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帅翻个身，迷迷糊糊睁眼，晃见黑暗中汪廷浩盘膝坐在床上，裹了床被子，只露了脑袋在外面，盯着睡梦中的大胖橘呆瞧。　　 他摸出手机看时间，才凌晨5点38分，“改属鸡了？起这么早？”　　 “突然有些伤感，唉……”　　 “伤感个锤子，又不是要割你的。”唐帅蒙头继续睡。　　 “睡个屁，给老子起来，”汪廷浩吼了一声，突然跳过来骑他身上，伸手去掀被子，“大半夜你发什么神经？哼哼唧唧，搞得老子整宿没睡，起来。”　　 “纯属拉不出屎赖地球没引力，拜托，我就弄了那么一会儿会儿。”唐帅死死拽住被子一角。　　 昨天西装道人大师兄说他身体不协调，唐帅始终耿耿于怀，半夜划到几个瑜伽视频，瞧着很不错，脑子一热爬起来跟练，直到眼皮打架才带着一身臭汗上床。　　 “老子酝酿了半宿，就差那一会儿会儿……”　　 “喂喂，等等，浩哥，你瞧它在你床上干什么？”唐帅忽然放弃挣扎，满脸吃惊地盯着汪廷浩床尾。　　 汪廷浩扭头一瞧，胖橘不知何时跳上了他的床，正撑着前腿，屁股使劲儿下撅，稳稳发力，标准的施肥动作。他大惊失色，挺身扑出将胖橘抱开，摁在猫砂盆里。　　 唐帅爬到汪廷浩床上，打亮手机灯，比划着笑道：“妈呀，真是不可貌相呀，胖橘屁股不小，能耐更大，浩哥，这会儿不伤感了吧，一刀的事恨不得想分两次切了吧。”　　 汪廷浩洗完床单已经七点半，吃了唐浩谢罪的早餐，火气总算消了些。　　 大约八点半左右，童师傅打电话说到了约定地点，汪廷浩踹醒回笼觉中的唐帅，顶着熊猫眼，提溜起胖橘出门。　　 唐帅哈欠连天，瞧着那辆银白色桑塔纳，忽然来了感觉，推了推汪廷浩，“浩哥，你从对面上，”跟着敲敲主驾玻璃，“叔，开下后面窗户。”　　 他退后几步，活动两下筋骨，跟着瞄准，助跑，起跳，进窗，一气呵成。嘭的一声，唐帅额头在车窗架上擦撞而过，疼得他直抽抽，哎哟不止。　　 另一边汪廷浩迷迷糊糊上车，头才伸进来，顿觉眼前一黑，半边国字脸已印上了唐帅44码运动鞋印。　　 “你他妈……”汪廷浩吃痛怒喝，扒下他鞋子，反手扔了出去。　　 唐帅捂着额头，单脚跳着捡回鞋子，“对不住了铁子，我的，看来还真有点儿不协调。”　　 汪廷浩黑着脸，“姓唐的，你弄我就算了，要是伤了胖橘，老子分分钟和你同归于尽。”　　 唐帅连忙举手，示意投降。　　 童师傅应该算是个老司机，车子一般，开得贼稳，没多久唐帅就睡着了。汪廷浩虽然困得睁不开眼，但他不时要留意下胖橘，迷迷糊糊不敢踏实睡过去。　　 到红心宠物医院时已将近十一点钟，童豫喊醒两个呼呼大睡、口水直流的家伙。　　 汪廷浩抱着胖橘下车，“师傅，今天还回南惠不？方不方便再捎我们一路？”　　 童豫想了想，“要回，就是时间还定不下来，这样，走的时候我联系你们看吧。”　　 站在医院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宠物猫狗，汪廷浩忽然犹豫起来。　　 “铁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唐帅漫不经心提醒他。　　 胖橘到现在没有进食，饿得异常烦躁，在书包里扭来扭去，乱抓乱挠。汪廷浩摸摸它脑袋，下定决心，“猫兄，嘎卵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为了我和蓉蓉的幸福，只能委屈你了。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猛一仰头，“无毒不丈夫，干吧。”　　 胖橘才进手术室，那边徐蓉蓉正好打电话过来。医院里宠物叫声此起彼伏，汪廷浩担心徐蓉蓉察觉异常，快步走出去接听。　　 没过多久，汪廷浩慌张回来，直奔前台，“那个，我家胖猫的手术做了吗，可不可以叫停呀。”　　 “……”　　 前台是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小姐姐，年纪不大，脸上透着没经过事的稚嫩，瞪大了眼睛，想必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客户。　　 “铁子，你当是馆子炒菜？这时候喊刀下留圈，你进的什么戏。我这边已经做好了恭迎胖橘公公大驾的准备了。”唐帅没心没肺说。　　 “给老子死远点儿，”随即转换态度，温柔道：“要不你去试试？”汪廷浩知道有些过分，只能硬着头皮催她。　　 “好吧，我去问问，”话音未落，那边手术医生满面春风出来了，“好像……晚了一步，抱歉。”　　 “非常顺利，你家宝贝挺配合的，”助手递来胖橘，还有盛它宝贝的盘子，各种嘱咐术后注意事项。　　 唐帅见汪仔神情不安，安慰道：“浩哥，算了，应该也装不回去了，节哀吧。有首歌唱得好，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妈的，你很幽默吗，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老子要完蛋了。”盯着怀里沉睡的胖橘直抓脑门儿。　　 “话说徐娘娘刚说了什么？”　　 “她问我胖橘怎么样，说她们那里出了命案，一个男的在景区被杀了，连他的猫也没放过，现场惨不忍睹。她说想胖橘了，让我拍张它的照片、或者录个视频发过去。”　　 “没了？”　　 “没了。”　　 “那你慌个锤子，一切都在计划中嘛。”　　 汪廷浩垂头丧气，“接了她的电话，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老唐，我感觉之前对形势认识不足，左倾了。她对陌生人的猫尚且如此在意，何况胖橘，她一定会杀了我。