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昌王妃见状,拉着萧郁蘅往一湖边楼阁处走,“许是上了年岁,身子就是不比年轻人,体力不济。你这风寒才好,随我一道坐坐去?” “也好,堂妹们玩得正酣畅,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萧郁蘅面容恬然,心里却在揣度这人故意拉她来此的动机,她转眸吩咐跟来的随侍,“且散了去园子里寻乐子,一刻后再来寻我就是了。” 那些人知晓萧郁蘅不愿人跟着,便也各自散了,却无人敢真的走远。 入了阁中,二人寻了桌椅坐下,便有人添了茶。 昌王妃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于萧郁蘅审视的目光,“我也不瞒你,是王爷托我见你一面,想给你引见个人。这些事都是他叫做,我便做。你一会出去上了马车,坐我的车,我与孩子们同乘,我车内便有那人。” “何人?”萧郁蘅眸色渐冷,正色询问。 “他说是平家的,我不多问,是个老阿婆,哑巴。”昌王妃抿了口茶,大抵是太过清苦,不由得蹙了眉。 听得是平家人,萧郁蘅不再抵触,反多了些好奇,“你们做便做了,我应你一见就是。” 昌王妃好似未曾料到这人答应的如此爽快,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淡然的笑。 回府的马车上,一个两鬓斑白,一身粗布麻衣的妇人已然在车内。 那人见了萧郁蘅的模样,直接屈膝跪倒,涕泗横流,仿佛是见了个故人。她激动的指着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勾画着五官的轮廓,朝着天边的方向打了个躬,嘴巴蠕动着,却是说不得话。 “你是说,我长得像一个去世的人?”萧郁蘅轻声询问。 那哑婆重重地点头。 她指了指京城大兴宫的方向,然后端了车内的一个小茶盏,倒了一杯水自己饮了,便翻了白眼,做出直接栽倒在地的动作,以指头蘸水,往眼角嘴角和口鼻抹着流下的水痕。 萧郁蘅蹙了眉头 ,“你是说投毒杀了个人?谁杀谁?” 哑婆愈发激动,指着大兴宫作揖,而后便看着萧郁蘅,做了个抱着婴儿的动作,眼泪流的愈发多了。 “死的是平婕妤?杀她的是陛下,你是想告诉我这些,对么?”萧郁蘅的眸子里有惊骇,也有凄楚,却极力克制着,端坐在车内,将声音放的云淡风轻。 哑婆再度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嗓子,复又看向了大兴宫的方向。 “你是谁?”萧郁蘅不解的追问,心生戒备的审视着眼前人:“怎会知道这些事?” 哑婆闻言,朝着萧郁蘅规矩的行了个宫中的拜礼。胡乱的比划着,示意萧郁蘅自己是平婕妤身前的宫女。 “你也是被陛下毒哑巴的?”萧郁蘅循着她的意思问了下去。 哑婆面露苦涩的点头。 “这些年你在哪,为何会被昌王找到,为何来见我?你若是平婕妤的近侍,该是会写字的吧,这有水,写出来。”萧郁蘅弯了身子,凑近了哑婆,点了点茶案的小壶。 那人蘸了水写了些歪歪扭扭错漏颇多的字,若是整体理解下来,便该是:“妃陵,平家照顾,有人让她见小主子。” “你在妃陵多年,是平家人照顾你,突然被昌王的人寻见,送来见我,看看我像不像那个废了妃位,生了死胎的平贵妃,对么?”萧郁蘅扫去了水痕,淡然的望着她。 她再度狠命地点头,指尖蘸水写道:“错不了,像。今上,抢了孩子。” 萧郁蘅怔愣了须臾,低声问:“你今日过后回哪儿?” “平家,郊外。”简短的四个字。 萧郁蘅以衣袖拂去了所有的痕迹,默然未再出声。 第68章 反心 盛安八年, 元月十五,上元佳节,火树银花。 日暮时分, 圣驾出于大兴宫,陛下率领文武百官, 驾幸京中最高大辉煌的建筑——辉月楼之巅,与民同乐。 舒凌此举, 意在昭告天下, 即便去岁发生了公主临街遇刺的险情, 她的治下也依旧安泰如昨,乱臣贼子奸计未成,她舒凌有胆子走出深宫,看盛世恢弘。 为此目的, 她自是带上了许久不曾现身的萧郁蘅, 上演了好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 然而, 昔日当红的御前学士苏韵卿, 却是了无踪迹。 此刻的她,正一人在府宅独守空房, 舒凌故意未曾叫她伴驾。 苏韵卿隐隐觉得,舒凌绝对是将那谶言放在了心上。 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不曾见到萧郁蘅了,别人欢度良宵, 百官齐聚辉月楼大摆宴席, 她只好自顾自寻了一坛清酒,对月独酌。 正是心事满怀理还乱的半醉光景,书房的门外忽而闪过了一道黑影。 苏韵卿迷离的眸子转瞬眯起, 这府宅里都是宫中指出来的人, 怎会有小偷小摸的怪人游离于自己的廊下? 她悄然拉开了身前桌案下的抽屉, 取出了那把沉寂多时的防身匕首,吹熄了眼前唯一的一盏微弱烛火,踩着猫步躲到了门边。 见屋里落了火烛,那外间的黑影顷刻闪身入内,苏韵卿眼疾手快地将匕首刺出,一道寒芒凌厉耀眼,惊得来人一声低呼,下腰便躲。 “是你?”哪怕是气音轻吐,苏韵卿也在一瞬认出了她,慌乱的收起匕首,合拢了房门,“怎么来的?我府上都是眼睛。” 萧郁蘅夸张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平复着方才受惊的心跳。她摸着黑,借着月色的微弱光芒,寻了个座位,“身法够快的,这一个月光练逃命的本事了不成?” 苏韵卿快步近前,扯了把椅子坐下,探寻的打量着她,“伤着了么?你不是该在陛下的宴会上?怎还往我这虎穴龙潭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