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要本王陪你？”</p>　　千下看了看伤狂身后的无伤宫，又一次向伤狂确认他的决定。 </p>　　伤狂还是那般笑着退了一步，“不用了，已经平安到这里了，今夜也没什么人，你放心走吧。”</p>　　千下还欲说什么，可看到伤狂那不容商量的笃定的眼神，只好敛住衣袖，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裴度在后面，一会儿就回来，你最好有人照应着。”</p>　　“嗯。”</p>　　又是那种可望而不可即地微微一笑，千下无奈地回了他一个苦涩的微笑，这才转身离去。</p>　　伤狂看着他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他心头缭绕，他把这归结于“红泪”的作用。因为按他的想法是，既然千下可以感受到他在想什么，那他自然也可以感受千下的心情。所以这袅袅情愫，必然是因为千下对自己有意，自己才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p>　　一定是这样……</p>　　如此分析一番，伤狂坦然地迈步进了无伤宫。</p>　　只是那边的千下哪里会真的离去，见伤狂走了，他立即一个闪烁——没了踪影。</p>　　上一次没人陪着伤狂，伤狂就“死过”一回，千下绝不会允许再有第二次，所以，他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伤狂卧房的房顶上，兀自躺着观星。</p>　　如果平安的话，他或许就这么躺一夜，天亮了，帝君回来了，他自然就走了。</p>　　当然，他希望不平安，可是又不想真的不平安……他就这么纠结着，期待能在伤狂的生命中多出现几次，可是似乎每次他一出现，伤狂就出事……</p>　　不过这个逻辑也不是这么想的，在伤狂的心里，是自己只要一出事，千下就会出现……</p>　　一个躺在屋里，一个躺在屋上，两个人都这么默默地凝视着虚无。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p>　　裴度推了门进宫，看伤狂屋里的灯没点，以为他没回来，心里一惊，立即踏着步子要过去看个究竟。</p>　　千下翻个身看看脚步声的主人，一见是裴度，就又缩回身子躺在顶上。</p>　　裴度进了屋，伤狂立即警惕地问：“谁！”</p>　　“啊，先生，你回来啦！”裴度惊叫，随后赶紧退出门槛，“你继续休息……啊，阿度这就走。”</p>　　“欸，等等。”伤狂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裴度。</p>　　裴度停在关门的姿势上，望着黑漆漆的床，“先生何事？”</p>　　伤狂支吾了一声，忙转了话题，问：“我是想问，法印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p>　　“法印啊……”裴度看了看身后，“估计过会儿就到了吧，我们没乘一辆车，坐不下。”</p>　　“哦……”伤狂笑了笑。</p>　　裴度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p>　　房上的千下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么蠢得下人留他何用……伤狂分明是想问他走后帝君的反应，真是笨得可以。</p>　　“没、没了。”伤狂笑了笑，“你下去吧。”旋即他心虚地就翻身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p>　　裴度至关了门出去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兀自回屋里睡去了，一天忙里忙外地打点，他也是困得可以。</p>　　千下叹了口气，几时云狂能为我如此上心……</p>　　-----</p>　　“王爷，你怎么回来了？”管家一见千水进门，就立即迎了上去。</p>　　今夜的京郡是不眠夜，全城狂欢，搅得他们府中也是不得清静，耳边一直是吹拉弹唱、吆五喝六的喧闹声，管家自然也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门房里等着千水回来。</p>　　千水随口“嗯”了一声，看也不看管家一眼就往屋里走，与前几次进门的清醒如出一辙。</p>　　管家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王爷又在外面碰壁了，估计这婚仪没有拦下来……也是，毕竟是帝君和百官都同意的事，何况还关系这国家兴亡，没破坏成实属意料之中。</p>　　“嘭。”</p>　　千水无情的关门声，激得管家心口猛地一跳。</p>　　他无奈地摇摇头，看向院墙外因灯火而照得发红的天空，叹息一声，“这京郡人真是疯了。”</p>　　-----</p>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千下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缓缓地睁开。</p>　　这一夜，竟然真的这么平静地度过了……</p>　　千下五味杂陈地坐起身，纵身一跃，看着伤狂的房门，推着就进去了。