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状确实不一样，”方杨重复了一遍。　　 他在海庆医院看见汪廷浩的时候，多半已经发现汪廷浩和一只猫互换了身体，那时多半就知道不一样了。　　 唐帅揉揉太阳穴，道：“为什么会不一样呢？”念头不自觉又转到事故发生前大家的状态上，难道真是那个的缘故？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对当时状态的感觉“当时我感到空气中弥漫着巨大的压力，紧紧包裹住我的身体，一寸一寸想要把我挤烂。”　　 他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像正经历着那时的一切，道：“我身体本能变得僵硬，试图与那股压力对抗，好难受。”　　 他睁开眼，面上已有了层细汗，长长吐了口气，脸上扭曲的肌肉迅速舒展开。　　 胖橘道：“我没有那种感受，除了雷声，我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好了，现在车祸事件中的四人，除了那只猫和真正的方杨，他们的感觉不得而知。剩下的三人，唐帅、浩子，眼前的方杨，也就是童豫，当时的感觉各不相同。　　 为什么身处同一时间、同一空间的三人会有不同的感受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好了，”方杨叹了口气，“车祸发生前后的情况，我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说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脱，抱歉，我也帮不上忙。”　　 说到解脱二字，他脸上闪过黯然无望的失落，童豫的身体已经被解剖了，他是彻底回不去了，这应该也是他刚才隐瞒身份、拒绝唐帅的原因吧。　　 “我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会我的妻子和女儿，”他深吸了口气，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谢谢你，让我知道她们还留着手机，谢谢。”　　 方杨双手合十，再次表达感谢。现在他才发现，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唯有妻女，才是最重要的，甚至远远超过自己的生命。　　 方杨离开了，带着希望和感恩，唐帅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他临去前的致谢，让唐帅感到一股寒意，寒意的来源就是高琳。　　 大哥，明明刚才说了要借一步说话，自然是因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能让这丫头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儿道理该懂起的呀。还是说你属鱼的，扭头就忘。　　 但高琳也只是瞪了一眼唐帅，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折腾了差不多一上午，要找的人也找到了，要问的事情也问了，结果仍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一猫坐在车里，各自陷入沉思，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高琳提议道：“要不去我叔叔那里碰碰运气？”　　 从后视镜里看到唐帅一脸疑惑，解释道：“别的我不知道，但关于你说的压力，我有些想法，可以过去问问我叔叔。反正今天已经翘了课，多翘两节少翘两节也没什么区别。”　　 唐帅心说我是差生，人设就是讨厌上课，你作为一名好学生，怎么回事，头一次翘课就上瘾了？　　 “怎么样，到底去不去？”高琳扭头又问了一遍。　　 “当然去呀，你叔叔可是大人物，难得一见。”唐帅记得涂总牛气哄哄说过，他发小就是研究院的。这丫头的叔叔是教授，论其地位，说不定比涂总的发小还牛。　　 “不过去之前，我能不能多带个小家伙？”唐帅一脸神秘地问道。　　 “随便，”她只觉唐帅越来越不顺眼，都懒得和他废话。　　 唐帅把车门推开了一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袋伸出去小声喊道：“乖乖，快过来。”　　 高琳不知他搞什么名堂，探起身子去瞧，之见一个灰不拉叽的东西一下子钻进车里，吐出粉红的舌头，抢唐帅手里的吃的，竟是条脏兮兮的癞皮小狗。　　 唐帅嘭的一声关上门，催促道：“快走，快走。”　　 高琳一脚油门，车子驶出了小区。　　 “这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偷狗的。”高琳虽然没有阻止，但态度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你家丢过狗？”见她不承认，道：“你说的是偷狗的狗贩子吧，他们或偷或抢弄来的狗，狗肉炖成了肉汤，狗皮做成皮草。常言道，再穷不吃看家狗，那些人是够可恨的。”　　 “那你偷它干什么？当祖宗供着？”　　 “我说，你对我怎么越来越刻薄了。”唐帅不满地抗议，“是我偷的吗？”　　 高琳冷冷说道：“我怎么刻薄你了，几双眼睛看着呢，你还想狡辩？”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那叫偷吗，分明是请，我这叫唐太公钓狗，愿者上车，没看人家是自愿上来的吗。”　　 唐帅拍拍狗头，问道：“告诉他们，你是不是自愿来的？”　　 癞皮狗很配合地汪了一声。　　 