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国公府那样的世家,规矩最是森严,水也深,嫁过去恐怕时刻要谨言慎行;林家倒是清贵简单些,可老大人最是廉洁,嫁过去日子恐怕要清苦些。” 相比较,文氏自然是更倾向于林家,但这两家不是旁人想结就能结亲的。 文氏又道:“馨儿品貌双全,放开了找,京中这样多的人家,兴许有更合适的。” “家世匹配,人品不见得合适,人品好的,家世上又有些不足,还要考虑立场、官风家风、是否和睦……实在难有处处皆合心的。”高氏叹气,不免又可惜道,“你们府上真是极好的人家了。” 文氏开解道:“世事难料,不过嫁到我们府上,也不见得事事顺心。” 高氏不解,“这从何说起?” “嫂子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妯娌瞅着温顺,实际没少与我别苗头,若是荣安娶了我娘家的外甥女,指不定要磋磨人,她是正经婆婆,我便是护,又能如何?” 这是极有可能的。 婆婆整治儿媳,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高氏又不禁庆幸。 文氏宽她心,“我们婉娘议亲时,府里也是几番挑选,才选中了如今的女婿,有爵位,性情敦厚体贴,家里又和善……嫂子也不要太过着急。” 高氏点头,随即关心地问:“快回来了吧?” “去信了,她就荣安一个弟弟,肯定要在成亲前赶回来。” 高氏犹豫片刻,又小心地问:“婉娘还没有信儿吗?这都几年了……” 文氏眉间浮起忧愁,“上回来信没说,应是没有的。” 女子出嫁几年不育,娘家也要跟着愁苦,高氏反过来安慰她,“女婿是个有情义的,待婉娘一心一意,兴许什么时候就有了。” “太医诊过,只是有些不妨碍的小毛病,夫妻感情也好,可就是不怀。” 许婉然的夫家是忠勇伯府,权势地位不如平南侯府,平南侯府看中他们家,原本就是因为两家有交情,知根知底,伯府人员简单,独子也不用争什么。 可以前这些优点,如今倒成了女儿的压力,毕竟不能断了香火。 文氏自责道,“如今连我都怀疑,她是随了我。” 高氏劝说:“你莫要听外人嚼舌根,兴许只是缘分未到,过些日子我去上香,不若一起去,拜拜送子观音。” 文氏答应。 有时候求佛也是个迫不得已、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担忧女儿,勾起了心头的郁结,文氏之后的几日身体都不太爽利。 陛下再次了召见许伯山。 没两日,圣旨下达,许伯山承袭平南侯一爵,任兵部尚书;许活封了世子。 随后,文氏的诰命旨意也传到侯府。 人逢喜事,文氏心情好,身体一下子便好起来,待许伯山回来,便询问道:“老爷升官,可要庆祝?” 许伯山否决,“不宜大肆张扬。” “那就咱们府里自个儿庆祝庆祝。” 许伯山默许,随后问道:“明日进宫谢恩可准备好了?” “母亲早就提醒过,都准备好了。” 许伯山颔首,嘱咐:“教膳房多准备几个荣安爱吃的菜,晚膳他在咱们院里用。” 武将两餐无法饱腹,他们府里都是食三餐,老侯夫人除外。她年纪大了,晚间容易积食,为了养生,只食两餐。 而文氏得知许活要来用膳,欣喜不已,“我这就叫人准备。” 傍晚,许活来到东院。 “伯娘,这是我给阿姐抄的经书,劳烦您去上香时供在佛前。” 许活知道文氏要去上香后,这几日都在抄经书。 文氏熨帖,“可辛苦?你阿姐知道了,定然极感动。” “左右每日都要练字,并不辛苦。” “你们姐弟好,婉娘有你这个弟弟倚靠,我和你伯父就放心多了。”文氏又想起女儿的事儿,愁道,“你说你阿姐怎么就怀不上呢?” “阿姐和姐夫还年轻,再等等也无妨。况且先前姐夫保证过,会对阿姐从一而终,若是而立之年仍膝下无子,便去族里过继一个孩子。” 许活本身是女儿身,又一心在官场,并不认为女子的价值就只在生儿育女,基业需要人继承,那就解决问题,“娘家得力,阿姐在婆家就有底气,谁也不敢欺负轻视她。” 许伯山赞同道:“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我怎么是杞人忧天?”但文氏听了他们的话,着实轻松了些,“说得轻松,反正你们不懂女人家的苦楚。” 许活不去辩解。 许伯山则是不愿谈论这些女人的事儿,闭口不言。 文氏也不在意,安排人摆膳,然后挥退了下人,亲自伺候丈夫用膳,还要连许活一起伺候。 许活是晚辈,哪里能受,抬辞后,起身恭敬地给文氏盛了一碗燕窝,端到她手边,“伯娘,请用。” 文氏感受到她的孝顺和尊敬,眉眼舒展,高兴极了。 许活这个侄子的存在,中和了她对二房的不喜。 许活又给许伯山斟酒。 许伯山神情缓和道:“你也随我喝几杯。” 许活便给自个儿倒了一杯酒,杯子矮了几分,碰在伯父杯上,而后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许伯山有了些许醉意,说道:“官职定兵部尚书,想来咱们在国公府婚事的处置上,并未教陛下生了嫌隙。” 丛林里猛兽倒下,彘狗、秃鹫和老鼠都会扑上来撕咬它的血肉。 有时只是一步错了,便再难起复。 因为忠国公府这一出事儿,先前许伯山与许活谈过,能够官复原职便是好的,若是明升暗降调到外头去,他便不知何时能再回到京城这个权力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