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林中行动对「云雀」而言不算难事，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和探索遗迹有些相似。庄桃的血肉能够免疫大部分有毒化学物质或动植物的袭击，魏梦山的「瞑火鸟」则可以提供照明和指示方向。佐藤户良的能力本用来保护遗迹完好，现在倒也能清除几人进山的痕迹，躲开龙卫的追查。　　 但越是这样险恶的深山老林，便越暗示着“端”与龙卫有所勾结。不是所有灵域人都像「云雀」这般有着在恶劣条件下长期生存的能力。每一个人都要消耗一份实打实的吃穿用度，尚未被开发的龙岭深处显然无法提供，这些物资必然由专人运送进“端”的总部。　　 一道凸起的山包出现在他们眼前，多种叫不上名的藤本植物层层包裹住它，如果不是内层少量露出的规则岩质和稍显老旧的防护密闭门，简直看不出是人造建筑。　　 「瞑火鸟」释放火焰，精确地烧毁了防护门上端的爬山虎。标牌上的字被爬山虎分泌的酸性物质腐蚀了一些，但好在明煌语是象形文字，即便遭到破坏，魏梦山也勉强能够辨认出来上头的意思。　　 “「龙岭4号人防工事——建成于4971年」。”　　 防护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的光亮摆明了里头有人活动。“端”似乎并不怕有外人闯入，能找到这里的，区区一扇紧闭的防护门也拦不住。　　 「瞑火鸟」站在佐藤户良的肩膀上，走在最前方。要是踩到什么陷阱，佐藤户良也能「倒放」自己触发机关的动作，将机关复位。只要不受到致死伤害，庄桃就能把佐藤户良的身体修复，接着再次把他当做排雷兵。　　 但门后的管廊并无危险，工程结构的内部显然经过翻修，照明、卫生等条件与现如今的人防工事相差无几。　　 “除了没人把守，到处都是人生活的痕迹。”佐藤户良俯身用手指沾了沾地板，没有灰尘。　　 “不是说大多数‘端’的成员都提前被召集回总部了吗，他们会在哪？”石川善道说，“难道有埋伏？”　　 “这没理由。‘端’不知道我们的行踪，龙卫也不是光靠埋伏就能解决的。”魏梦山摇头否认，他比其他人更知道龙卫的实力，“或许，我们来着了。龙卫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必然卸磨杀驴。‘端’也明白这一点，这才集结成员。龙卫任由‘端’发展灵域成员，不管是因为收集灵魂的脏活只能由他们来干，还是根本不在乎‘端’这点人，到现在也多少会被阻碍。”　　 “你是说，「博士」把其他成员当做炮灰，自己偷偷跑掉？”　　 “有此可能。”　　 ……　　 龙岭西北，坠毁的「oc650」残骸处。　　 “杜队，已经确定了，公务机里的尸体就是「云雀」成员。”一名狻猊众检查完整架飞机，欲言又止，“而且……”　　 “怎么？”　　 “飞机起火的火源并非机载油箱，而是灵域人才可能放出的「三昧火」。能焚毁这种庞然大物，看得出来，纵火者的实力很强。”　　 “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我们就练这个的，怎么可能认错？”　　 “我明白了。”　　 那狻猊众看他若有所思，忍不住出声提醒：“杜队，‘端’那边……”　　 “无妨，就算‘端’真的出了个掌握「三昧火」的人物，在主力清剿部队的众多螭吻面前也翻不了天。至于「云雀」……”杜灵蕴语气一缓，“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悲剧。让几名嘲风赶紧回到有信号的服务区，联络治世财团，一方面澄清这不是我们所为，另一方面，询问一下「云雀」的生前意愿，他们毕竟给明煌的考古事业做出了不小贡献，如果没有指定安葬地点，我们也可以代为安置他们的遗体。”　　 杜灵蕴遥望龙岭，这片绵延上千公里的钟灵毓秀之地曾经诞生和埋葬过无数能人异士，「云雀」的陨落至多不过是大江东去的某一瞬似是而非的叹息。　　 如果「云雀」没有被“端”袭击，而是安全抵达九龙城，龙卫虽然不会让他们插手太多，至少也会好好招待。　　 ……　　 “这样正好，我们现在已经是「死人」，龙卫不会想到我们的行动在他们之前。但对应的，要是被龙卫发现我们还活着，我可不信他们不会顺手把我们真给解决掉，叫我们永远开不了口。”魏梦山说道，“加快脚步，别让「博士」逃走不说，咱们还当了替死鬼。”　　 众人顺着管廊，进入一个t字型房间，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台球桌，角落则放置着沙发和几台街机，此外还堆放着积木、玩偶等许多小孩子的玩具。　　 “娱乐室，看上去有些年头。”石川善道摸了摸桌布，感受着指心传来的的质感，“台球厅里的桌布磨损七八个月，差不多就像现在这样，那些游戏机……至少歌舞伎町街机厅里的游戏机早就更新换代成了与实体卡片相结合的抽卡式街机，这种古早的续币街机早在十几年前就几近停产了。这儿挺有生活气息……比我想象中要无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那与我们无关，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房间有三个出口，除了我们来时的管廊，接下来可就是「岔路」了。”佐藤户良看向了绮拉。　　 绮拉点点头，拿出终端的充电器，接入了房间内的插座，另一端则被握在手里。与此同时，整座建筑内的电路结构像地图般浮现在她脑海中。数秒后，绮拉指向左侧的房门。　　 “左边的用电设备远不止几盏灯，还有某种未知的大型电子设备。如果这座建筑真的还存在除我们以外的人，「博士」多半就在那里。”　　 几人接着往前，虽然身在建筑内，无法精确掌握自身的确切位置，但就凭山体内这些狭长而深邃的管道，也看得出建造它时，局势的不容乐观。　　 而在管道尽头，一道秘银制成的厚重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但不等他们破开大门，大门便已经在电动装置的作用下缓缓打开。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吃力地踮起脚，按住了墙壁上与大门相连的电钮。直到几人进入房间，她才松了口气般地回到房间角落坐下。她本想把头埋下，但脖颈处镶嵌着的黑色硬质空心圆环却阻止了她这么做。　　 此时，马歇尔的注意力才从房间中央的设备移开，他打量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客人，发出“咦”的一声，但并不慌张。　　 “你们不是龙卫……”马歇尔搜刮着记忆，“你们是「云雀」，我听过部下的汇报。”　　 “那你就是「博士」了。”佐藤户良拿出手铐，“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从现在开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马歇尔反倒露出微笑，说道：“所以，你们并不知道‘端’手中有什么值得龙卫大动干戈的东西？”　　 “现在交代，你还有在灵域审判庭上减轻罪行的机会。如果落在龙卫手里，你不可能存活。”　　 “威胁对我没用。”马歇尔脸上的嘲弄之色愈发明显。　　 东方城平抽出衣袋里的钢笔，向马歇尔掷去。　　 “这并不是全息投影之类的小把戏。”马歇尔接住钢笔，摘下笔帽，在自己的手心处划了一笔，留下墨痕，“其实，无论是你们还是龙卫，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你们如此急迫，不就是想知道‘端’一直以来尝试创造出来的东西吗？”　　 庄桃想起高津和延曾经透露过的信息，问道：“「神之子」？”　　 “「神之子」？”马歇尔不屑道，目光转向了那台设备，“不，‘端’要创造的，是「新人类」。”　　 那是一台形似棺材的改造舱，舱盖透明，一名成年男性静静地躺在舱内，若干个电极植入了他的头颅，而在他的咽喉处，有着与小女孩同样的黑色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