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然见状蹙眉垂眸,几息后,睫毛轻颤,再抬眼时,满眼的伤痛,“玉安,你教我如何原谅你?我们的孩子没了……” 吴玉安一震,悔恨地哀求:“婉娘,我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会有了。”许婉然哀婉地缓缓落下一滴泪,“他已经不想做你我的孩儿,我心里的痛这一生都无法消除了。” 吴玉安神情慌张,“婉娘……” 许活担心道:“阿姐,你别太伤心了,注意身体。” 许婉然抬手抹去眼泪,水意又蔓延,盈满眼眶,惹人怜惜,“玉安,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记忆,我不恨你,但你也不要再让我原谅你,我做不到。”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剜去,吴玉安恐慌不已,“婉娘,可以的,我们还会有新的幸福……” “好聚好散吧。”许婉然轻声地说出决绝的话,“我不想跟你相互折磨,曾经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可憎,好聚好散吧,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对你保留一些好的回忆。” 吴玉安失魂落魄地向后踉跄两步,“是我对不起你……” 许婉然摇头,“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便不要再恨荣安,不要找他的麻烦,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吧。” 吴玉安急急保证:“我不会的。” 许婉然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含泪道:“你以前落下不少毛病,日后注意着些,我也不怪万三娘和她的孩子,你不要伤害他们……” “犹愿你余生,平安喜乐。” 许婉然说完,转身。 吴玉安不由地迈开步子伸手想要留住她。 许活抬臂拦住,“吴小将军,我阿姐已经因为你肝肠寸断,别再打扰她了。” 吴玉安呆呆地盯着许婉然的背影。 许活不再理会他,快步跟上姐姐,亲手扶她上马车,想到方才姐姐的状态,不放心,抬脚一步跨上马车,进去。 车队重新启行,一点点通过城门。 吴玉安呆呆地看着马车消失在城门处,悔恨啃噬内心,颓丧之气侵蚀,肩膀彻底塌了。 马车上,许活、方静宁、小荻全都小心关怀地看着许婉然。 许婉然眉眼中还有化不净的忧郁,面上则是没有表情,“我没那么宽宏大量,冤家宜解不宜结,且我越是那般,他此生越是难释怀,许是再难振作了……” 吴玉安怎么可能再找到比许婉然更好的妻子呢。 日后,只要他想到原本唾手可得的完美人生因为他自己的过错而从手中失去,就会痛苦挣扎,越是过得不顺,越是不得解脱。 而许婉然自己,“我会振作,会比得他如同烂泥。” 这是许婉然对他背叛的回应。 她绝对绝对不会沉沦在过去和痛苦之中。 许活和方静宁对视,皆放下心。 只要不沉湎于悲伤,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许活知道姐姐是为了吴玉安不对她生恨,心里也承了姐姐一份情。 …… 出城后,车队便一路向北。 方静宁和许婉然所乘的马车又大又稳,马车内保暖做得极好,上路后又铺了许多层被子,防止颠簸,也方便她们坐卧休息。 许活提前交代过方静宁,教她勤问一问许婉然,是否有不适,是否需要休息,免得她和孩子出现问题。 头一日赶路,方静宁兢兢业业,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问一问。 许婉然知晓他们担心,她也不想腹中孩子出事,便十分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 当晚,车队到达官驿,停下修整,许活先给她把脉,又教人准备些好菜好饭过来,给她补身子。 许婉然许是了了一桩事,也许是为了让他们放心,胃口大开。 晚间,方静宁要陪着许婉然一起睡,好方便照顾。 许婉然道:“不必如此小心,将你的婢女留下便是。” 方静宁摇头,坚持道:“我和阿姐同床,小荻睡在榻上陪着,一起照顾你。” 不用去跟其他人挤小屋子,榻上宽敞,屋子暖和,小荻十分乐意,乐呵呵地给主子们铺好床,又去榻上给自己铺被褥。 不过很快,她就没这么快乐了。 方静宁和许婉然躺下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阿姐,你真的不恨那人吗?” 许婉然淡淡道:“如若我的孩子真的没了,哪怕那是我的选择,我也一定会恨他。” 小荻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瞠目结舌。 孩子……孩子不是没了吗?! 她耳朵聋了? 许婉然温柔地看向腹部,手轻轻覆在上面,“他还在,虽然以后不会叫我娘亲,可我知道他过得好,就觉得……没有过不去的阴霾。” 方静宁忍不住问:“阿姐,我能轻轻摸一下吗?” 许婉然笑着点头。 方静宁小心翼翼地伸手,放在她腹部。 许婉然还没有显怀,其实什么都摸不到,可方静宁就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禁露出笑容。 不远处,小荻呆滞,仿佛发现了什么密辛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今日一整日,她家娘子都格外关心大娘子,她还以为大娘子身体还未修养好,没想到是……怀着孕?! 小荻人都凌乱了。 许婉然抬眼,瞧见小荻的表情,忍俊不禁。 方静宁低声在姐姐耳边道:“她偶尔有些傻,做事还是很仔细的,也绝对忠心。” 许婉然点头。 方静宁怕小荻今夜失眠,便到一旁单独跟她说明了真相,包括孩子会记在她和许活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