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就有二，在之后时间里，柳灵钰逐渐摆脱了心中对这种狂暴生物的恐惧，开始能够独立对付这些变异人，挥舞扳手的动作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逐渐得心应手。　　 晚上九点钟，两人在商场阁楼上生了一簇火，架上锅，煮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不过是清汤，红汤的话担心气味引起下面那些变异人的关注。　　 柳灵钰吃得很开心，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或是消解一天疲惫时的放松。　　 相比之下，白无恙就显得斯文得多。　　 “你吃啊?”柳灵钰催促到，今天在做事的主要是白无恙，如果他不吃，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吃。　　 “你吃就行了，我不饿。”这倒不是客气，白无恙是真不饿，中午吃了一块蛋糕到现在连多余的水都没多喝一口，只是吃了小碗两碗的食物，就觉得肚子里差不多了。　　 这非常不科学。　　 “怎么可能?要是有米饭的话我都觉得自己能吃一锅。”柳灵钰显然不相信白无恙的话，在她看来或许是这个男生想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才这么说。　　 想到这，也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的，让柳灵钰脸上分外发红。　　 “能吃就多吃吧，吃饱了明天也更有精神。”　　 说罢，白无恙放下碗筷，自己退到一边，拿出手机，相比于火锅，他更想研究清楚这个游戏与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是否真有什么关联。　　 游戏操作很简单，左手方向右手操作。　　 点击人物状态：　　 「血量值：15/20，状态：健康」　　 「体力值：12/20，状态：能动」　　 「饱腹值：5/20。状态：饥饿。备注：请尽快摄取食物，当饱腹值归0将扣除体力值，体力值归0，将扣除血量，当血量值归0，“您”将会死亡。」　　 「舒适度：7/20。状态：不适。备注：当前环境温度较低，有冻伤风险，请及时取暖，并选择一处干燥地休息。」　　 「当前可食用道具：无」　　 「当前可装备道具：无」　　 「当前可触发道具：无」　　 「温度：55/100，状态：阴冷」　　 「湿度：98/100，状态：潮湿」　　 「亮度：80/100，状态：明亮」　　 游戏内使用是一种极其小众的蛇形文字，没专门去学过不会认识这些字，白无恙之所以能看得懂，一来是之前记过游戏内界面的文字排版，二来是一些特定的状态词汇，游戏做了特殊标注。　　 比如健康的血量状态是非常饱满的绿，状态越差颜色越淡。体力值是橘色，饱腹值是金色。高温是红色，低温是紫色，潮湿是蓝色，干燥是黄色，明亮是白色，黑暗是黑色。　　 至于其他的那就只有依靠游戏理解去猜了。　　 十点体力坚持一天，满状态二十点能坚持两天，血量一天就能扣完二十点。所以即使是满装态，角色也最多只能坚持十天不进食。　　 食物很好解决，旁边树上就有，砍倒苹果树会掉落苹果、木头和树苗。　　 一个苹果恢复两点饱腹值，木头可以做工具，树苗可以种下继续生长。　　 至于如何砍树，需要用到一种功法，白无恙给它命名为天星神拳，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只能用拳头打。而打断一棵树，要流失五点生命值。　　 还行，不算亏。　　 打死一棵树要消耗游戏内一小时时间，相当于现实世界半分钟。一棵树种下后成熟，需要游戏内一年，也就是现实世界三天。而这三天，足够游戏角色饿死了。二十点饱腹值是七天的量也就是游戏内天自然消耗三点饱腹值，持续不进食会在第七天最后一段时间饿死。　　 走一步算一步吧。　　 把原有的苹果树打死，掉落三颗树苗、三个苹果、三个木头。另白无恙意外的是，除了这些常规掉落物，还有两个木棍和一条藤蔓这种额外掉落物。　　 额外掉落物纯看运气，运气不好你就是砍光一片树林都不一定有，运气好，能掉落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甚至能砍树砍到野人。　　 三个苹果能将饱腹值加到11，树苗种在小岛周围，一年后白无恙就能收获九个树苗，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得饿死。　　 为了避免惨剧的发生，白无恙必须想其他办法获取食物。　　 而其他办法……白无恙给忘了。　　 或许可以尝试用木棍和藤蔓做个钓鱼竿。　　 这个游戏徒手不能完成任何制造工作，想要造东西就必须要工作底台。　　 一个木头可以转化为一个工作底台，这个底台可以随身携带，占用一个物品栏。　　 