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洲端坐在寝居榻上, 面前,是许嘉瑞双手合十,头埋得极低, “腾”的一声跪在地上。 她拖家带口, 拉着自己的小道侣,齐刷刷瘫倒去叶青洲面前。“青洲, 对不住!我们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只是……” “只是春天到了, 万物复苏……” 许嘉瑞身侧,她那道侣虽也坐在地上,面色却远没有许嘉瑞那么慌乱,还有闲心插科打诨,“嘉瑞要啃人了。” 此人褐色长袍, 凤眼狭长携笑, 鬓角微乱,发尾一撮暗红色。 许嘉瑞瞪向她,咬牙切齿骂道:“阮郁,你有病吧!” 听了这名字, 叶青洲隐约记起, 此人大概是“器”一脉的学子, 还算优秀。 她于是看向许嘉瑞和阮郁,把她二人从头到脚审视一番。 这眼神凉飕飕的,看得二人俱是一惊,便有些心虚。 许嘉瑞立马道:“青洲, 我向你发誓。这是第一次, 也没有下一次。” “以后我们寝居, 阮郁与狗不得入内。” 阮郁点点头,诚恳道:“可以。” 许嘉瑞双手合十:“而且我们只是亲了一下,不过一炷香时间。绝对没有再做什么。” 阮郁竖起食指。“绝对没有。” 叶青洲却陡然出声:“再做什么?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语气阴恻恻的。 许嘉瑞咽了口唾沫:“什么意……” 叶青洲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们还打算做什么?” 许嘉瑞:“……嘤!” “叶青洲!”阮郁挡去许嘉瑞身前,“叶学子,你这样有些咄咄逼人了。今日之事,我与嘉瑞确然有所出格,我们在此一并道歉。倘若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力完成。只是……” 阮郁话未说完,叶青洲的榻边忽而落出一本花花绿绿的小册。 书封上,是两位女子身形相叠,紧密贴合。 许嘉瑞惊叫道:“啊!我的画本!” 她跨步上前,手才要碰到画本,却是叶青洲抬手一捞,将画本举起,翻开。 于是一张香·艳艳的春·宫图,直白地摆在她们面前。 阮郁匆匆扫一眼书页,猛地退开一步。“南无阿弥陀佛……好个乖乖,嘉瑞,你们学文的就是不一样。” “阿郁你、你什么意思嘛!”许嘉瑞没捞回画本,又急又气,“还有你,小叶子!我们平时也算和气,你作甚翻我画本!” “……” 叶青洲坐回榻上,垂了眼,却还是翻着那本画本。 好像方才没来得及好好看,眼下便正大光明翻起来。 得不到回应的许嘉瑞,忽而又蔫儿了。 她知道撒娇撒痴对叶青洲没有一丁点儿效用。叶青洲不吃软也不吃硬,凡事都随性得很。瞧着温温柔柔与人和善,事实上目下无尘,只看见自己看得上的,只认定自己想认定的。 倘若叶青洲把今日之事——以及耳房里那一筐书——都呈上议事堂,够她许嘉瑞和阮郁做一对苦命鸳鸯、扫洒议事堂一整年了! 思及此,许嘉瑞心虚地贴近阮郁。 却见对方亦满面失神,不知脑子里想些什么。 许嘉瑞刚要一个巴掌拍上阮郁面颊,却听叶青洲陡然出声。“瞧画册还不太分明。”叶青洲看向许嘉瑞,眼里透着认真,“两个女子,该怎么做?” 许嘉瑞:“噶?” 叶青洲以为她不知道,才又肃然望向阮郁,再问:“两个女子,要怎么做。” 阮郁不像许嘉瑞那般慌张,隐约反应过来叶青洲的意思。 不明白叶青洲此问缘由,便笼统归结为好奇。阮郁思忖少许,问道:“叶学子,你知道女男要怎么做吗?” “不知道。我不关心。” 我是女子,我喜欢的亦是女子。谁关心女男该怎么做? 叶青洲忽而生出一种执着的劲儿,捉住阮郁肩膀,咄咄而问:“所以两个女子……” “青洲!” 却听许嘉瑞泣涕涟涟地出声,从自己榻边翻出另几册画卷。 一卷医书,两卷春画。 “这些都是我的珍藏,可以解答你的疑惑。含、含泪送给你!”许嘉瑞把画卷塞去叶青洲怀中,“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想要的,我都给你!希望你不要和长老告发我们!” 那些画卷画册为许嘉瑞大浪淘沙淘来的珍品,许嘉瑞自认为无人能抵御其诱惑。 她心道,叶青洲瞧来如此淡然,可开口,不还是提了相关犹疑?那不正表明,她对此有兴趣? 许嘉瑞认定,叶青洲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是想趁机勒索,狠敲诈几卷画册! 但事实也大差不差。 叶青洲确实好奇女女情·事。 叶青洲于是清了清嗓子,从善如流道,“你们……是在一起了么?” 二人异口同声:“对呀。” 叶青洲移开眼,“那你们是怎么,咳,怎么在一起的?表白什么的……” 许嘉瑞与阮郁对视一眼,蓦然几分羞赧。 “其实……我们在一起不是特别郑重啦。”许嘉瑞道,“我们是推演课下寻测正缘,忽而就找到彼此了。” “正缘?” “嗯。”阮郁道,“所谓正缘,并非最深爱者,而是最后会在一起的人——不论喜爱与否,合适与否。一些人的正缘并不太好,如品行不端、作风不正。可命定如此。那么到头来只是折磨。” “可反之,倘若深爱却错过,要么孽缘,要么断肠,也是可悲。好在我与嘉瑞即占了喜爱一条,又恰是正缘。世间幸运,莫过于此。” 许嘉瑞双目放光道:“阿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