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止元愣了愣,认真了些。 虽然对面坐着的好像是个文青,但是他说的话自己听的懂。 不像现在抱臂站着的那两个爱好长难句的谜语人。 “什么意义?” 边学文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没有上次僵硬了。 “当需要清算的时候,它们就会被翻出来。” 饶听南骤然向前一步,语气冰冷,“边主任,左总没有说过要清算任何人。” “饶助理,”边学文扭头看着她,“我这次上来,带着一米高的文件,以公司群里对总裁办公室的关注程度——当然了,也有我个人比较容易受到关注的原因,总之,我带着一米高文件来向左总汇报的事,所有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饶听南骤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他在威胁? 不,他在恳求。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我离开这个办公室用不了十分钟,褚凡君就会上来汇报,顺便探听左总的态度。”边学文露出了一个笑容,却像极了哭,“所以,饶助理,请您几位听我把话说完,好么。” 裴良夜和饶听南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办公桌后的左止元。 左止元抿着唇,看着面前的大个子,敲了敲桌子。 “继续。” “谢谢左总。”边学文腰杆依然笔挺。 “档案,是最能表明一个办公室,一个部门,甚至一个人的变迁的。他以前否定了什么,他现在又支持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的手放在了一旁的一米高的文件上,“我知道我只有一次机会,所以用了一天时间,挑选出了这些东西。” 他将其中最上面的一份,也是最新的一份文件,放在了左止元面前,“这是简报。” 左止元没有翻开看,手轻轻压住了那份文件。 “为什么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边学文又笑了,还有些僵硬,却已经称不上难看。 “左总,我打饶助理的电话,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我官做够了,钱也够花。” 饶听南眸底闪过一丝讶异和动容。 在监察部收集的资料中,他现在还住在租的房子里。 他在几年前婚姻破裂,法院判决离婚。女儿跟着了母亲,妻子没有要抚养费。 左氏分公司财务部,即便是一个边缘的档案室主任,工资也不会太低。 他的钱,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我只是,想讨一个公道。”边学文声音冷肃。 “这里是褚凡君执掌财务部这么多年,他每一次有重大改变的会议记录,或者是涉及到其他公司的,不太正常的合作,”他又忍不住拍了拍那摞文件,“以及,财政部做出的,调整,改革。” “我看不太明白,我不能看太明白,我看明白了别人也看不明白,我希望您能看明白,”他唇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您懂的。” 褚凡君把他扔到财务部档案室养老,是最错误的决定。 因为他真的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时间,将那些尘封已久的文件一份份读完。 “我不是很明白。”左止元缓缓靠在了椅子上,十指搭在一起,表情严肃。 “边学文,你说了,你只有一次机会,那么,就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边学文一怔,又看了看一旁微微摇头表示不满的饶听南和裴良夜。 他不敢把话说破,因为一说破,就是在绑着左止元上战车,多少有些道德绑架的意味。 “左总,饶助和裴总似乎……” 不太同意。 左止元拿着钢笔,用力敲了敲桌子,金属与木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带着几乎听不见的回音。 “我才是总裁。” 边学文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眸子里骤然亮起了光——或者说,他眸子里的光从来就没有熄灭,只是,被左止元眼睛里的光映得更加明亮了而已。 “左总,为什么财务部制度会频繁的更改,为什么统计数据会总是换权重和方式?”他自问自答,“把一块肉从冰箱里拿出来,再放进去,再拿出来,再放进去,手上多了什么?” 油水。 几人都很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边学文也如此,但是他越说越激动,“左总,褚凡君的势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他忌惮左董,忌惮左氏,所以一直在退让,一直在忍耐着爪牙,您一定要……” 他的拳头用力捶在了那一摞文件上。 左止元沉默了一会。 “李春蝉,在你看来可以信任吗?”她没有给出回答,却又换了个话题。 “她……”边学文也并没有追究答案,迟疑了一瞬,“她,在某些方面可以信任,至少,在达成合作默契的时候,您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她。” “很高的评价了,谢谢您。”左止元慢慢点头。 她犹豫了会,还是轻声发问,“你和褚部,是有私人恩怨吗?” “没有,”边学文摇头似拨浪鼓,“他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从不亏待朋友和老乡。” “我当年在地方斗争失败,是他救了我一把,把我放在了财务部,还给了我一个副部长的位置。” “而且……我们其实不仅是同门师兄,还是从一个山沟沟里走出来的人,一起在县城上的高中,去了同一所大学,拜入同一位导师门下。” 左止元轻吐出口浊气。 几乎可称异姓兄弟了吧。 “但是你背叛了他。” “是的,我背叛了他。”边学文认认真真回答。 “因为他先背叛了他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辞职信,放在了左止元桌上,身子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