唐帅哈哈一笑，道：“好狗好狗，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老唐混吧，老唐我要重用你。”　　 真是一丘之貉，高琳无话可说。　　 车子从辅道上了绕城高速，速度控制在80左右，背离城区，朝东行去。　　 南惠大学作为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大学，除了城区的一所本校外，还有几个新校区，全分布在南惠市周边区域。　　 高琳要带他们去的，正是其中的一所分校区。　　 车子在高速上跑了将近五十分钟，随即靠边减速，经辅道下高速，转入一条极为宽敞的大道上。　　 道两旁的树木还没长成，所以视野显得极为宽阔，看着树木山丘远远移近，又被很快甩在后面，很有种风驰电掣的快感。　　 当然，唐帅和胖橘自然看不到，两个家伙自打车子发动起来，大脑很快被瞌睡虫占领，呼呼睡得直流口水。　　 很快，车子驶上一片高地，映入眼脸的是无数的建筑，最多三层，没有高楼大厦。　　 高琳转了几个弯，经过一个大的有些吓人的大铁门，拐入左侧的停车场。　　 高琳先给她叔叔打了通电话，她尚未开口，电话那头先开了腔。　　 “你不要过来，我没空。”　　 高琳知道叔叔还在因为昨夜的事生气。她自忖昨晚确实做的过分，不该三更半夜扰了叔叔的美梦，催他帮忙查资料，关键连为什么要查那两人的信息也不肯透露。　　 “我已经到门口了，你看着办吧，”气势上，高琳丝毫不让。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无奈道：“那好吧，我让人来接你。”　　 高琳取得了胜利，得意地笑着，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喊到钱：“喂，等等……”电话里响起了忙音，那头已经挂断了。　　 高琳气得乱拍头发，作发狂状。　　 高琳走下车，打开后排车门，喊道：“睡觉的醒醒了。”　　 唐帅眯缝着眼睛伸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这么快就到了。”样子欠揍极了。　　 他钻出车子，望着面前一排石漆建筑，感慨道：“意外呀，想不到惠大还有个如此美丽壮观的校区，论颜值，简直可以把城区老校秒成渣渣，可惜好像小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还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非陋室，吾德还行，哈哈，壮哉我惠大。”　　 高琳双手抱胸，看乡巴佬似的等他发完浩叹，冷冷道：“请转身，你的陋室在这边。”　　 唐帅愕然挠头，向后转身只望了一眼，嫌弃之情立刻上脸，“不是吧，这大门土了吧唧的，里面也……”　　 他回身指着那片洋气的建筑，问道：“这是哪个学校，为什么我们不跟人家看齐，和这么优秀的竞争对手靠这么近，我莘莘学子会不会觉得面上无光？”　　 “那是我叔叔家。”　　 唐帅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地上，他赶忙用手托着，道：“我的天，你叔叔还真是豪横呀。”　　 他的目光逡巡在相对的两处建筑上，最后叹道：“你叔叔是不是牛犊子给爸爸开门，老牛到家了。给人的感觉，像是因为你叔叔住这儿，所以学校拨了笔经费，在他家门口建了所分校，方便他上班，他是不是不会开车呀？”　　 高琳抬手一指，道：“那辆车是他的。”　　 望着耀眼的珍藏版豪车，唐帅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呐，发自肺腑地感叹道：“还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他来上班，起步的油门没敢到底，就得赶紧踩刹车，不然准走过头。”　　 说话间，紧闭的大门缓缓向一旁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家伙，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留着卡哇伊的锅盖头，带着大大的圆眼镜，斯斯文文的，朝这边走来。　　 高琳脸上闪过瞬间的慌张，低声对唐帅道：“小学生，小心些。”　　 小学生，还小心些？看这家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难道竟是个恐怖分子？唐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发现这个男孩儿哪里不简单。　　 死丫头不会故意耍我吧？分明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学生而已，个头儿偏小，还有待增加投喂口粮。　　 小学生径直走到高琳面前，身体站直，昂首挺胸，毕恭毕敬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一板一眼道：“高师姐好，高老师让我来接您。”　　 对比之下，高琳只简单嗯了一声，显得颇为冷淡生分。　　 真是个懂礼貌的乖家伙，都用上您了。唐帅瞧他皮肤细腻白净，似乎还保持着婴儿肥，嘟嘟的可爱极了，忍不住举起右手，前后晃动五指，和他打了个招呼。　　 中学生立刻转身，同样深鞠一躬，字正腔圆道：“哥哥好，我叫官洋。”　　 “别叫哥哥，我和你高师姐一个学校的，叫唐师兄。”唐帅看着这个奶里奶气的家伙，玩心大起，笑着逗弄。　　 官洋转身看向高琳，似乎在求证唐帅的话是否真实。　　 高琳歪着头想了想，皱眉犹疑片刻，道：“可以。”　　 “唐师兄好。”官洋脸上洋溢着极富感染力的笑容。　　 哇塞，这个活宝似的家伙，简直可爱好玩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