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活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发作,吩咐婢女给她拿了副碗筷。 婢女早就有眼力见儿地取过来,摆好便立即退了出去,不打扰她们单独用膳。 许活难得胃口不佳,瞧见桌上有陈皮绿豆老鸭汤,便盛了一碗,不紧不慢地喝。 方静宁斜眼睨她,忽然酸溜溜地问:“世子可是打算自个儿为侯府生一个继承人?” 许活呛到,侧头一口汤汁全吐到了地上,吐完还在不断地咳。 难得一见的失仪,好像她问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方静宁在她咳的时候,眼里闪过几分紧张,随即绷着脸递上帕子。 许活抬手接过来,擦了擦嘴角,咳嗽稍缓和,神情中仍有几分惊色未消,“你为何会这样问?我怎么可能会生?” 方静宁微微瘪嘴,掩住眼里的难过,道:“偌大的侯府总得有人继承吧……” “我并不在意孩子是否是许家的血脉,届时暗地抱养一个充作子嗣便可,一个不够,两个三个也无妨。” 方静宁声音微沉,“你甘心?” “有何不甘心的,那也是侯府的命数。”许活看着她有些沉郁的神色,以为她不甘心没有亲生的孩子,便认真道,“你若是不甘心没有自己的孩子……” 方静宁倏地抬眼,瞪她,“如何?” 许活感受到威胁,吞咽下了为出口的话。 方静宁威胁,“你倒是说啊,继续说。” 许活摇头,“罢了。” 她这样,方静宁反倒逼她说,“不行,必须说!” 方静宁非要听听,许活是不是又要说什么“放你自由”的话…… 许活“听话”道:“你若是与旁人生,充作侯府的子嗣,我也接受。” “……” 方静宁呆了呆,随即眼里冒火,“许活!” 许活倒是不放她自由了,竟然要她“红杏出墙”或者“借腹生子”?! 方静宁气疯了,扑上去打许活,“我跟你拼了!” 院子里,婢女们听到夫人的吼声,皆回头看,互相使着眼色,是否要进去看看。 最后,婢女们皆当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屋里,许活双手攥住方静宁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一整日的疲惫躁意尽扫,伏低做小道:“是我失言,静娘莫怪。” 方静宁愤愤地瞪她,“放开。” 许活见她没有再动手的意思,缓缓松开她的手腕。 方静宁猛地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许活理亏,没挣扎。 方静宁过了起初的劲儿,也怕咬坏了她,便松了牙。 许活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整齐的两排牙印,又含笑抬起另一只手,“可解气了?这一只也随你。” 方静宁瞪她一眼,“懒得理你。” 转身气冲冲进里间。 许活胃口好了起来,复又坐下大快朵颐。 晚间就寝,许活以为方静宁会撵她去榻上,方静宁却早早放下帷幔安静地躺下。 许活宽衣,走到床边,试探地伸手撩帷幔。 方静宁始终没动静儿。 许活便直接撩开,正要上床,顿住。 她床头处竟然挂着一张《心经》。 这是什么意思? 许活看向背对她躺着的方静宁,“……” 方静宁一动不动,装睡。 许活失笑摇头,若无其事地躺下,留下了那张《心经》。 方静宁微微睁开眼睛,向后瞥,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动,气闷不已。 第二日,许活醒来时,那张《心经》已经不见了。 她勾了勾唇,穿好衣服出去,婢女便上前来报,说是县衙来人。 许活立即去外院。 衙役见到她便禀报道:“大人,又出现一具尸首,且这次不一样……” 第56章 这一次的尸首,确实不一样。 死亡时间不长,清丽的面容还清晰可见,身上的裙饰精美…… 最重要的是…… 许活认识。 “她叫柳娘,是胭脂楼数一数二的娘子。” 众人未想到许活一看尸首,便给了众人这样大的突破,但现在矛头直指胭脂楼,在场几人又头疼。 他们一无实力,二无人邀请,皆是只听过“胭脂楼”之名,未深入过这销金窟。前几日盘查,衙役也是被挡在门外,一句“未曾有人丢失”便打发了。 初见时国色天香,再见时香消玉殒,饶是许活冷静,也难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几人退出停尸房。 许活吩咐老捕役,“先派些人在暗处观察胭脂楼是否有异动,其余皆莫要声张。” 老捕役领命去安排。 许活才见过死者,不好再见小殿下,但她还是去了东宫,亲自解释缘由。 太子妃收到禀报,只觉得她为人有分寸进退,欣然同意今日的武艺课暂免。 只有小殿下,期待了一早晨,忽然期望落空,很是失落。 许活离开东宫前,走到崇文馆。 学生们见到她,纷纷打招呼。 许活顺便去拜见了诸位学士,出来时“恰巧”碰见了最晚到的朱振。 朱振浑身皆是早起上学的怨气,视她若陌生人,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 许活眉头一挑,揪住他的后领,拽回来。 朱振阴阳怪气,“许世子有何贵干?” “朱六,你我不是朋友了?” 朱振怨气冲天,“你如今是当差的人了,我这个还在学馆备受煎熬的纨绔子弟可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他将“备受煎熬”几个字咬得很重。 许活与他认真道:“你我的交情,是自小的,如何会因为前程而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