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话音落下,马车内静得出奇,萧郁蘅大气都不敢喘的傻在了那儿,怔怔地将视线游离于脸色青黑的舒凌和近乎癫狂的苏韵卿身上,一时手足无措,哑然当场。 萧郁蘅在舒凌抱起苏韵卿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这层隐晦。 先前她的长史曾说,陛下曾与苏家有过姻缘;况且她无数次觉察,苏韵卿的言行举止,神态表情偶尔和舒凌格外相像,近乎如出一辙;此外,她和苏韵卿同年同月同日生,未免太过巧合。 还有幼年自大相国寺去舒家那回,抱病的大舅母把苏韵卿认成了她便罢,太夫人手上的玉镯,可从未给过旁人,舒凌也再未曾带旁的朝臣去赴舒家家宴;禁中的螃蟹,舒凌从未吃过,都赏了她… 神思飘摇的当口,“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萧郁蘅游走的思绪。 她猛然回过神来,只见舒凌一把将苏韵卿扯到了身前,而这可怜人虽然过了把嘴瘾,却挨了个实打实的耳光,如今还被舒凌武力压制,不得不屈从在地。 苏韵卿懵的彻底,双拳紧握,耿着脖子恶狠狠地瞪视着舒凌,上首的人亦回敬了她怒火汹汹的凌厉眸光。 两双如出一辙的凤眸间,视线无声无息的,却远比雷电狂风更骇人。 萧郁蘅缩在马车的一角,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看她们亲生母女剑拔弩张的相认场面。 她偷摸挪着身子往车门处躲去,现下根本顾不得替苏韵卿说话,只想趁着二人僵持,早些溜走,免得突遭飞来横祸。 “你也跪下!胡闹没边了。”舒凌余光瞥见了萧郁蘅的小动作,直接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萧郁蘅认命的闭了眼睛,老老实实依言照做,垂着眸子格外乖觉。 舒凌满是怒气的凤眸太过瘆人,苏韵卿本就是惊骇与狐疑大过愤怒,盯了须臾便败下阵来,逃也似的避开了视线。 “你若非朕亲生,早死八百回了。欺瞒,忤逆,结党,抗旨,谋反,桩桩件件的大罪你犯了多少,自己数的过来么?” 舒凌咬牙切齿的抱怨:“嘴上轻蔑的瞧不起朕的恩宠,实则恃宠而骄,仗着朕纵容你,肆无忌惮。朕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把苗苗骗得团团转,让人从京中一路跟到了深山来。” 苏韵卿一声未吭,她只觉得头皮发麻,陛下的孩子不是难产而亡了么? 舒凌哪来的死而复生的孩子她想不出,且她在苏家有父母兄长,怎就被这人当成了女儿呢? 若真是亲女,她更不解,舒凌怎会舍得她在罪奴所长大,沦落宫婢,一路谨小慎微的当自己是孤儿,活得甚是艰难?她最不安的,是不知父亲是谁,不知她和萧郁蘅该是个什么关系。 若有情人终成姐妹,她不如一头撞去树上,也好过被老天戏耍。 陛下的话音散去,马车内安静的能够听见三人杂乱无章的心跳。 苏韵卿无意回应,这些话便也聊不下去,漫漫长夜里,三个人谁也没再多嘴。 舒凌有些懊丧的扶额缓解着郁结的心绪,来此之前,她无数次提醒自己,切莫动怒,好生安抚,却还是被苏韵卿三言两语气得头疼,没能控制住激动的情愫。 而苏韵卿终究是体力不济,不多时就歪了身子倒在萧郁蘅肩头,睡了过去躲清静。 萧郁蘅见状,顿觉尴尬难忍,不想单独对线舒凌,只得硬着头皮假寐,也歪歪斜斜倒去了一边。 第二日天明,舒凌换了马车,让颇为不自在的萧郁蘅和苏韵卿与她分开了。 千里路遥,苏韵卿将舒凌视作空气,厚着脸皮黏着萧郁蘅,与人寸步不离,连住驿馆,都不准分房。 舒凌只剩阖眸轻叹,为免苏韵卿再犯傻胡为,唯有默许一途。 到了京中,搭载二人的那辆马车悠悠驶进了舒府,陛下则直入大兴宫。 第119章 旧事 水天一色风烟净, 八月秋高丹桂香。 “和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让人摘了桂花,你给我做桂花糖糕吧。” 萧郁蘅步伐轻快的一路小跑着, 从园子里直扑苏韵卿的房间,凭借手上提着的小竹篮一把顶开了房门。 “昨日米糕吃完了?” 打从襄州归来, 苏韵卿对这人疯疯癫癫、放飞自我的模样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被她吵嚷的揉了揉太阳穴。 “让你多做你不听, 我还没吃两口, 就被舒朗权和他妹妹一人一口分了个干净。” 萧郁蘅想起这事儿就来气, 可自己寄人篱下,还只能装得格外大度。 看见萧郁蘅有气没处发的隐忍模样,苏韵卿竟有些心疼,赶忙停下手中的锉刀, 应承安抚道: “晚些做, 做了留我房里, 他们看不见, 自不能跟你抢,都是你的。” “喝药了没?”萧郁蘅瞧着苏韵卿的脸色不大好, 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自顾自嘟囔: “不烧呀,气色又差了, 莫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苏韵卿往后仰了仰身子, 故作嫌弃的瞥了眼她沾了花瓣的手,嗔怪道:“脏手乱摸,快去洗洗。” “我让厨房再给你熬碗补汤来。” 萧郁蘅无视了苏韵卿的嫌弃, 收回手直接往外走, 立在门口却又转回头来轻问: “明日太夫人寿辰, 你真不露面?咱们住在人家府上大半月了,这样不好吧。” “不是我想住的。” 苏韵卿垂眸怼了句,气呼呼起身走去了床榻上卧倒,苍白的容颜再添几分冷冽。 萧郁蘅自问就不该多嘴,手扒门框扮了个鬼脸逗人:“算了不提了,你睡会儿,等着喝汤。”说罢灰溜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