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不够
静绮答应一声去找松鼠和海龟了。姚望也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星宝宝躺在床上又睡着了,近来自己的事情比较多,除去在学校的时间,还要到俱乐部参加训练和比赛,有时一个星期也难得回不来一趟,每次回来总看见星宝宝在睡觉,好像它生活的意义就是睡觉。以前口齿伶俐爱卖弄知识的星宝宝,现在像变了个人,问它话也爱答不理的,神情有些抑郁。姚望总想跟它聊聊,问它为什么不高兴,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谁欺负它受了委屈,还是其它原因,又常常因为别的事情岔过去了。回到房间看它睡的安详又不忍打搅,而自己转天离开的时候它还睡着,就这样一来二去耽搁到了今天。如果不是担心人多嘴杂,刺激到离家出走刚被找回来的鹦鹉,姚望此时一定还在房厅里陪着一家人说话,不会想起他的星宝宝。 姚望轻手轻脚爬到床上,没等他开口,星宝宝突然坐了起来:“哎呦,我当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大球星回来了!” 姚望听出星宝宝在挖苦自己,但因为自己长时间冷落了它,亏欠它的,所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反而关切地问:“怎么了我的星宝宝,不高兴了?” 星宝宝说:“这话从何说起,我不高兴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这趟子宇宙就没有白来,我是为你服务的。但你别忘了,地球才是你的家,总有一天要回去的。” “我没忘,这怎么能忘了呢。” 星宝宝“哼”了一声:“我看悬,最近一段时间你提过自己的父母吗?提过你的爷爷奶奶吗?他们长什么模样你都想不起来了吧?要不人们都说,你们这些独生子女太自私,将来什么也指望不上。就连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十天半个月也不和我说句话,更别提远在天边的他们了,想一想都算你有良心。 姚望说:“想,怎么不想。” “没忘就好,都怪我脑袋一热把你带到子宇宙里来了,弄得你和自己的亲人都疏远了,那样我可就成罪人了。” 姚望说:“我每次回来都看见你在睡觉,多没意思,反正闲着没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和静绮妈妈说说话也好,要不然你跟我走,看我在俱乐部里怎么踢球的。” 星宝宝打了个哈欠:“我和她有什么好说聊的,我说的她不懂,她说的我又不感兴趣。静绮吧,总让我带着她飞来飞去,一个女孩子又不能带她玩儿太刺激的,有你就够我受的了,还不吸取教训,回头也让我带她去子宇宙什么的,又给我自己找麻烦。静绮爸爸现在出名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的成就有目共睹,这时候再对他讲动物学会语言后的危害性,更听不进去了。不仅是他,任何人都不相信我的话,我还是别自找没趣了,只能等到真出了问题之后再想办法解决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所以我还是省省吧。至于让我去看你踢球,也不行。” “看我踢球有什么不行的?”姚望问。 “以你现在的水平,在同龄人中确实高出一截,但到了职业队就不那么突出了,如果我去了,看见你踢不过人家,能不在暗地里帮你吗?不帮于心不忍,帮忙吧,一场球踢下来你进个十个八个的,你的地球人身份不就暴露了吗。当然了,在外边不可能有人知道你的地球人身份,也没人知道宇宙里还有地球这么个地方,可一天的时间你就进步这么快,也太不正常了,所以我还是别去了,自己在家睡觉挺好。” 姚望一听星宝宝能帮自己一场踢进十个八个球,来了精神:“星宝宝你就跟我去吧,我求你了!在学校踢球的时候我场场都有球进,到了俱乐部就差多了,最近三场训练赛我都没有进球。不用十个八个,一场球你只要帮我进三个两个就可以了,哪怕一个也行呀。”姚望在乞求星宝宝的帮助。 “用我的时候求我来了,没用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理人家,不管,爱找谁找谁去,跟我没有关系。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星宝宝背过身不理他。 听着星宝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姚望没去打扰它。星宝宝说他把家里人忘了,实在冤枉了姚望,如果说从前想到家里人,可能只是意识里瞬间的一闪,而最近一段时间对家人的思念,则更具体更清晰了。或许在俱乐部的表现不尽如人意的缘故,他最近对踢球没有多大兴趣了,仿佛一个过气了的歌星,少了粉丝们的追捧与围观常常会感到失落。失落的人需要安抚,而最好的安抚往往来自家庭,姚望的脑海里最近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家人的音容笑貌,即使是在无意识的时候,这让他很纠结。他想吃奶奶做的糖醋排骨,想爸爸妈妈和公园里的碰碰车、丛林鼠,还有自己饲养的小兔子,想到这些姚望恨不得马上回到地球,回到家人的身边。可一看见对自己关心和照顾的无微不至的阿姨、高叔叔,还有从始至终把自己当成亲哥哥的静绮又犹豫了。虽然他们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份,知道我是地球上的人,总有一天要走的,但自己真就这么一抬腿走了,他们能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吗?特别是静绮,因为她非常羡慕身边的女同学有哥哥,自己才进入到这个家庭里来的,而这个哥哥却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她会不会怨恨我呢?最重要的是星宝宝说过的,yw星球与地球不同,一旦离开就没有再重逢的机会了,即使他们的寿命延长到一千岁也没有用。这就是姚望再怎么想家,也下不了决心离开的原因。 姚望躺在床上对着漆黑的房间发愁,他不敢贪睡,唯恐这一觉把yw星球睡没了。按照星宝宝的说法,他的睡眠消耗的是地球上的时间,而用地球上的时间来计算子宇宙,它只能存在十几分钟甚至更短,又何况是其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星球呢。