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恰如其分的从容和坦然,鲍萍萍从未在别人身上见识过,那是一种修身遁空门的了悟,匹配着并不较长(Chang)的年纪。 了解杭澈这件事比好奇本身更有趣,一个几乎没有分别心的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和事,便犹如神明有了呼吸。 这样隐秘的发现让鲍萍萍内心涌出一股刺激的兴奋感,那不是一个信徒对神明的虔诚追随,而是杀手发现了脚印,猎户寻到了踪迹。 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是啊,宋律师说得对。”鲍萍萍这么说却看着杭澈,并拿起桌上的纸杯抬起以示敬意,“不要走入人群,人呢,应该走向自己。” 宋知也拿起身前的纸杯,“而且权衡利弊的人才会反复摇摆,真正选择你的人,从来都是坚定的。” “你怎么知道你坚定选择的人是好是坏呢?”杭澈听到这样的话毫不意外,但是她还是需要多一些的确认,“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声音了。” 她好像对所有关系悲观着,却又极力在散发一些善意和温暖,她把自己藏在近乎生疏的温和之下,谁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咬人的狗,就应该拿棍子把它的牙打碎了才行。”谦冲而狂放的人不多,鲍萍萍如是。 谣言,它们长着日行千里的腿,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你怎么知道哪些是谣言,哪些又是真相呢?”杭澈的表情讳莫如深,“是非黑白,对错曲折谁又能说得清楚。” “我们是你的朋友,是真真实实了解你的人,对错黑白是宋知的事,是法官的事。”鲍萍萍抬了抬下巴冲宋知示意,“不是我鲍萍萍的事。” 握紧纸杯的手微微收拢,杭澈有些意外,但很快平复了内心,“谢谢你。” “瞎客气,别和我来这一套昂!怪肉麻的。” 舒媚终于跟上了节奏,举起纸杯,“如果别人要权衡利弊,那我们自己就尽可能成为那个利不就好了?” 沈莘恍然,“很有道理。” 舒媚皮笑肉不笑地冲她道,“谢谢夸奖。” “那这一杯我们敬什么呢?”童年双手捧着米酒问。 众人看着杭澈,她是这一环节当之无愧的主角,女主角抬了抬杯子沉思一会,“那就敬世界和平,国泰民安。” 一阵沉默后沈莘大笑,“我是不是听错了?” 宋知瞥了他一眼重复道,“敬世界和平,国泰民安!” 鲍萍萍拍了桌子喊,“好,第三杯就敬世界和平,国泰民安!” “世界和平,国泰民安!” 小八和童年说完对视一眼,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舒媚放下杯子忽然喊,“糟糕,我们是不是没拍照啊?!” 鲍萍萍附和着,“来来来拍照,这个时候怎么能不拍照呢,沈莘,你去前面给我们拍!” “咋就知道使唤我,前面脸大!”沈莘嘴上说着,身体却很配合地已经挪到长桌的最前方。 舒媚整理着衣服,“谁来之前说好的为我们服务来着。” “好了好了姑奶奶,拍拍拍,我拍还不行吗!”沈莘调整手机摄像头举过头顶,对着身后的一群美女调整姿势。 “一二三!” 时间永远在飞逝,快门可以暂停,照片可以成为回忆。 这些都是存在的证据。 沈莘拍完drop给了所有人,宋知看着她和杭澈独坐一边,点了原图双手放大,这是她和杭澈的第一张合照,宋知长按保存了下来。 横屏的照片截掉旁边的话,就是妥妥的双人合照了。 一群人打打闹闹的,杭澈带着童年在烧烤架一旁串着食材,童年给自己多穿了好几串蘑菇,忽然她听见杭澈问,“童年,你觉得我幼稚吗?”线注福 童年捏着蘑菇一脸认真的表情,“老板怎么可能幼稚,舒媚最幼稚!” 杭澈点了点头,几秒后又问,“我看起来多少岁?” 提到年龄这种敏感话题,童年还是很聪慧地思考了一下,说多说少都有利弊,于是小心翼翼地如实回,“就……25啊?” “不会显得成熟一些吗?”杭澈用刷子给刚刚串好的羊肉上了一层油,“28岁?” 童年CPU都被干冒烟了,实在是不理解啊,“哪有人喜欢自己年纪大的……” 真是奇奇怪怪,摸不着脑袋,难道老板想走成熟御姐路线? 银幕上的电影接近尾声,童年断断续续看了一些剧情,看着被关在战俘营的军官正问着钢琴家的下落时,她问杭澈,“钢琴家为什么找不到军官?不能找大使馆什么的吗?” “不能。” “为什么?” 杭澈心不在焉地回,“导演不让。” “老板。”童年呵呵假笑,“你好冷。” 夜色无垠,韶华易逝,语笑喧阗中,爱意悄然蔓延又缓缓流逝。 林徽因曾阐述她对爱而不得的见解:“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不要纠缠他,不要伤害他。就把他当作知己一样,倾诉心事,缓解情绪,唯独不要再说我爱你。” 杭澈拿起一根烤玉米粒,尝了半天,吃不出什么味道。 第168章 一种情意,两处闲愁(6) 杭澈一直都知道,爱情和电影一样,不是努力就可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不可得,无可奈何。 作为理性的成年人,她没有自恋到以为所有人都会爱上她的地步,她第一次痛恨那个守礼周全的自己,明明想要,不能,不敢,虚伪透顶。 因为,她不要被对方讨厌。 她们之间,不是跌宕起伏叫好卖座的商业片,也不是细水长流绵绵无尽的文艺片,而是一部才下笔就夭折的烂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