帅哥，我是不是在自掘坟墓呀？”　　 “掘坟墓又怎么样，只要不埋自己不就行了。”　　 汪廷浩把唐帅的话咀嚼了两遍，忽然眼睛一亮，“对呀，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可以埋别人呀。”说着意味深长望向唐帅。　　 唐帅瞧他目光无比火热灼人，心里一突，“你不会这么无耻吧？”　　 “帅神～”　　 “就算我愿意帮你，那也说不通，师出无名呀，我和胖橘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噶它，难道是嫉妒它的雄风？”唐帅暗松了口气，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汪廷浩眼神微缩，随即大放光茫，“有了老铁，咱们保持主体剧情不变，细节改为我有事出门，出门前再三再四托你务必好生照顾胖橘，结果你一个疏忽加不小心，让胖橘溜了出去，以至于它和别的猫干架负伤，圈圈难保。你深感愧疚，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当然，这任何人中必然包括我，你一个人偷偷跑来医院给它包扎伤口。如何？这样的话，看她徐蓉蓉能把我怎么样？”　　 “不如干脆直接说是我咬的算了，你他妈倒是把自己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屎全糊别人脸上。”唐帅十分不满地抗议。　　 “反正你又不在乎徐蓉蓉的看法。拉兄弟一把，事成之后，ps64使用权归你。”汪廷浩一咬牙说道。　　 “你能舍得不玩？”　　 “事成之后，我和徐蓉蓉早已双宿双飞，谁还有工夫玩那破玩艺儿。”　　 “嗯——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刚才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唐帅脸不红心不跳，侃侃而谈。　　 “爽快，现在就剩照片的问题了。”　　 “照片那就更不成问题了，随便你怎么照，只要拍撮儿胖橘身上的毛，不，毛儿都不用，你就是拍张狗发给徐娘娘都成，就说唐子眼瞎了，她能怎么着。事到万难须放胆，别怕，有事儿哥哥担着。”唐帅一挺胸脯。　　 “仗义，我的哥。”　　 两人商量已定，当即决定找地方搓一顿。宠物医院出门左转有家中餐馆，两人点了四个菜，吃到一半，忽然发现天阴了下来。　　 “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呀，风也不小，”汪廷浩拿出手机看了看，童师傅还没联系他。　　 才放下手机，童师傅电话来了，问他俩事情完了没，他差不多要赶回去了。　　 半小时后，童师傅开车到宠物医院门口，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般，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彩，看来他的事进展得十分顺利。　　 天越来越暗，才下午一点多钟，竟仿佛已经入夜。不过不是夜晚那样的蒙蒙黑，而是像罩了一层奇怪的薄膜，黑得通透发亮。　　 高速路上车比较少，童师傅油门深踩，跑得飞快。汪廷浩抱着装有胖橘的书包，心里琢磨着怎么糊弄徐蓉蓉，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扭头见唐帅神情严肃，如临大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打趣道：“老唐……上厕所要说。”　　 唐帅皱着眉头，轻轻嗯了一声，难得没有抬杠。　　 汪廷浩这才察觉他不对劲，见他额头一层密密细汗，关心问道：“老唐，哪里不舒服吗？”　　 唐帅吞了口唾沫，“那种感觉来了，十分强烈，有点儿吓人。我感觉身体在膨胀，随时会炸开一样，又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我快喘不过气了。”　　 “咔嚓，”汪廷浩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妈呀，这雷打在车屁股上了吗？老子耳朵都震聋了。”　　 他伸手摸了唐帅手臂，硬邦邦的，滚烫如火，急忙道：“童师傅，麻烦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朋友身上不舒服。”他连喊两声，童师傅竟仿佛真聋了似的，没半点反应。　　 “咔嚓咔嚓，”连响两声，声音更近了，像是追到车子正上方，给人感觉几乎是贴着车顶铁皮，车身随之狠狠抖了两下。　　 “童师傅，喂，喂，听见我说话吗？”汪廷浩慌了起来，伸手去拉他，忽觉车子陡然提速，飞一样向后面超上来的一辆黑车撞去。　　 汪廷浩只觉一阵眩晕，仿佛被一股巨大吸力卷走，胡乱塞进什么东西似的，浑身麻麻的极不舒服，不过那感觉很快，一闪而逝，随即他便没了知觉。　　 两辆车翻出高速路，滚进了绿油油的麦地。良久，黑车内爬出一个俊俏的年轻人，甩了甩脑袋，打着晃朝桑塔纳走去。　　 桑塔纳四轮朝天。年轻人趴下身子，透过车窗往后排看，两个学生已然昏死过去。他拍着车窗喊了两声，里面不见动静。　　 正准备采取进一步救援行动，猛听砰的一声，前车门竟飞了出去，跟着钻出一人来。　　 “我的老天，发生了什么事？”瞧见那人的脸，年轻人惊得傻了眼，心脏为之一停，“那不是我吗？那我是谁？”脑袋一阵剧痛袭来，顿觉天旋地转，再撑持不下去，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