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宁缓缓点头,目送她出去。 许活马不停蹄地带着册子,先到东宫见太子殿下。 她没有资格上朝弹劾人,也不可能教伯父难做,但太子和成王对立,若是能痛击成王,太子一系必定会有所动作。 而真正能重伤成王的,恰恰是另一本册子。 许活将两本册子交到太子手中,将她昨日密探胭脂楼所见所闻一一禀报。 太子果然震怒。 许活躬身请道:“臣欲回县衙带衙役登胭脂楼查案,揭发胭脂楼罪恶之行。” 太子眼神一动。 许活这般,便是不惧成王之势,只为伸张正义。 如此赤忱之性,才是中正之臣。 太子便道:“你且放手去做。” 许活告退。 她行动力极强,一天一刻都不耽搁,迅速布置。 卯时,万年县衙—— 许活向县令请示,亲自带人到胭脂楼调查。 县令迟疑,“这恐怕不妥吧……” 胭脂楼背后有大人物,这是个公知的秘密,先前也有言官弹劾过,不过陛下稍加训诫便压下去了。 陛下乃至于许多人恐怕都只以为成王是敛财,并不知道他如此肆无忌惮。 许活不是有勇无谋之人,“柳娘之死不可搁置,便是例行询问也得去胭脂楼走一趟。” 她再三表示,并非带人包围,也不是为了得罪人,纯粹是例行公事。 至于期间发生什么意外,与许活不相干。 县令半信半疑,但“水鬼索命”闹得满城风雨,需得有个交代,不走一趟无法服众。 是以,他同意了许活带人过去。 许活摆足了县尉的威风,身着齐整的官靴官服,挑了十个身手最好的衙役,堂堂正正穿街走巷,来到胭脂楼外。 毫无意外,被人拦住了。 许活也没带人硬闯,在门口等着管事来,期间,周遭汇聚了不少围观百姓,其中还有昨夜留宿未离开的宾客的车夫、下人。 白管事匆忙赶过来,脸上还有未消的困倦,一开口语气很是尊敬,话语却有几分强硬地拒绝道:“不知许世子前来所为何事,若是有事务需要胭脂楼配合,胭脂楼在所不辞,只是这般大张旗鼓,恐扰了楼内歇息的贵人,担待不起。” 许活敢得罪成王,却不能教衙役们受牵连,便亲自扬声道:“白管事见谅,近来京中皆为‘水鬼索命’所扰,人心惶惶,本官身为县尉,有司理之责。” 百姓们一听“水鬼索命”,更来了兴致,议论纷纷。 白管事瞧见,忙道:“先前已与县衙交代,此事与胭脂楼无关……” 许活就是要大张声势,以周遭人能听清的声音正义凛然道:“贵楼柳娘,声名远扬,亦在死者之列,县衙查案,望白管事配合。” 白管事未曾想到失踪的柳娘竟是死了,一时失语。 许活并不咄咄逼人,有理有据,言称柳娘乃是查案的重要突破,要去柳娘生前住的屋子查探一番,再问询一下楼中众人。 她仗着的便是白管事不敢大声生张胭脂楼背后倚仗的是成王,那他们是官,胭脂楼是商,就阻不得她。 白管事并不想她进去,但众目睽睽之下,京城重地闹出什么不好,县衙又是秉公行事,他实在无法拒绝,便让了路。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儿,悄悄指使人去报信儿。 暗中盯梢的衙役立即跟上,在其抄小路时,背后给了他一棒。 胭脂楼中,许活带人进入到楼内,一面令白管事将楼中所有人着急起来问话,一面提出前往柳娘的屋子。 白管事为了拖延时间,先带她去柳娘的屋子查看。 许活不介意拖延时间,留了八个衙役督促楼中召集人问话,带着另外两个衙役进到柳娘的屋子。 媚娘跟柳娘住得不远,听到动静儿,穿上衣服出来,见到许活一惊,随即娇媚道:“世子,您可真有情趣,怎么穿着官服来玩儿啊~” 她长得极美,两个衙役不免有些失神。 许活一脸公正不阿,没多看她一眼,冷声道:“你应是与柳娘熟悉,去大堂录口供。” “我与柳娘可不熟~” 媚娘扫兴地转身,扭着腰臀走了。 许活慢条斯理地翻看起柳娘的物件。 床榻、柜子、书架书桌……一个不落。 白管事便拱手陪着,只是时不时向门外张望,掩不住的焦急。 与此同时,胭脂楼内乱成一团,还有宾客在吵闹。 大多数皆非寻常人,衙役们得了许活的吩咐,并不得罪,客气且公事公办地告知他们可暂且离开,但若是与案情相关,县衙会去府上问询。 宾客们大多都认识柳娘,听说她死了,震惊之余,皆生出几分痛惜,一个个仿佛多情种子一般。 但他们也都觉得胭脂楼跟命案牵扯上,颇有几分晦气,纷纷张罗着要离开。 大堂里闹哄哄的,有人趁乱悄悄潜入后院,途中也遇到了几个楼中的护卫,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打晕,闯进那间密室后,看到里头十几个衣衫破烂、形状凄惨的年轻女子,催着她们跑出去大喊“救命”。 那些女子恐慌地挤在原地,像是已经吓破了胆,不敢动。 来人又喝道:“不想得救,就继续待在这里,想活就照我说的做!” 他说完,转身就往出走。 其中一个女子见他离开,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追上去。 其他人见状,也都陆续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跑。 日光刺得她们流泪不止,第一个人大声呼喊“救命”,其他人也都凄厉地尖叫发疯大喊。她们找不到放她们出来的人了,便狂不择路地乱冲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