所以在yw星球的每个晚上,姚望都是睁着双眼度过的,事实上他很少感觉到困,而夜晚也善解人意地过的飞快,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因此姚望并不觉得没有睡眠的夜晚多么的漫长与难熬。 “想什么呢,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在旁边看你半天了。”星宝宝在黑影里问。 姚望虽然夜里不敢合眼担心自己会睡过去,很大程度上已经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可依然比不上星宝宝的视力,所以星宝宝说注意他半天了丝毫没有察觉到。姚望不想说出纠结在心中的苦恼,省的招惹它笑话自己多愁善感。他注意到星宝宝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不会对有一天离开静绮的家产生半分留恋,在它眼里这一切只是一个过程,静绮全家、青青,甚至yw星球、子宇宙,都是这一过程中的一部分。姚望说:“我在想高叔叔他们开办的动物语言学校很成功,等咱们回到地球以后,也开一个这样的学校你看好不好?” “不好!” 姚望想不到它回答的这么干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黑暗里局促地问:“为什么?” 星宝宝气鼓鼓地说:“他们不信我的话你也不信,人类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自取灭亡,我都反复说过好多次了,怎么就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呢。” “可目前来看,对动物的教育所体现出来的成效确实很明显。你看,鸟类不仅可以帮助人类消灭害虫,还可以在发生灾难的紧要关头传递消息,帮助处于危难之中的人们脱离险境,这不都是动物在接受了正规的教育和引导之后才做到的吗,以前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你说的都是表面现象。算了,我懒得再说了,用不了多久,事实就会证明我说的话了。” 姚望自然没有星宝宝看的远,他想回地球开办动物语言学校,也只是随口一说。可既然话已经开了头,就不想停下来,希望继续聊下去,在寂寞漆黑的夜里有人跟自己说话,总比一个人干瞪眼强。姚望说:“表面现象也是好的现象,难道让它们相互残杀,比教育它们和平相处文明相待还重要?”黑暗中的星宝宝迟疑了片刻,可能在思考自己提出的问题,姚望有些得意,耐心等着听它怎么回答。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凑到近前一看,星宝宝居然合上眼睛又睡着了,姚望的气顶到了脑门儿上,一把把它推到了床下。星宝宝对他的行为早有准备,身子虽然掉下去了却没有摔倒,然后灵巧的一个纵身又回到了床上,它也不生气,一字一句地说:“有话不会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姚望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消了消气说:“人家和你探讨问题,你却不理不睬还睡着了,太不礼貌了。” “有什么好探讨的,我把结果都告诉你了,现在需要做的只剩下等待了。” 姚望说:“就算你预测的结果准确,那也得有个过程吧。一切生物都会有死亡的一天,既然早晚是个死,索性大家什么都别干等死就完了呗。” 星宝宝说:“过程是明摆着的还记得咱们来静绮家之前,在山顶上那个被麻雀吃掉的蟋蟀吗?人有人的法律,动物有动物的规则,人类社会中不光有真、善、美,也有假、恶、丑的一面,将来和人类接触多了,动物们自然就学会了,学好不容易,学坏可快着呢。就像家长教育孩子,每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向上自强不息,可最后有几个孩子做到了?潜移默化中所传递的,往往比强制灌输的更容易被领会和效仿。” 姚望问:“就没有挽救的办法了吗?” “没有,现在只能听之任之了。” 姚望说:“刚才乌鸦勇为回来报信,出走的金刚鹦鹉找到了。高叔叔让家里人散开别聚在一起,免得它一进门看见人多尴尬,伤了它的自尊心。真有意思,鸟也有自尊心,也需要保护。” 星宝宝唉声叹气道:“越这样越坏,更把它宠的没边了。自尊心是通过自身努力做出成绩,维护自我尊严的一种自我感情体验。鹦鹉这种情况不能称为自尊心,应该叫虚荣心。看见乌鸦勇为做了好事,受到大家的尊敬就生气妒忌,还自不量力扬言要超越人家,这本身就是爱慕虚荣表现。虚荣心和妒忌心是成正比的,虚荣心越强妒忌心就越重。而虚荣心过重,在行为上又无法超越心目中妒忌对象的时候,妒忌者就会利用诬陷、诽谤等手段诋毁被妒忌者,这也是语言阴暗的一面。” 姚望问:“鹦鹉真会这么做吗?” “它的虚荣心这么重不会才怪,你等着瞧吧。” 最近一段时间姚望对于做球星的愿望,明显不那么热衷了,他干脆请了几天的假,暂时不去俱乐部踢球也不去学校上课了。他本来对上学就兴趣不大,在地球的时候上学是因为没有办法,有父母管着不上不行,来到了子宇宙的yw星球,好不容易没人管了,为什么还要上学。刚来到这个家庭时,因为要陪伴静绮才到学校去的,学校里又有足球队正好一举两得,现在连球都不想踢了,同学们也都知道了,她高静绮有一个球技超群的好哥哥,去不去无所谓了。高叔叔和阿姨也不会逼着自己上学,如果说从前不知道他的地球人身份,怕耽误了他将来的前程,或许不会同意他不去上学,因为即便是养子也有让他接受教育的责任,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显然没有那个必要了。姚望眼下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动物身上,星宝宝说动物们会团结起来反对人类,可它又拿不出具体的防御措施,他想也许自己可以找到恰当的方法,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虽然这么想,他的信心并不是很足,更没有把握,以星宝宝的能力和智慧都解决不了,何况自己呢。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必须要努力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事情的走向就出现转机了。 为了证实星宝宝的推测,姚望开始在暗地里监视金刚鹦鹉的一举一动,看它有没有星宝宝说的那种行为,有没有在背后说乌鸦勇为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