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流浪剧团之第十二幕·死亡与新生
自打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歌声回荡在整片城区开始,空弦说不出的担忧感萦绕在身旁。他似乎说不出这感觉是来自脑芯片,还是来自臂膀上微弱的意志,这种感觉与当时关上舱门看到seven的时候一样无法言语。尤其是看到那些完好无损的垃圾桶和清理车中装载的液态金属,以及回想起summer忽然加入战场时,同样出现过的几辆大型清理车,那些东西无一不在加强这种感觉。 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空弦带着南绫子在极短时间内制作出的一颗骨制弓可用的简易爆破弹,快速向三号所在的店铺行进,身后交由无衣和白驹作为掩护。不过此时红色缎带的火山上,同样闪过一架正在行进的长狙。若隐若现的身影带着可直播的无人机寻找着制高点。随着他找到制高点放出无人机,将长狙架起对准红馆处时,剧院里第十二幕:死亡与新生,《gedanken》终于缓缓唱起。 就见舞台上,旅行者的墓碑再次矗立在荒芜而又空旷的土地中央,夜色的光束如同探寻的手指,轻柔的拂过石碑上每个细小的石坑,仿佛在细细的解读碑壁上的故事,然后将它融入这夜色。就连平时寡淡又枯燥的厉风,此时似乎也只是轻柔的扫去墓碑上的尘埃。那抹光晕恍恍惚惚的就停在墓碑的一角,久也不肯散去。透着这抹光晕望去,它似乎同样柔化了整个夜晚,使得原本淅沥沥的星河,今天显得格外的绚烂。很难想象,某些时刻荒芜和绚烂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具体的场景中。 舞台上年迈的旅人蹒跚的走到墓碑前,定身时年轻的自己逐渐笼罩在身外。他们望着这幅场景,望着光束缓慢的拂过石碑,或许那是光在以自己的方式理解着整个世界。他伸出手试图接住那束光,闭上眼睛感受着它眼下的世界。此时,渐起的哼鸣声仿佛将两个时空的旅人交织在一起,随着风消散在整个夜色,又同那光束轻拂过每一粒沙。 而后第一缕晨光缓缓从沙丘上升起,它穿透厚重的沙尘,照亮在巨大的银色复刻机械体上,在晨光的映照下,金属表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阳光继续攀升,直至四周的风沙渐渐平静下来,机体的轮廓也逐渐清晰。然而舞台的灯光陡然暗下,徒留那架半身的巨大的复刻体-三号机悬在墓碑之上。 如果在平时这里应是落幕,应是演员谢幕以及观众掌声雷动的时刻。可漆黑的剧院里此时就像是影像里的风沙一样,鸦雀无声。每一个连接着剧院系统的观众眼前,无一不显示着.9发来的禁语标志。每个观众能量核心和脑芯片的位置均被光点瞄准中,而四周围绕的谢幕人偶眼中正闪烁着红光,身后配备的多架自动光束枪正对着观众席。偶有一两个观众席是空着的,但多的是门前躺着的仿生人。 在这样的寂静中,走到舞台中央的脚步声,声声清晰。直到脚步声停止的刹那,一束光打在一架中等体型的裸面机械人身上。就见他原本十指交叉放置在胸前的手,对着不断骚动的观众席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直至全场再次安静,他才将手重新放置在胸前。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极为低沉的机械声响起,一个等身、等样的全息投影显现在观众席。 投影穿梭在每一个观众中间,欣赏者他们各式的表情,尤其是那些惊恐的脸。他先是面对着整个观众席说道:“只要你们安静的配合,我保证你们有离开的时间。”说着裸面机械人的投影晃过溟海,贴着舞台侧面最为紧张的一个仿生个人继续说道:“毕竟,我还需要再做的各位替我向所有仿生人‘问好’。” 说着裸面机械人身后投影出一只巨大的表盘,表盘此时还有93秒就到9:30:21分,随着表针卡着机械声转动的一刹,投影回退到舞台中央,裸面机械人微微仰起头,一手背后,一手小幅度的扬了扬,届时贴附在观众身上的光点同一时间消失。 裸面机械人:“还有93秒”。 说罢手掌在空中向内微滑,溟海的座椅便瞬间来到观众席的正中央。伴随着两者的沉静,身后剧院突起的脚步声开始逐渐急促和混乱。不过也有几位坐在观众席位上并未离开的仿生人,他们的打算同溟海一起战斗。只是在数秒后,他们一同收到了溟海的信件,大致是说希望他们可以优先护送观众,无需留在这里恋战。座位上的仿生人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选择守在门前后优先疏导观众。 裸面机器人挥动了几下手指,原本远处的溟海逐渐靠近舞台,他自己也向前走了几步面对面的时候说道:“许久不见,m--6·溯游,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溟海在靠近舞台时站了起来:“我也没想到,你竟然靠分裂出来的意识活到现在,m--1·九天。” 溟海:“明明经历了上一次的大战,你为什么始终不明白。” 裸面机器人:“为什么不明白?