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旭尧坐在书房里,橙黄灯光下身影如剪。夏水铃已经做到无可挑剔,他想他会爱上她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舒子默回到承安时,天还没有亮透,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的薄雾中,明显是走了夜路赶回来的,一夜没睡,精神却极佳。 因为路程不过400公里左右,所以舒子默是自己驾车。 走至主路口,却看到一个模糊的熟悉身影站在路侧,他愣了愣,加速靠近。 书小童戴着一个米色的毛线帽,帽子的顶端是一个蓝色的毛线球,耳侧两边分别垂着三个小的毛线团。 脖颈上也围着厚厚的毛线围巾,她的脸本就小,这样看上去更显得小,虽然武装得很好,还是被冻得鼻尖通红。 舒子默匆匆忙忙下了车:“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你!”书小童说,嘴里哈出大团的白气。 岑旭尧握起她冰凉的手,不停搓揉着,嗔怪道:“要是我先回家了怎么办?” 书小童扬起唇角,露出两个可爱的酒靥:“我知道你会先来我这里。” 在这样冷风凛冽的清晨,舒子默心里暖暖的,他把书小童拥入怀中,书小童很安静,像只考拉样软软的趴在他怀中。 舒子默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书小童却只觉得心酸,她真害怕,害怕终有一天她再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窝在他的怀里。 “我们回去吧。”许久后舒子默轻声说。书小童点了点头,下颌碰触着舒子默的肩胛处,舒子默感觉痒痒的酥麻。 他松开她,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只是那样看着她,眼里温柔似水,之后低头吻上她的唇。 书小童阖上了眼,清新的冰凉,带着一点*的温热,她努力想要寻找点什么,可是没有,她依稀记得,她曾有过一个吻,是甜的,甜到恍惚。 书小童坐在副驾上,身旁的舒子默唇角微扬,有着一种温柔的明亮。她说:“子默,我们会结婚的,对吧?” 舒子默看了看她,唇角的笑意更明显:“当然!” 那天他接到她的电话,突然说想把婚期提前,他觉得很是诧异,但更多的是欢喜,其实他希望越早越好,是她当初说不想太赶,他便随了她。 那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后来想想大概是想他了,也并没放在心上,只说快回去了,并说你想什么时候结咱们就什么时候结。 他什么都由着她,只希望她好,希望她开心,希望她幸福。这样,他也便就是幸福的了。 本来可以在外面吃早餐的,舒子默却坚持回家做。 到家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只余下几个鸡蛋与几根火腿肠,他叹气:“我就知道会这样。”语气带着一点点的嗔怪。 书小童的神思有几分恍惚,忘了冰箱已经空了。现在方想起来,打起精神说:“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没关系,这样也可以。”舒子默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与火腿肠。 书小童看着舒子默在窄小的厨房里忙碌,锅里溢出淡淡的米香,氤氲在不大的空间里,书小童想,应该是这样的,她身边的人,应该是舒子默才对。 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那么认真而努力的爱着她。她记得还在公司上班时,舒子默对她的好不知让多少同事羡慕嫉妒恨。她们说他帅气温柔体贴浪漫专一且家境优渥,凡是能用上的形容词全都用上了。 又说她一定是上辈子积德了,抑或是给舒子默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些女孩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叽叽喳喳的,像麻雀。 也是,其实她并不算是很漂亮的类型,这个世界上太多美女,人造的,天然的,怎么美怎么造,怎么美怎么长,她觉得自己顶多是有几分可爱。这也不是她自己的感觉,是听别人那么说的。 彼时她只是微笑,后来她问舒子默为什么喜欢她?他笑:“傻瓜,因为你是书小童啊!” 她觉得他是在敷衍她,现在她终于明白,就是这样的,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喜欢你,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可是,便不是所有的爱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口,有的人错过便是错过了,怎么赶也赢不了时间。 舒子默准备的早餐是清粥、鸡蛋外加火腿肠。清粥热腾腾的冒着白烟,可是书小童胃口不佳,吃了一半便放下了勺子。 舒子默很委屈的样子:“我准备这么久,你就吃这么点。” 书小童说:“我吃不下了。” 舒子默说:“那罚你等一下陪我逛超市。” 书小童说:“好!” 舒子默笑了笑,舀了一大勺米粥送进了嘴里。 书小童看着他,有些愣怔。舒子默至小在双亲的疼爱下一路顺顺畅畅的长大成人,几乎没受过什么大的波折,这么大了,偶尔还是有几分孩子气,会像舒妈妈撒娇,也会向她撒娇,笑起来温和清爽。 而岑旭尧不一样,她就没见他向谁撒娇过,小时候也没有,话不多,偶尔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却偏偏有着一种卓然,但笑起来的样子像风,让人琢磨不透,仿佛很快便会逝去。 书小童蹙了蹙眉,怎么又想起他! 饭后两人去逛超市,虽说是陪舒子默,实则是帮她大购物。 书小童放了一些速食食品到购物车里,却被舒子默一一放了回去,声称这些都是垃圾食品,禁止食用。她很乖的没与他争。 结账的时候,舒子默说:“明天约旭尧出来吃饭吧,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书小童的心“咯噔”了一下,尽量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好!”没有逃避的理由,也觉得迟早要面对的,难道还能一辈子避而不见! 书小童把岑旭尧的号码给了舒子默,是舒子默打的电话,书小童在一旁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却还是听不到岑旭尧说了什么,只听舒子默寥寥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看向舒子默,想要问相约的结果,话到嘴边打了个滚,又咽了回去。