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娘想,他们回去之后,或许会因为她争吵,顾探花的夫人会知道她曾经深陷烟花之地,许是会轻蔑地嘲讽她脏…… 顾探花想必也嫌弃她不是良家出身,所以才不假辞色…… 乔四娘越想越是偏激,表情也带着满满的怨恨、不甘和痛苦。 许活富有深意的眼神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便也转身。 武阳这时才敢上前,轻声呼唤:“乔先生。” 乔四娘回神,微微弯起嘴角,只是眼神里并无多少笑意,“阿阳,我们进去换药吧。” 武阳跟在她身后,不时打量着她的神色,在进门后,忽然道:“乔先生,你现在跟之前不太一样,为什么?” 那个顾探花出现之前,她教课的时候眼睛里很明亮,不像现在,脸上的笑容好像戴着面具一样假。 她觉得乔先生不该是这样。 乔四娘心底升起一股郁气,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懂什么,你以前连字都不认识!” 武阳怔住,有些受伤,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匆忙找借口,“我、我家里有活,我、我、我……我先走了……” 她慌张离开,乔四娘闭上眼,苦笑。 旁人对她鄙夷,她也对别人高高在上,真是……可悲啊~ · 县衙后宅,凉亭—— 方静宁奇怪,“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许婉然也看向许活,眼神疑惑。 许活平静地讲述了提前回来的缘由,叙述始末,不带任何情绪。 方静宁蹙眉,“他们之间有密切的过往?” 许活道:“应是无甚密切,顾县令形容坦荡,乔四娘也只说是解过围。” 方静宁却仍不安心,“会否横生枝节?万一影响顾大人和夫人的感情……” 她不由地看向许婉然,万三娘当初就是…… 许婉然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许活漫不经心,“人若是偏执,非要泥足深陷,旁人是管不了的,我公务繁忙,辖内百姓尚未能温饱,无暇理会自溺之人。” 方静宁恼她,“那你与我说作甚?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性子!” 许活轻笑,反问:“你是什么性子?” 许婉然在旁边含笑看着她们玩闹。 方静宁脸红,羞恼地瞪许活,若非她不分场合,岂会被阿姐笑,于是凶巴巴地赶人,“去前衙忙你的事,莫要在这儿碍我和阿姐的眼。” 许活露出一副畏妻之态,无奈道:“夫人既是不喜我在此,我走便是。” 她说完,深深地望了方静宁一眼,似是祈望她的好脸色,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方静宁:“……” “呵。”许婉然掩唇笑出声。 方静宁不依,“阿姐~” 许婉然眉眼弯弯,“荣安除了顾念百姓,心里只有侯府,也只在你面前才这样轻松,静娘,你们要好好的。” 方静宁不好意思,生硬地转移话题,“阿姐,四娘她们不远千里跟我来云州,必然是想要摆脱过往的束缚,我得劝劝她,莫要想岔了,因一念之差自毁余生。” 许婉然柔声提醒:“她们命苦,旁人难以感同身受,说教许是会起反作用。” 方静宁闻言,若有所思。 驿馆—— 金珠盘问顾笑舟,他和那个莲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笑舟淡定否认:“我与她并无过多交集。” 金珠叉腰追问:“没有交集?那你们是在何处见得,怎会这样有缘分,又在这远离京城的云州见面?” 顾笑舟自然想得起是在何地与那娘子见到的,只是想到如今她在仁县教化百姓,此地无人知其过往,或许不该再提及。 而金珠一见他没有立即回答,当即怒了,“你还骗我没有交集!那怎么不敢说?” 随即她面露猜疑,“她该不是为了你才到这里的吧?你们想再续前缘?” 顾笑舟皱眉道:“莫要胡乱猜测,我从未与其他女子有前缘。” 金珠满脸不信。 顾笑舟便道:“是在胭脂楼。” “胭脂楼?!” 胭脂楼的名头,金珠也听说过,更生气,“你若是洁身自好,为何要去那种地方?你们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还装正人君子!” 顾笑舟解释:“友人邀我前去参加诗会,我并未留宿过。” 金珠嗤笑,阴阳怪气,“那又如何,若不是你们男人色欲熏心,烟花之地就不会存在。你们这些读书人最好将与烟花女子的风流韵事当作谈资,若是得了名妓青眼,还要写诗来大肆宣扬。” 顾笑舟不争辩,也不觉理亏,“历来如此,若有风尚,便会蜂拥,世人皆随波逐流,我亦不能完全免俗。” 他极傲,却也想要扬名,自然不会拒绝文会诗会的邀请。 也是因为太傲,顾笑舟不可能像一些寒门出身的读书人一般,一朝翻身便满眼的钱权色,“我从未留情,也未自诩正人君子,那些女子对我心存幻想,不过是对才名和探花郎虚假的幻想罢了,旁人未见过我潦倒之时,没资格享受我的风光。” 陛下和公主也不行。 “我的妻子只能是你。” “我可不会自作多情地当你是对我忠贞。” 金珠这般说,却也没再揪着他和那个莲心的事情不放。 · 乔四娘与顾笑舟夫妻见面的半个时辰后,她受方静宁之邀,来到县衙后宅。 方静宁一个人坐在亭中等她。 乔四娘眉眼低垂地走近,心如浸入冷水,一片冰凉,已做好了县令夫人会失望斥责她的准备。 她仍然改不了在烟花之地的做派,定要为人所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