</p>　　伤狂还睡得正沉，估计一夜也没怎么休息，黎明才好容易睡去的吧……</p>　　千下款款近前来，红色的裙摆逶迤身后，广袖轻动，露出他白皙的手来，轻轻地拂上伤狂的脸颊。</p>　　“睡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的。”说着，千下俯下身子。</p>　　“你做什么！”</p>　　帝君冰冷的声音无情的从千下身后响起。</p>　　千下一愣，竟然自己看伤狂看得分心，对帝君的到来毫无察觉，一时间有些尴尬，站起身来，“帝君。”</p>　　“你刚才在干什么。”帝君眸子里闪着寒光。他分明看见千下要亲伤狂。</p>　　他这么大清早把帝后撇在床上，兀自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伤狂是否还好，没想到竟让他看到这样“惊心”的一幕。</p>　　“云狂还在睡觉，你小声点。”千下不满帝君一回来就兴师问罪，反驳道。毕竟刚才他只是想要一吻伤狂的眉心，绝非有什么非分之想。</p>　　一听这话，帝君顿时闭口不言。又看了伤狂一眼，确认没把他吵醒后，淡淡地对千下道：“你出来。”</p>　　说着，帝君就率先出去了。</p>　　币元守在裴度二人的房外，以免二人起来生事。</p>　　千下才不怕帝君的威胁，迈着他从容的步伐就跟了上去。</p>　　两个人站在院中，沉默了一会儿。</p>　　帝君问：“你昨夜一直在这里？”</p>　　千下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本王和云狂清清白白。”</p>　　“你解释什么？”帝君反问道。</p>　　千下一时语噎，笑了一下，“你不保护他，还不允许本王保护？上次他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吧？”</p>　　“要不是你昨夜搅局，他怎会孤身回来？怎会失去孤的庇护？”帝君又把责任归在了千下的头上。</p>　　千下也不甘示弱，“你看看你那些大臣！他们怎么对云狂的，你也是看见了，你为他说什么了？你心里只有你的江山！”</p>　　“你根本你不懂！这庄婚事是天意，是数百万的生命！”帝君愤愤不平。娶个老婆在外人看来是件他占便宜的事，可在他心里，娶一个不喜欢的而得罪自己喜欢的，这其间的委屈与无奈，谁能懂？</p>　　“你少跟本王高谈阔论！若本王是帝君，别说一个北国，就是全天下的人都会因云狂而死，本王也不会让他们伤他半分！”</p>　　“懒得与你争论，回红楼去！”说罢，帝君就往屋里行去。</p>　　千下气得胸闷，但无奈伤狂帝君同心同德，自己只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罢了，愤愤离去。</p>　　那头帝君刚一进屋，看到伤狂熟睡的面容，心中的怒气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无奈。他何尝不知伤狂的心思，伤狂哪里会背叛他？那可是无伤臣啊！缔结蓝伤的无伤臣啊！</p>　　叹了口气，帝君向伤狂的床榻行去。</p>　　币元紧随其后，搬了一个绣凳放在床边，待帝君坐下，他便自觉地退到了门外候命。</p>　　帝君执起伤狂的手，想到昨夜自己当着伤狂的面与安初牵手，便有些痛恨自己。</p>　　昨夜和安初的种种，若非为了北国，他打死也不肯做出一样！</p>　　“伤儿，孤会真心待你，只你一人。”帝君的脸颊在伤狂细嫩的手臂上摩挲着，一脸无奈的柔情。</p>　　此时的神庙中，午川正瞪着一双斗大的蓝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身旁的空榻，久久，他咬牙切齿，抓起衾褥，狠狠地说：“伤狂，邪君，你们别怪我无情！”</p>　　原来这立后大事，帝君可三日不上早朝，毕竟新婚燕尔，是要培养感情的。但谁知帝君竟用这时间和其他妃嫔……</p>　　门外的午杰也是进退两难，不知道是否要进去通报帝君回宫的事给帝后。也许帝后已经醒了，自己发现了呢？</p>　　这么安慰着自己，午杰就迟迟没有进去。</p>　　约莫辰时将至，房门竟是自己开了。</p>　　穿戴整齐的午川赫然仰着头，端庄地说：“摆架回宫。”</p>　　午杰先是一愣，旋即匆匆应声，前去备车。</p>　　午川望着远处在雾蒙中若隐若现的鳞次栉比的宫殿楼阁，微微地扬起了唇角。眼下还不是和伤狂置气的时候，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处理。</p>　　-----</p>　　踏踏马蹄，滚滚长烟，一辆马车飞驰而过，丝毫不顾及路中是否有行人，吓得人都四散躲开。</p>　　驾车的是一位黑青着脸的男人，眉目刚硬，身上透着些许杀伐之气。</p>　　他已经赶了一夜的路，眼下终于到了平州的边陲，不由得松了口气，减缓了在城中驰行的速度。然而虽说这里是“城”，但其实比一个村强不到哪里去，每户人家都离得很远，市集也稀松平跨，完全没有平州城的繁荣，更没有京郡的秩序。</p>　　随着最后几道马蹄的嗒嗒声，马车停在了一座两进的客栈前，“住店！”男人冷声喊道。</p>　　因为天还没有亮透，客栈也就没有开门，屋里睡在桌上的跑堂伙计立时惊醒，掏了掏耳朵仔细听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