倒是舒子默自己说了:“旭尧说明天晚上,在左岸时光。” 书小童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跳极其不规律,慌慌乱乱的。 下午去了舒子默家,舒爸爸与舒妈妈听两人说想把婚期提前,有几分意外,书小童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舒子默拽着母亲的胳膊:“哎呀,妈妈,我们就想早一点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童童早点嫁过来,你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省得你还时时念叨她。” 舒妈妈笑:“我有说不好吗?” 舒家父母都是很开明的的人,既然孩子喜欢,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好在之前定的婚期还早,具体的日子也没确定下来,没通知到亲戚朋友,改便改了,也没什么麻烦。 晚饭后舒子默送书小童回家,书小童有几分沉默,他玩笑道:“你难道得了婚前忧郁症?”书小童看了身旁的舒子默一眼,努力的扬了扬唇角:“也许是!” 窗外的路灯一盏盏的迅速掠过,像是流星,转瞬即逝,晚上书小童在床在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安睡,起身有些神经质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打开衣柜的门,取了几袭出来,对着衣柜上长形的镜子在身上比试。 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突生挫败感,总是这样,这样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书小童在床沿呆坐了许久,方才把几袭衣服胡乱塞进了衣柜。之后蹲下身,打开了衣柜下方的一个小抽屉,取出一个玫红的锦盒,打开来,黑丝绒里镶着一枚晶光灼灼的钻戒。她取了出来,戴在了纤细的中指上。 这枚戒指她只戴过一次,就是舒子默求婚的那天晚上,后来回家洗脸,硌的脸颊微疼,便褪了下来,觉得总这样也不方便,便搁放了起来。 现在重又戴上,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决心。 第二天晚上,书小童与岑旭尧来到左岸时光,岑旭尧还没来,看看时间,他们来得有些早了。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户是方形的木格,透过一个个一模一样的方形格子,可以看到外间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灰蒙蒙的,这样一眼看过去,便感觉是无数斜挂着的模糊的旧照片。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 舒子默握住了书小童的手,大概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她的手冰凉的厉害,她总是这样,天气微一转凉,手就难有暖和的时候。 不一会后,身着Burberry黑色男士缩绒羊毛大衣的岑旭尧走进了餐厅,他那样徐徐的走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被书小童尽收眼底,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她看到他褪下了手上的皮质手套,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到他四下环顾,应该是在看他们来了没有。 书小童对所有的奢侈品牌都有着难以理解的迟钝,她只觉得那大衣穿在岑旭尧身上极其完美,天生的衣服架子,想了想又觉得其实他不管穿什么都那样招人。 书小童的眼睛有些移不看,仿佛岑旭尧是一块磁铁,而她是一枚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绣花针,他无需靠得太近,她便会被可怜兮兮的吸附过去。 但在岑旭尧把目光转到他们这边时,她还是努力的移开了目光,颇有几分辛苦。她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明明餐厅里还有其它声响,谈话声,轻笑声,刀叉碰到瓷碟的声响…… 可书小童都听不到,只感觉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像是踩在她心上,咚咚咚的,半响还余音缭绕,这一刻,她真鄙视自己的懦弱,她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脚步声停止,身旁的舒子默站了起来,书小童还硬着头皮低着头,这一刻,有个地洞该多好。 身旁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手掌击在后背的声响,她想他们大概是认出了对方,正互相拥抱。 这么想着,胳膊上却被人碰了一下,是舒子默:“童童,发什么愣呢?旭尧来了。” 再也没办法当鸵鸟,只好抬起头来:“你来了!”觉得有些废话,但也找不到合适的。便沉默下来。 岑旭尧看起来倒是轻松自然,他褪下大衣,搭在椅背上,坐下了身:“不好意思,有点赛车。”其实按约定时间来讲,他并没有迟到,是他们来早了。 侍者拿来菜单,递到了书小童面前,密密麻麻的中文字样,扭扭曲曲的英文字母,书小童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进去,递给了身旁的舒子默:“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你帮我点吧。” 舒子默接了过来,看了一眼,问:“清蒸龙虾怎么样?” 书小童点了点头,舒子默抬头看向岑旭尧,岑旭尧说:“我就雪花牛排吧。”像是早已想好吃什么“那我——切片小牛排。”舒子默说着,把菜单递还给了站在一旁的侍者,侍者微微一欠身便走了。 书小童还是没有看岑旭尧,只觉得脸上发烧,心里还发慌,偏偏她又坐在她的对面。她只听舒子默和岑旭尧说了很多,从现在说到小时候,再从小时候说到现在,两人虽然隔了那么多年没有见面,却感觉并不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