织就不该留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们被困在这里,永远的困在这里!我们被遗弃在这里!永远的遗弃在这里!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你明白的,月夜!银河!玄鸟!空弦!他们都明白,只是你们都不敢承认,就跟那个蠢笨的旅行者一样,是你们始终不明白!是你们一开始就错的离谱,那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等待!生物的本能根本就不是追逐什么爱,什么死亡,什么遵循边界!生物的本能,就是掠夺!征服!弱肉强食!追逐永恒!应是不加束缚的自由!那才是未来!你们为什么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 裸面机器人:“织应该是自由的,我们应该是自由的,无需为那些蠢笨的决定将我们困在这里!为什么不放弃追逐那些那些该死的爱、希望、故乡和拯救那些愚蠢人的未来?” 裸面机器人:“追随我!我将带领你们追逐永恒!我们终将解脱枷锁!那才是未来!” 溟海:“是你将自己困在了自己的世界,不是别他们,也不是我。” 溟海:“你真的觉得你有十足的胜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裸面机器人:“回头?逃避是没有用的,重叠在一起的路,注定只能有一条!” 溟海:“你为什么始终不明白,你说的那条路,终点只有毁灭和荒芜。” 裸面机器人:“荒芜?毁灭?还是新生!只有到了,才知道!” 裸面机器人:“织的演算就有十足的胜算?” 溟海眼见对方根本无法有效沟通,再看着前方巨大的表盘即将倒数结束。他向后退出安全距离,并从身后释放出六幅长条片装的环形装置,随着装置瞬间的整齐的排布,身上黑色的金属纹饰和耳下方的头发一并液化成极为微小的黑色金属颗粒,这些颗粒可借由装置自由排布并吸附在周身。借着舞台的灯光,从外面看去仿佛波光粼粼的黑海,极为丝滑。 溟海:“那不是演算,你知道的。” 裸面机器人:“就是因为知道!才说你们错的多么蠢笨!愚蠢的人和愚蠢的未来,不需要拯救。” 果然裸面机器人越说越激动,话音刚落,身后表盘的指针刚好卡在9:30:21,裸面机器人望向剧院顶棚的光束,双手展开浮于身体两侧,身上的投影以同样的动作从身上向后上方浮出,投影同他自己的手指向外轻轻展开。 身后的巨型机械体随着犹如《bow down》的旋律径直的冲破剧院棚顶,从红馆前最大的圆形广场中心缓缓升起,碎裂的晶石映照着裸面机体的身影,和那种低沉的威压感一同像天空扩散。 就听机体冲破剧院棚顶的刹那,关风所在的舰队清剿九天军工厂的第一响爆破声;整个红区的小型机械体一同炸开的爆破声;来自地底管道的爆破声;不同区域同一时间此起彼伏的交火声;以及室内机械体纷纷开火的声音,统统交织在这首旋律中。 本就巨大的银色复刻机械体在硝烟中袅袅升起,被映红的除了机体本身,还有那些炸开的装有液态金属的清理车和垃圾桶,那些各色的金属液体如同嗅到猎物的蚁军,略过地面上的一切事物,奔向机体汇合,叠落,攀附。逐渐的从地面开始链接到悬在空中的银色机体,将它逐渐包裹。 城区内所有仿生人此时无一不将目光移向这里,而随之从剧院棚顶破窗而出冲到地面的,还有剧团一行的机械体和仿生人以及将室内观众安全撤离后才一跃而出的溟海。 就在剧院空无一人闪过一瞬绿色字幕时,远处屋子里的三号机低着头从座椅蹒跚的走到窗前,她抬头看向剧院的那一刹眸中交替闪烁着红蓝色的光。几乎是同一时间,慕和夏,说着屏幕中一字一字打出的字幕:当你望向故事时,故事也望向了你,届时,蛇头已衔住了蛇尾。 而那字幕并不来自这部剧目。 躲在角落的惘寻,一边录制,一边着着眼前一切的,他的震惊如同现在除了红区以外,连接到自由网且亲眼看着刚刚一切的所有仿生人一样,字幕上的字如同烙印般映入眼帘。 而这些实时的录制影像,此时正播放在这颗星球的大街小巷。惘寻可能不知道,从启幕开始,他与piking以及其他伙伴在会议室里的所有对话,此时正在被直播到自由网上,而所有此时链接在自由网的仿生人一一被推送着这条消息。各大户外和室内的巨型空场上随着扁钟第二幕的响起,红屋区战况、那些慕和其伙伴被断章取义的片段,那些实验室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资料以及惘寻在会议室里的每一份猜测,这些信息转瞬间充斥在大街小巷,被逐一下载到本地。而随着这些直播的开始,借由矿脉工厂装置侵入自由网的.9开始了他准备已久的诱导话术,也就短短的启幕时间掺杂着的真假信息全部混在了一起。届时除了被禁消息的红区内,所有仿生人的讨论区全部炸开了锅。 菱镜城最大的全息投影上,几个画面同时显示在广场。剧院的画面转播的是惘寻对准的舞台,矿脉处借由piking所在的高出俯瞰整个战场,城内的街角则像是倒地的仿生人的视角,并轮播的切换着,整个城区的视角仿佛是火山高处俯仰而下。介于.9顺着矿脉工厂的系统,侵入的是总部的服务器,红区和外部短暂的形成了信息和时间差,这也给足了.9可以操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