目前，角色有三个物品栏，既一双手加一张嘴。对，初始情况下游戏默认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只能拿三样东西。不过后期可以通过制作负重装备扩展道具栏。　　 而要想制作相对复杂的工具，就需要用两个木头，将底台升级为工作台。　　 白无恙觉得自己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利用工作台，再将两个木棍和一条藤蔓合成粗制钓鱼竿，有高达0.05%的概率钓上来一条体积不定的鱼，剩下的99.95%大概率是飞机。　　 好吧，食物似乎并不那么容易获取。　　 还能怎么办?挂机等着呗。　　 如此等了十分钟，终于，游戏黑屏了。　　 经过反复重启，以及更换手机，白无恙确认，这游戏启动不了了。　　 “垃圾游戏，毁我青春。”　　 愤愤骂了两句，白无恙将手机丢到一边。　　 收拾完餐食，白无恙靠在窗前休息，今晚的月被框在那一小方窗框里，很亮，昨晚似乎都没有这么亮。　　 “那个……白同学。”柳灵钰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双臂抱膝坐在距离白无恙半米左右的位置。　　 “嗯。”白无恙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淡淡地应着。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老实说，在商场里有吃有喝有地方休息，在当前环境下算是非常好的落脚点，但奈何下面的变异人数量太多，一直待在这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我要先找到她，然后带回去。”至于去哪，自然是他们的家乡。　　 柳灵钰自然是知道这两人之间深厚的友谊，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两人的老家距离这座城市上千公里，路途遥远不说，加之当前社会秩序混乱，各种危险更是难以想象。　　 “很危险。”柳灵钰只能如此提醒。　　 “问题不大。”白无恙脸上平静非常，“几千里路而已，古时候的路比现在难走多了，那些赶考书生也顶多走一年半载，就现在这条件，想回去还不是轻轻松松。”　　 柳灵钰没有接话，她或许也在考虑这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白无恙又道：“如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的话，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既然那丫头把你交到我手里，在能力范围内，也不是不可以照看你一二。”　　 “谢谢。”　　 这一晚上很平静，两人将从其他人身上扒下来的外套毛衣用作床垫被子，确实拘束了点，但足以保暖。　　 夜里白无恙做了个梦，梦见他在一个孤岛上用一把自制的简易钓鱼竿钓鱼，从年轻力壮钓到耄耋之年，别说鱼，蚊子都没看见一只，整个人饿成了皮包骨头。之前种下的树也没长，至少是没有竖着长，发达的根系横着向海里去了，干什么呢？在抓鱼。　　 知名画作《玄礼上帝在钓鱼》，场景是一颗苹果树在海里与鱼搏斗，上帝人呢？在钓鱼。苹果树吃光吃光了周围的鱼，所以钓不上鱼的某人才只能不停地尝试钓鱼。　　 醒来后白无恙觉得自己大抵是脑子出了问题，居然妄想考靠钓鱼养活自己。　　 言归正题，未来几天白无恙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去到各个楼层寻找梁海燕的踪迹，并多少带点东西回去。　　 柳灵钰得知白无恙的打算后也决定一起前往，无论是考虑到和好友的关系，亦或是现在与白无恙同伙的处境，多少也得搭把手。　　 到商场的第三天和第四天，白无恙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四楼和五楼的变异人尽可能消灭或引到别处，并在路口处用桌椅板凳设置障碍，避免游荡的变异人过来，顺带去监控室瞅了瞅。　　 这样做一方面是扩大搜索范围创建缓冲区，另一方面也是在为搜索梁海燕做准备。　　 这两天，商场内其他区域是不是也会出现变异人暴动，想来应该是其他幸存者在找机会突围，不过这些动静大多持续时间不长，短则一两分钟，长也不过十来分钟。　　 “不对啊，这些家伙这么弱，怎么就没人能成功突围呢？”站在四楼的围栏处，白无恙看着楼下似乎比前两天更加稠密的变异人群，暗自思索，“现在的人类求生欲都这么低了吗？”　　 白无恙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情况，他虽然在柳灵钰面前自称大帝，但体测成绩不过面前合格，对自己的实力有几分b数。　　 