指着对面瘫坐在地上的小孩说,“那是我儿子,叫周铁柱。” 骁峰点点头,那汉子继续又指着那两个年迈的老人说,“这两位是陈叔和赵婶,我们都住在对面。我是个木工,以后要是房子有需要捡修的,尽管叫我!” 说着,爽朗的笑起来。那女子也连连点头。 “一定!”骁峰笑着开口。 “我们老伴两个,也没什么本事,每年孩子都会从远方寄来银两,生活倒也无忧。”那老者终于将目光从骁峰身上移开,开口说道。 “陈叔的年纪,确实该安享晚年了!”骁峰说,心里却觉得别扭。他比这两人,大了近两百岁。 这天,几人相谈甚欢,直到日落西山几人才告辞,抱着依旧晕乎的铁柱离开。走之前还告诉骁峰,过两天一定要去他们家,让他们尽地主之谊。骁峰笑着说一定会去。 回到院子的骁峰,躺在椅子上,看着满天繁星,“不去考虑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他就这么趟在椅子上睡着了。夜间的凉气,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虽然隐藏了修为,但浓郁的生机依旧在,寒气无法入侵丝毫。 后来的两天,骁峰如约去了周大壮和陈叔家,与他们交谈许久才回到院子。与周大壮的交谈中他知道,陈叔是有个儿子的,只是几年前参了军,便再难相见,只是每年会有银两和书信从远处寄来。 随后,骁峰准备酿酒。他已经开始忘记自己修士的身份,而把自己当成一个外来的书生,试图融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