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优劣十分鲜明,对比之下,越发显得滑稽,其他也都被逗笑。 方静宁却眼带光亮,面带欣然,“夫人眼光极好,这确是个七岁小童所作,他才识字读书半年,女先生特地将他的诗贴过来,请人批改。” 下头一打纸,全都是不同人的批改,有县学的先生学子们,有县衙的官吏,甚至有许活和顾笑舟、方静宁和许婉然的…… 那是他们对一个贫民出身、有天赋的小童,细心的呵护和温柔的期许。 众人越是翻阅,神情越是惊讶。 方静宁、许婉然,包括金珠,全都了然而平静,这确实是事实,但也是许活和顾笑舟刻意营造展现出来的学风。 许活借着方静宁、许婉然开办女学,打通云州各官商之间的关系,金珠此番前来,也是要借机替顾笑舟在官眷中加深探花郎的重量。 他们皆要声名远扬,从而利己。 众人在文墙前停留了许久,方才继续向前。 有了先前的铺垫,他们看到许多百姓蹲在地上学认字,倒也没那么震惊了。 她们在此教百姓分神,方静宁边带着众人绕过边解释道:“衙役考核有文试,是以人比从前多,将来会迁到别处去,免得鱼龙混杂,扰乱女学。” 众人行了一会儿,便到了新建好的女学。 宅子墙高远超其他,墙头上还有尖锐的石头,步入正门,同样是影壁阻隔,随后便是一排房屋。 方静宁介绍道:“若是招到女衙役,家在村子里的,会安排住在这里,衙役选拔落选的女子若有好的,也会以学生和护卫招进来,可护卫女学。” 有意安排女儿入学的夫人越听越满意,连连称赞:“许夫人考量十分周到。” 二进门后,便是宽敞的庭院,旁边有带着坐凳栏杆的游廊,中间空旷的空地上,石板铺路将庭院分割成条块,有两组石桌石凳。 方静宁道:“京城好赏花,届时花圃中会种上花,若是学生们有兴趣,我们也可教导她们侍弄花草,颇有雅趣。” 宅子还有一处园圃,此时是这样说,日后具体种什么,外人如何知道,就是种些青菜粮食,文雅人做,那也是野趣。 所以,女学中有一处练武场,方静宁也可推到贫民出身的女护卫们身上,还可加以美化:“我家大人常要我强身健体,生产时力气足些,且京中颇多娘子精通骑射,若学生们将来有机缘去到云州外,也与其他官家女眷有话聊。” 但凡说是京中风尚,夫人们便一副深以为然的姿态,很是追捧。 之后,方静宁和许婉然又带众人去看过学舍、寝室等地,如今虽然空荡,可众人皆看得出建造十分仔细,虽说要两人同住,对普通官商家来说,环境比家中也不差什么。 石娘子和一众随母亲前来参观的娘子们新奇地瞧着每一处,向往不已。 边关的官家娘子也多在内宅,与嫁人离家不同,她们虽有些怕生,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 各家回去如何商讨,方静宁和许婉然丝毫不急迫,只在分别前告知众人,明日初考的时间和观看地点。 第二日,城门外的空地上,方静宁和许婉然陪同官眷们落座在临时建起的看台上。 云州的冬日尚不到苦寒至极的地步,本地皆习以为常,空地上架起四个巨大的篝火,看台上也放置了许多火盆,供人取暖。 空地另一侧,也有一座高台,许活和连县丞、庞县尉等县衙官吏站在上面。 周遭,密密麻麻的人,有的是来参加考核,有的是来围观初考,县城百姓几乎倾巢而出。 锣鼓敲响,参加考核的男男女女强忍着腿肚子打颤,紧张地随着乐声舞动四肢,进入到空地中,人数众多的青壮男女一同跳起本地求顺遂的祭祀舞蹈,场面盛大而庄重。 往年祭祀舞,基本都是男子,如今女子大开大合的动作,伴随着整齐的吆喝,竟是有一种别样的英气,气势蓬勃,看客们全都目不转睛。 叶秋和石夫人倒是见过气势更甚的场面,可那是军中,这些只是平民百姓,哪里来的士气? 宾客们皆大为震撼。 台上台下,年轻的姑娘们全都满眼的憧憬和羡慕。 许活长身玉立于高台之上。 连县丞站在她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激动得老泪纵横,“老夫从未见过咱们仁县的百姓如此振奋,大人,您是仁县之福啊!” “诸位也功不可没。” 许活毫无居功自傲之色,打从一开始,她便确信,终有一日,她一定会在仁县创造出一番盛景,如今还不够。 舞罢,许活宣布初考的规则。 参加初考的百姓以此地为始,沿着路向远山跑,翻过最近的一座山头再返回来,沿途会经过数个护卫,护卫手上有不同的印章,需得在县衙下发的粗棉布帕子上盖上印章,印章不缺并且在时限内,才算是通过初考。 听到规则的百姓望着远处的山,议论纷纷—— “平常上山来回都要大半天,一个时辰咋可能回来?” “得跑吧?” “这也太难了。” 看台上,宾客们也在询问方静宁和许婉然,能有人通过吗? 方静宁含笑笃定回答:“护卫试过,能回来。” 护卫常年练武,体力和毅力自是非凡,这些百姓也都尝过人间疾苦,最不缺的便是抓住一切生存下去的勇气。 锣声一响,鼓声助阵,考试的众人泄洪一般向前奔驰出去。 起步时体力在最佳,看客们只觉得眨眼的功夫,这些人便变得芝麻绿豆大小。