期间有个小插曲，柳灵钰在第三天时表示她全身酸痛无力，走路都费劲，无法拿着扳手去清理变异人，只能帮着白无恙搬搬东西，也不过一点一点挪动，一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好了许多。　　 见柳灵钰这般情况，白无恙回忆了自己这几天的表现，愈发觉得古怪起来，寻思自己莫非是在某个奇怪的节点睡着了还没醒，除了第一天有些累，这几天都很精神。　　 不想这些，之前柳灵钰说梁海燕可能在下两层，然而现在商场内变异人主要也在下面，即使是白无恙也没那个把握能安全进出。　　 “那还下去吗？”柳灵钰的脸上还挂着伤痛的面目，虽然不影响行动能力，但那种酸涨感依然如燃烧的塑料一般挥之不去。　　 “去。”白无恙的视角在商场各处转动，似是在寻找什么。　　 “怎么去，很危险。”　　 白无恙望向楼下，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可曾记得一门从天而降的身法。”　　 计划很简单，商场是穹顶结构，在建造时少不了支撑框架，正常情况下负担几个成年人体重没啥问题。四五层共有十几个消防箱，利用水带和这两天收集到的绳子，做一个可以直通一楼的绳梯绰绰有余。　　 找个细点的绳子绑上重物另一头拴在水带上，抛甩重物将绳子带过支撑结构，拽动绳子就能实现水带的套环，系个自锁结，稳得一批。　　 而且以这些变异人的智商和行动能力，绳梯对他们来说和天堑无异。　　 第五天上午，白无恙做好了绳梯。绳梯与楼层间有些距离，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能安全上下，另一个人也不用什么重活，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拉动绳梯方便靠墙就行。　　 利用消防营救里的爬绳梯姿势，白无恙很快下到三楼，周围一圈密密麻麻都是各种体态的变异人，或靠、或坐、或飘摇、或沉睡，有的四肢健全，有的七零八落，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青灰色的皮肤，和绿到人心发慌的豆豆眼。　　 “这些家伙不是挺乖的嘛，为什么一个幸存者都没跑出来。”　　 变异人中似乎注意到了这个从商场中间突然多出来的人，一个个的都开始往里边挤，并伴随着狂躁的嘶吼。　　 白无恙只是在那吊了几分钟，二三楼的围栏就几乎被拆掉了，最前面一排的变异人被后面的推下楼，“吧唧”一声摔个脸着地，然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顺着扶梯又爬回了二楼成为推倒前排的帮凶。　　 见状，白无恙只是略做思索，随即打定主意：“不急我就在这吊会儿，我看你们能热情到几时。”想想自己过往的二十年，好像还从来没有如此受欢迎过，感觉倒也还算不错。　　 “那个，小柳啊，给我送点瓜子下来。”白无恙给柳灵钰发送消息，“火锅店库房里有几袋全新未拆封的，你看着送点，别太多，我怕吃不完。”　　 不多时，从楼上钓下来一个花篮，里面装了些小包装的瓜子花生，还有些糖果。　　 白：“谢了，待会儿请你喝奶茶。”　　 柳：“奶茶就不用了，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白：“嘿嘿，我前面就是奶茶店，拿点东西出来很快的。”　　 时间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手中的瓜子花生吃完，白无恙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吊麻了，没知觉了。反观那些变异人，一个个摔得四肢不全五官不分，可即便如此，也孜孜不倦前赴后继的想要来抓悬在空中的活人。　　 “哎，你说你们要正常的时候有这份毅力，现如今怎么会在这苦苦挣扎呢？”　　 看戏过程中白无恙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与从楼梯下来相比，挂在空中能够清楚地观察到所有变异人，比自己慢慢去找人方便太多了。　　 但是在这层层叠叠的变异人中，白无恙并未发现梁海燕的身影，这说明那丫头要么游荡去了别的地方，要么就在某个僻静处躲着。　　 还得找机会去楼里看看。　　 摔得多了，一些孱弱的变异人挣扎了几次就再也没爬起来，只是扭动着躯体以示还能动还有战斗力，而那些稍微强壮一些的变异人在这一地糊啦啦的情况下行动能力也遭到了极大削弱。　　 此番敌疲我强，白无恙觉得出手的时机到了。　　 趁着一个人少的空挡，白无恙晃动起水带，借助自重一点点靠近楼层，找准时机，一跃而起，落到二楼，借助翻滚卸掉大部分跌落带来的伤害。　　 “完美。”　　 先冲进正对的奶茶店，按照事先观察在脑海中预演出来的路线进入储藏间，随意抓了几袋奶茶粉和糖粉收进背包，顺手捡了几部手机。　　 这会先前那些变异人又再度回来了，不过各方面的能力比之完全体又弱了太多，对付它们都用不着一棍，拍一巴掌就能打倒好几只。　　 “这世上怎么还有连这玩意都对付不了的人呢？”　　 没得意一会儿，白无恙就莫名觉得浑身发软，好像力气被突然抽空。　　 脑子迅速闪过可能性，低血糖、血氧不足、电解质紊乱。　　 二话不说，先拆一包刚拿的糖粉奶茶粉倒进嘴里含住，先解决低血糖的可能性。吊太久可能导致的血氧不足，也可以通过适当运动提高血循环速度缓解，刚才吃了两个小时的瓜子花生，电解质应该是不缺。　　 “那么，那丫头可能在哪呢？”　　 不在外面，说明当时梁海燕并没有与其他人挤在一起，否则她一定会被大流带出来。　　 人少的地方要么是包间，要么是各店的储物间，而第二层基本是开放式的餐饮店铺，没有包间，且店面普遍不大，一眼能看到底，所以只需要注意最里面的房间的门有没有关，就能排除掉很大一部分。　　 思索的功夫，白无恙已经跑了一圈，变异人也打倒了一大堆，先前的那种虚弱感却并没有因为糖分得以补充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前些天的运动强度比今天大的多都没虚，今天才跑多远?　　 如果排除正常的生理疲惫，或许就只剩下心神不宁受刺激了这一点。　　 “我什么时候受什么刺激了?我怎么不知道?”　　 可嘴硬救不了命，这群变异人可不听你在他们面前掰扯，眼看变异人们越来越兴奋，本就狰狞的面目在追逐中越发变态，白无恙只能迅速记住二楼所有存在小门的店铺，深吸一口气，积攒起所剩不多的体力，朝着绳梯奋力一跃。　　 “嘣！”　　 水带极速绷紧在宽敞的商场内发出一声弦响，剧烈的震动让白无恙险些没抓稳，差点摔落一楼拥入变异人们的怀抱之中，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身体迅速翻滚将整个人个水带缠在一起，才堪堪止住下滑趋势。　　 此番动静引发了新一轮变异人暴动，白无恙手脚并用迅速往上爬，直到到了三楼，才算勉强安全。　　 “休息一会儿，累了。”　　 事实上想要维持吊着的姿势比继续往上爬更累，但白无恙要是就现在上去了，仅凭四五楼那些靠桌椅板凳堆叠起来的防护工事可拦不住这些变异人。　　 一直等到周围那些变异人由于抓不到人逐渐冷静下来后，白无恙才慢吞吞地一点一点挪回五楼。　　 见白无恙回来，早就等着的柳灵钰立刻拉动另一条系在水带上的绳子，让白无恙尽量离楼层近些，觉得差不多，也就能下来了。　　 “怎么样?”落地还没站稳，柳灵钰就迎上去，接下白无恙身上的背包，四下打量问，“没受伤吧。”　　 白无恙比出一个“ok”的手势，挤出一丝温和的笑，踉跄着走到墙边，顺势滑坐在地上，道：“问题不大，只是吊太久了，有些头晕，不过那丫头在什么地方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下次去准能带回来。”　　 而后，白无恙指着柳灵钰手中的背包，道：“里面有几包奶茶粉和糖粉，你自己兑点喝吧，知道你们喜欢这个。”　　 “都说了我不用这个。”话是这么说，但柳灵钰的手还是忙不迭地伸进包里。　　 见状，白无恙冷笑出声：“呵，女人，口是心非的生物。”　　 等柳灵钰拿着奶茶粉走远，过了会儿，白无恙才从怀里拿出手机，插上优盘，进入游戏。　　 这几天，白无恙也算摸清楚了这游戏的规则，每天下午两天刷新游戏时间，每天可以游戏十分钟。　　 除此之外，别无所获。　　 因为，苹果树没长成，鱼也没钓到，以现阶段游戏内的资源，根本推进不下去。　　 点开状态面板，其他的倒还好说，就是这基础三项吧……　　 「血量值：12/20，状态：活着」　　 「体力值：8/20，状态：虚弱」　　 「饱腹值：0/20。状态：穷凶极饿。备注：饱腹值归0，正在扣除体力值，体力值归0，将扣除血量，当血量值归0，“您”将会死亡。」　　 按照游戏设定，明天再玩的时候，白无恙就会看到一具尸体飘在大海上。　　 “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呀，你有四条腿。小鱼儿啊，你有一条尾。何时啊，才能咬上你的嘴！”　　 如此憋屈的游戏体验，白无恙还从未有过，一般都是开局暴毙。　　 “你在说什么？什么水啊腿啊嘴的?”柳灵钰端着两杯土黄色液体走过来，一脸迷惑地问道。　　 “我在钓鱼，钓海里的鱼，钓一只不甘于现状、想要挣脱大海的牢笼去到广阔的天空自由飞翔的鱼。”说着，白无恙目光呆滞的看着上方的穹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哦。”柳灵钰其实已经注意到了白无恙手机屏幕中的场景，里面的那个像素小人的状态和屏幕外的白无恙，不说风格迥异，也能说毫无差别。　　 “然后呢？”　　 “然后?”白无恙眼珠子一转，恶狠狠道，“自由的代价，是死亡。它将荣幸的成为我在这游戏里的第一餐。”　　 “你好坏。”柳灵钰微笑着抿了口杯中的奶茶，将另一杯递给白无恙：“来，你的。”　　 “我不喝甜的。”　　 “没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